水中月 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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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舒瀾笑著勸她:“既然互相喜歡,那就不要瞻前顧后的,再平白錯過了?!?/br> 江泠月聞言,好奇道:“瀾姐希望我和他在一起?” “當(dāng)然?!泵鲜鏋憫?yīng)得很干脆,說:“舒淮眼光高,好不容易能遇上一個合眼緣的,我這做jiejie的自然是希望你們能好。” 但江泠月卻很猶豫:“瀾姐不覺得我們差距太大嗎?” “這是什么話?”她笑著說:“談個戀愛而已,又不是對對碰,如果非得要一模一樣才能匹配,那他這輩子只能孤獨終老了?!?/br> 江泠月唇邊添了抹笑意。 孟舒瀾勸她:“你別有心理負(fù)擔(dān),他能主動為你費(fèi)這些心思,必然是因為你值得他這么做,你要相信你自己,比任何人都好?!?/br> 她頓了頓說:“也許比起你需要他,他可能更需要你?!?/br> “是嗎?”江泠月不敢想。 孟舒瀾卻笑:“他這人一向做的多說的少,有時候做了也不知道怎么說,所以你可能聽不到他說什么好聽的話,但他對你一定很好?!?/br> 想起孟舒淮沒能回答的那個問題,江泠月緩緩抬眸,看向人群中耀眼的他。 燈影憧憧,心也惶惶。 她不禁想,真的是自己想太多誤會了他嗎? 依照瀾姐今晚所說,孟舒淮的本意是要與她戀愛,只是不會表達(dá),不知該如何開口。 而他昨晚一個人在車?yán)锏攘四敲淳?,也親口說過不是想要包養(yǎng)她,為何她仍誤會頗深? 見她愣神,孟舒瀾捏了捏她的手,問她在想什么。 江泠月?lián)u搖頭,“沒想什么。” 孟舒瀾說笑道:“我和他雖然出身不俗,但也都是普通人,說不定有一天,你會覺得孟舒淮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一個男人而已,想談就談,想分就分咯?!?/br> 她勸江泠月:“別想這么多,學(xué)會享受戀愛的過程?!?/br> 江泠月跟著孟舒瀾一笑,點點頭應(yīng)了聲好。 她也很想做個瀟灑利落的人。 - 晚宴過半,似乎大家都在忙著應(yīng)酬,唯獨江泠月無心社交,獨自一人站在墻邊,安靜欣賞著宴會廳內(nèi)掛放的油畫。 尚家不愧是做藝術(shù)品出身,光這宴會廳內(nèi)就能見到好幾副名家作品。 她在外公身邊長大,這么多年耳濡目染,中外的藝術(shù)文化都有接觸??吹门d起,她干脆順著走廊走到了別墅中庭。 挑空的中庭吊下華麗繁復(fù)的意式水晶燈,深木色的樓梯鋪著松軟地毯,她被墻上那副蝕刻版畫吸引,拿好手包提著裙擺邁上了臺階。 遠(yuǎn)看就知線條精妙,近看果然是出自倫勃朗之手。 她身后的燈光正正好將版畫照亮,乍看一團(tuán)漆黑,但湊得近了才能知曉這線條的奇妙。 “江小姐慧眼?!?/br> 從二樓往下傳遞的聲音,江泠月匆匆回頭,看到靠在欄桿邊的尚景逸。 他走下樓,說:“這幅版畫掛在這里這么久,只有江小姐為它駐足停留過?!?/br> 人來人往的樓梯墻壁的確不是藝術(shù)品的最佳展示點,但江泠月看向身后的燈,笑問:“是因為掛在這里才能有最自然的光源,對嗎?” 尚景逸來到她身邊,贊道:“江小姐果然是懂倫勃朗的?!?/br> “哪里?!彼t虛道:“只了解些皮毛?!?/br> 她看向版畫,問他:“這是從十字架上放下耶穌?” 尚景逸眸色驟亮,“江小姐說的沒錯?!?/br> 他接著說:“倫勃朗的宗教題材,我更喜歡蝕刻版畫的呈現(xiàn)形式,印版底色營造出的昏暗,有種近乎真實的光影效果,明暗之間,畫面充滿了戲劇性,非常奇妙?!?/br> 江泠月靠向身后欄桿,眼神在版畫上幾番流連,笑著說:“是你掛的位置好,若不是這光源自然,我也很難留意到這么一副模糊不清的版畫里實則大藏玄機(jī)。” “倫勃朗本就善用線條構(gòu)建明暗,這種特點剛好在蝕刻版畫上被放大。眼前的作品乍看之下一片黑暗,但一走近便會覺得,自己好像是來到一個昏暗無光的小房間,眼睛會慢慢適應(yīng)這份黑暗,逐漸感受到每一根線條傳遞出的藝術(shù)性和故事性,的確妙不可言?!?/br> 聽她說完,尚景逸看她的眼神愈發(fā)欣喜,他突然笑著問:“江小姐,我能和你交換聯(lián)系方式嗎?” “當(dāng)然?!苯鲈滦Φ馈?/br> 她今晚來并不是為了社交,但別人主動,她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只是才剛剛拿出手機(jī),就有一個沉冷的聲音在上方響起。 “景逸。” 江泠月隨聲回頭。 孟舒淮單手抄兜站在二樓樓梯口,一雙幽深的眸冷冷向下睨著,江泠月幾乎是在瞬間收起了唇邊的笑。 尚景逸沒能察覺出孟舒淮的情緒,還問:“二哥找我有事?” 孟舒淮緩步向下,說:“你爸找你?!?/br> 尚景逸迅速應(yīng)聲,但在臨上樓前還不忘掃了江泠月的微信二維碼。 尚景逸匆匆與她告別,她沖他客氣一笑,笑得十分勉強(qiáng)。 孟舒淮的腳步聲被地毯吞噬大半,聽起來很沉悶,熟悉的香氣愈發(fā)接近,她卻更加心慌。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開了別墅的大門,一股寒風(fēng)猛地灌進(jìn)來,冷得她輕顫一瞬。 孟舒淮停在她上一道臺階,她得仰起臉才能對上他的視線。 “是要走了嗎?”她有幾分心虛地問。 她有時候覺得孟舒淮的心思其實并不難猜,就像現(xiàn)在,她非常清楚地知道,他在生氣。 他那張臉生得英俊,卻也凌厲,特別是面無表情冷眼看人的時候,像是要將眼前人給活吃了。 孟舒淮盯著她,又往下走了一步,與她站在同一臺階。 他停住腳步,略俯身問她:“你今晚是來做什么的?” “我的......朋友?!?/br> 第29章 水中月 / 孟舒淮口中一句十分平靜的話, 卻總是能有讓人心驚rou跳的威力。 微涼的風(fēng)拂過,孟舒淮錯開她走下樓梯。 江泠月收好手機(jī)緊跟上前,試圖解釋:“是我心急了。” 她低聲道歉:“對不起, 孟舒淮?!?/br> 孟舒淮只管往前走,根本不想回頭。 靠近玄關(guān),侍者替她遞上披肩, 她匆匆伸手接過,疾走了幾步來到孟舒淮身邊。 別墅門前亮著燈,但往外走時, 青黑的影子會遮蔽腳下那條正在翻修的迎賓道。 地面不夠平整,江泠月穿著高跟鞋也走得不夠穩(wěn)當(dāng)。 她主動伸手去牽孟舒淮,他并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依舊像來時那樣, 給她足夠的支撐。 直到走出尚家別墅的大門, 路面變得平坦, 孟舒淮卻突然抽回了手。 江泠月知道他此刻正在氣頭上,也不敢多說什么再惹他生氣, 只是一遍又一遍去牽他的手,抓住他, 緊扣住他, 不讓他有機(jī)會抽離。 幾番努力,卻還感受到他想要抽離的力量, 她腳步一頓, 顫著聲音開口:“你不要我了嗎?孟舒淮?!?/br> 孟舒淮突然停住腳步,轉(zhuǎn)身看著她。 路旁有繁茂的樹, 路燈的光穿不透層疊的樹葉,只余些許光斑寥寥灑落在他肩膀。 江泠月看不清他的眼睛, 但卻知道他此刻的眼神一定如這冬夜一般寒冷。 她緊緊牽著他的手,還試圖上前一步,想要離他更近一點,他卻默不作聲向后退,主動拉開了與她的距離。 “我們不是朋友嗎?你在說什么?” 他的冷漠,一如既往。 寒冷會讓痛覺延遲,但遲來的心痛也更加綿長,持久。 她愣了愣,緩聲說:“我不想讓你為難?!?/br> “為難什么?” “我們的關(guān)系?!彼此麜r,莫名其妙又紅了眼睛,“我知道你還有顧慮。” 黑夜可以隱藏面部的表情,卻無法掩蓋聲音的顫抖。 她垂下眼,看那雙交握的手。 “對不起。” “對不起,孟舒淮?!?/br> 她陷入情緒的漩渦,喃喃自語:“我不該追問,也不該搶著回答,我該耐心一點,也沉穩(wěn)一點。” 她咬住下唇,想要抑制住那股洶涌而至的澀意,卻無果。 她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呼出說:“不要生我的氣?!?/br> “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再抬眼,她的臉上已清淚漣漣。 孟舒淮從她手中抽回手,冷聲道:“我生什么氣?你回答的挺好?!?/br> “可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不想和你只做朋友?!?/br> 江泠月掌心空空的,只有冬夜的寒風(fēng)從指縫中匆匆拂過。 她收回了手,尷尬地摸著自己的裙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