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臺花慢 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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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無惑蹙眉,只來得及低聲對溫芍道:“是張時彥,他以為柳娘在這里,故意引柔柔過來。” 溫芍一怔,張時彥的心思果真歹毒,她是一個卑賤的婢女也就罷了,可顧無惑是堂堂世子,他都敢故意羞辱捉弄他。 這會兒就連她也想明白了幾分,顧無惑高潔,張時彥便找了妓子過來,何等的陰險齷齪。 他也不過是仗著長??ぶ麟x不了他罷了。 不過眼下溫芍也沒工夫再去想其他的,眼見著顧茂柔的腳步聲已經(jīng)越來越近,溫芍抿了抿唇,閃身便重新躲進(jìn)了床幃之中,拿厚厚的簾帳擋住了自己的身影。 原本躲到暖閣中才是最合適的,即便顧茂柔和張時彥進(jìn)來看見了也沒什么,反正她本就是給顧無惑上夜的,然而溫芍方才站的地方離得暖閣還要多走幾步路,怕是還沒躲起來就會被進(jìn)來的顧茂柔看見,反而不好解釋了,溫芍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還未整齊的衣裳,還不如干脆躲著不讓他們看見。 雖然不被發(fā)現(xiàn)的機(jī)會也確實(shí)渺茫。 顧無惑蹙了蹙眉,望著溫芍躲入帳中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終也沒再說什么,目光又看向已經(jīng)推開門邁過門檻,朝他快步走來的顧茂柔。 面對這個meimei,顧無惑總是最狠不下心的,即便她被張時彥哄得暈頭轉(zhuǎn)向,即便她任性恣意。 見到顧無惑站在那里,顧茂柔稍稍抬起手,用衣袖擋了擋眼前,不過很快便放開,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阿兄今日怎么貪睡了,往常不是卯時便起了嗎?” 等顧茂柔的話說完,站在她身后的張時彥才小心翼翼地上前來拉了一下她剛放下的衣袖。 顧茂柔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眼中卻是嬌嗔多過責(zé)怪。 “這房里是什么味道,還怪香的……”顧無惑一直沒有說話,顧茂柔也沒有放在心上,聞見室內(nèi)熏香過的痕跡,便隨口提了一句。 張時彥微低了頭,才她身邊恭敬勸道:“郡主,世子才剛起身,我們在這里怕是不方便,打擾了世子的要事就不好了?!?/br> 張時彥話里有話,顧茂柔一開始倒并未聽出來,然而她已是經(jīng)過人事的,先頭還只說房里的香,但細(xì)嗅之下,卻很快聞到了掩在濃郁的香氣之下,還有一股說不出的味道。 顧茂柔面上顯出猶豫之色,疑惑地打量了顧無惑幾眼,心一橫竟又追著問道:“阿兄你為何起這么晚?” 若說方才那句只是隨意的打趣,這句便是逼問了。 顧無惑輕嘆了一聲,道:“柔柔,你先出去?!?/br> 他也知張時彥的不懷好意,他昨夜布下了那么一個下三濫的局,今早必定是要引著顧茂柔前來的,看看她的兄長與一個低賤的妓子酒后廝混在一起。 但同樣的,也正是因?yàn)榇丝逃蓄櫭嵩趫?,顧無惑才不能對張時彥發(fā)作。 顧茂柔將張時彥認(rèn)作了死理,無論如何都放不開他,若顧無惑的舉止過頭了,最后被傷害的只會是顧茂柔,亦會傷了他們兄妹之間的情分。 瑞王妃沒的時候顧無惑才三歲,他忘不了母親拉著他的手,讓他照顧好meimei一輩子。 見顧無惑隱忍,張時彥的眉眼間蔓延出掩飾不住的喜色,他又對顧茂柔道:“咱們還是趕緊出去罷,昨夜扶世子回來的那個樂伎好像還沒回去……” “什么?樂伎?”顧茂柔不敢相信,“阿兄你怎么會……” 她倏地將目光投向那厚重的簾帳上,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去狠狠將簾帳拉了開來。 外頭刺目的光線一下子照到躲在里面的人身上。 溫芍不由地攏了攏衣襟。 顧茂柔半晌后反應(yīng)過來,里面的人并非是所說的什么樂伎,而是一張熟面孔。 她后退兩步:“怎么會是你?” 張時彥這時也已經(jīng)上前來扶住顧茂柔,他同樣也看見了里頭的溫芍,較之顧茂柔,他則是更為驚訝。 “夠了,”在那二人愣怔之際,顧無惑過去把溫芍又往里推了推,重新將簾帳擋上,他的臉色已經(jīng)有些不好,“柔柔,這是阿兄房里的事,你不用過問?!?/br> “我為何不能過問,你是我的阿兄,我們是天底下最親近的人!”若里頭的是個妓子,顧茂柔大抵也只有震驚,而不巧卻是溫芍,卻足夠令她憤憤了,“你……你怎么能與這個卑劣又水性楊花的女子……” “我早就將她納為了姬妾,為何不能?”顧無惑反問。 顧茂柔呆住,眼中很快蓄起了一汪水:“是誰都行,就算是個妓子都可以,就不能是她!你明明,明明沒有與她同過房,你只是想保護(hù)她,所以昨晚一定是她趁你酒醉勾引你,別人不清楚我卻最清楚,她當(dāng)初就是這么勾引時彥的!” 顧無惑沒有再理會顧茂柔,他轉(zhuǎn)而看向一直縮在顧茂柔身邊暗中觀察的張時彥,冷冷道:“你做了什么事,我不想在柔柔面前說出來,她要信你,我便由得她信,但你若再窺探瑞王府各處陰私,興風(fēng)作浪,便永遠(yuǎn)不要再踏進(jìn)瑞王府一步?!?/br> 第12章 交代 張時彥身上一抖,在顧無惑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后背便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本已經(jīng)想好了,不被顧無惑發(fā)現(xiàn)是他動了手腳是不可能的,但顧無惑又能拿他怎么辦,左右他有個顧茂柔在身邊就足夠拿捏顧無惑了,又怕顧無惑作甚,怎么都要硬扛下來。 再者顧無惑是什么人,從小就被送到佛寺里去了,習(xí)的是佛法經(jīng)書,想必是面團(tuán)似的一個人,顧茂柔都比他兇悍許多,他何必去怕? 然而臨到了跟前,張時彥說不怕才是假的。 顧無惑是瑞王世子,將來瑞王府的主人,只是稍稍一句重話,張時彥便感覺到了威壓。 即便心里再憤懣難平,張時彥也不得不求饒。 “世子恕罪,昨夜的事我實(shí)在是不知道,”張時彥狡辯道,“那個妓子是我隨手指的,可其余的卻一概不知啊,我也是想著世子已經(jīng)二十了,可卻還……” 顧無惑一個眼風(fēng)掃過來,張時彥閉了嘴,沒敢再說下去。 在今日之前,他實(shí)在也沒見過顧無惑沉下臉來。 顧茂柔的心緒一半還沉浸在顧無惑與溫芍的事情中,又見到顧無惑忽然為難斥責(zé)自己的夫君,便急道:“阿兄,你這是做什么?你朝時彥發(fā)什么火?為了這個賤婢,你以后是不是還要朝我發(fā)火?” 跪在地上的張時彥扯住顧茂柔的裙角,低聲道:“郡主,都是我的錯,不要為了我與世子置氣?!?/br> 張時彥的話無異于火上澆油,顧茂柔的心火竄得更高,眼淚珠也止不住地往下掉:“好,我知道了,如今再也不是小時候了,阿兄是嫌了我,怕是還嫌我一直住在王府里不肯走吧?既然如此,我這便和時彥搬走,往后再也不煩阿兄來了!” 她說完,拖起張時彥就要轉(zhuǎn)身往外走。 “站住,”顧無惑頭一次說話提高了聲音,“讓他回自己府上去,你跟我回去,或是留在別莊繼續(xù)玩。你若是執(zhí)意要走,那么下月父親回府,你也不用再回來了,我自會與父親說明一切。” 顧茂柔停住腳步。 其實(shí)她并非會被張時彥完全蒙蔽,雖然顧無惑沒有說出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也不難想象出來,只是顧茂柔自覺如今是為人妻子的,又實(shí)在是厭惡溫芍,于是自然是偏向著自己的夫君,這才會忍不住對著顧無惑吵鬧起來。 眼下事情還壓在顧無惑這邊,那就還是小打小鬧,若是捅到父親那里去,先不說顧茂柔自己有沒有好果子吃,首當(dāng)其沖的必定就是張時彥,父親本就頗看不上文不成武不就的張時彥,再加上前次她小產(chǎn)也鬧過一場,這回要再牽扯進(jìn)了顧無惑,那張時彥就完了。 顧茂柔放開了張時彥的手,掖了一下臉上的淚水,對張時彥道:“你先回張府去,我送你走?!?/br> 說完頭也不回地帶著張時彥離開了這里。 一直等到院落里重歸寂靜,顧無惑才緩緩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出來罷?!?/br> 溫芍出來時身上的衣衫已經(jīng)拾掇整齊,反倒是顧無惑還凌亂不堪著。 但溫芍垂下頭,也沒上前去為他整理。 方才她躲在里面,外面的話也全都聽見了。 顧無惑憐惜愛護(hù)meimei,這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只是張時彥做出這種事,顧無惑也只是讓他回府,實(shí)在是太輕輕放下了。 溫芍不明白,為什么顧無惑可以放過傷害他的人,或是天性如此,或是為了meimei? 若放在她身上,溫芍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顧無惑這種地步。 眼下更令她忐忑的還是她自己。 雖然在溫芍眼里,顧無惑不是一個壞人,甚至是個很好的人,但她到底還是忍不住為自己的未來感動彷徨。 顧茂柔那一打岔,方才兩個人要說的話便斷了,好在顧無惑沒有拖延太久。 他思忖片刻后道:“木已成舟,我不會不認(rèn)?!?/br> 溫芍的臉又開始慢慢變紅,她連應(yīng)聲都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仿佛是自己硬逼著他負(fù)責(zé)似的,臉皮薄得很。 其實(shí)她已經(jīng)是他的妾侍了,還要什么交代呢? 素不相識時他尚且能救她,如今難道還會把她趕出去? 可有的時候,女兒家的心思就是這般不講道理。 連溫芍自己都詫異。 不過溫芍很快便平復(fù)下心緒,她道:“我服侍世子洗漱?!?/br> “我這里有明遠(yuǎn)便可,”顧無惑搖了搖頭,“你自己先去沐浴清洗?!?/br> 等到溫芍整個人都泡到熱水里之后,她才終于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昨夜沒有水可用,再加上被香沖暈了腦子,就這么泥濘腌臜地睡熟了,身上其實(shí)早已粘膩難耐了。 清水下是溫芍柔嫩的身體,原是白皙通透的,如今布了幾處淡淡的痕跡,提醒著溫芍昨夜發(fā)生的事。 削蔥般的手指輕輕搓揉著臟污的地方,往深處還有一絲澀澀的疼,溫芍不由自主地擰緊了眉心。 她從前想的事情很簡單,就是像齊姑姑那樣照顧好顧無惑,報答他救自己的命,可眼下一切卻都變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境究竟還能不能一如既往,純粹地只想著一件事。 可她也不知道到底該怎么辦。 或許就只能先順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把一切都拋開不想。 *** 按著一早的安排,顧無惑還是當(dāng)日便返還了建京,帶著原本還要再多玩一段時日的顧茂柔,而一向跟在她身邊形影不離的張時彥則沒有再出現(xiàn)。 才入建京,天上便又起了纏綿的雨勢,細(xì)如牛毛,將整座城池仿佛都籠在了一團(tuán)輕霧之中。建京地處南邊,就連雨天亦是春日好景。 只可惜一行人也沒有幾個有心欣賞。 溫芍到了瑞王府之后便默默地回到了自己房里,這一程趕完路,又加之天上下著雨,天色很快便暗了下來,溫芍點(diǎn)了蠟燭,拔出自己頭上的銀簪,百無聊賴地挑著燈芯。 燈火隨著她的動作愈發(fā)明滅無常。 房門被人敲響了兩聲,溫芍猜出是誰,只朝著外面道:“進(jìn)來?!?/br> 齊姑姑入內(nèi),轉(zhuǎn)身便關(guān)緊了房門,稍稍打量了溫芍一眼,而后坐到了她的身邊去。 溫芍收了手,重新把發(fā)簪插回自己頭上去。 隨著她眼眸的垂下,照在溫芍瞳仁中的光亮被掩去,齊姑姑為人頗是板正,素來不怎么愿意拐彎抹角,她便對溫芍道:“你的事世子都已經(jīng)和我說了,往后你便不用住在這里了,搬去里頭和世子同住,照顧他起居也方便些?!?/br> 溫芍的頭仍舊垂得低低的,聞言也沒有立刻點(diǎn)頭應(yīng)聲,半晌后才細(xì)聲道:“從前那樣倒也沒什么不方便的。” “這是世子吩咐的,”齊姑姑道,“其實(shí)也沒什么不好的,你本就已經(jīng)是世子過了明路的妾侍,如今又出了這樣的事,雖非世子本愿,但世子是絕不會虧待你的,這些你大可以放心?!?/br> 溫芍朝著齊姑姑微微欠了欠身子,說道:“多謝齊姑姑提點(diǎn)。” “從前那些都不能作數(shù)的,因?yàn)閺氖雷有r候起,我也是那樣照顧他的,這之后才算是你自己的路子,我不能再教你什么,好壞全憑你自己過。”齊姑姑起身走到窗欞前,透過半扇打開的窗子,她望著檐下的細(xì)雨,今日明遠(yuǎn)正安排著他們擺飯。 她呆呆地立了一會兒,見溫芍也默不作聲了,便輕笑了笑,道:“我也不知你究竟有多大的造化,但好好留在他身邊,想來終歸也是沒有錯的,王妃去的早,王爺又長年在外領(lǐng)兵駐守,我只是一個老奴仆,雖待世子如自己的孩子,也總有一天是要離去的?!?/br> “可我也只是一個奴婢……”溫芍失聲道,風(fēng)夾帶著雨的濕寒吹了進(jìn)來,她身上便不由瑟縮了一下,更加覺得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