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臺花慢 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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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她始料未及的,她又如何去應(yīng)對呢? 齊姑姑讓她好好留在顧無惑身邊,可他以后也還是會有世子妃,會有其他妾侍,她又算什么呢? 她很不想讓顧無惑在自己心里由恩人變成其他人,可卻不得不接受。 齊姑姑轉(zhuǎn)身,深深地看了溫芍一眼,她雖然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可臉上卻還帶著懵懂的稚嫩,齊姑姑輕聲嘆息道:“我陪你一塊兒收拾東西,里邊你住的地方我也已經(jīng)收拾好了,至于我今日說的話,你聽過也就罷了,等到以后,你或許就會懂了?!?/br> 齊姑姑沒有再給溫芍詢問的機會的,她說完便打開了溫芍的衣柜,一樣一樣給她收拾了起來,溫芍想著她方才說的話微微愣怔,片刻后才回過神,連忙過去跟齊姑姑一起整理了。 等到一切都準(zhǔn)備停當(dāng),齊姑姑叫了人把溫芍的東西拿進去,溫芍與齊姑姑一起出門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得像快要滴出墨來。 倏地,溫芍便想起顧無惑那日教她磨墨,當(dāng)時他還說要教她識字,往后也不知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她已經(jīng)得到得夠多了,其實也不該再肖想什么了,幾個月前,她還只是一個隨時可以被長??ぶ髡嗡赖男℃九?。 如今保了命,又得了些許富貴榮華,她還有什么可悵惘的呢? 第13章 春水 齊姑姑把溫芍帶到內(nèi)院里面,正堂的門口,暫時卻沒有進去。 她想了想,到底拉住溫芍,小聲說道:“外面的廂房還是給你留著,平日想清凈時還是可以過來坐坐,世子讓你睡在暖閣里,與昨日一樣,如今這也算是允了你可以近他的身了?!?/br> 溫芍道了聲謝,便眼看著齊姑姑轉(zhuǎn)身再度走入雨幕之中,很快在院門處一拐,不見了蹤影。 她深吸一口氣,伸手推開了那間房門。 今日進了這里,一切就真正不再相同了。 她也說不清自己心里是滋味,五味雜陳的,不僅是為著她自己的事,亦對顧無惑有所迷惘。 顧無惑并沒有嫌棄她,也沒有拋棄她,這對她來說是一樁幸事,可溫芍也不解,雖然對于王孫公子們來說,納個妾是個再尋常不過的事,但她覺得顧無惑不是那樣的人,他為何卻也是隨波逐流的態(tài)度?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溫芍一點都看不透。 眼下她也只能憑著自己,一路走上前去。 即便已經(jīng)夜深,顧無惑此時也還是端正坐在桌案前看書,只是身上已著了寢衣,另有一見薄衫披在外面。 看見溫芍進來,他放下書,還未等溫芍走過來便起身道:“你與我進來?!?/br> 溫芍便跟著他往東走,其實這段時日顧無惑的起居也都是溫芍負責(zé)的,雖因為顧無惑自己的習(xí)性,許多事情上沒有那么細致入微,但這里的一切她是熟悉的,東邊那間是顧無惑的臥房,里面亦設(shè)了暖閣,但和昨日在別莊的不同,顧無惑這里的暖閣從來不用,他一向是宿在自己的床榻上的,也沒有其他人睡在暖閣里。 如齊姑姑所告訴溫芍的那樣,暖閣果然已經(jīng)布置好了,因顧無惑這里布置得素凈雅致,所以暖閣的一切也是照著凈園一慣的風(fēng)格來,只有天水碧的帳幔稍稍鮮亮些,此時帳幔掛起著,能看見里頭是一床蓮花紋墨綠底的被褥。 顧無惑將溫芍領(lǐng)到這里后,自己便先離開了,溫芍還有一些貼身之物要整理,她便盡數(shù)收攏歸置好,才要去看看顧無惑睡了沒有,便聽見顧無惑叫了她一聲。 溫芍連忙跑過去,生怕耽誤了,可等她到了跟前,顧無惑卻道:“方才你來之前我已經(jīng)洗漱完了?!?/br> 溫芍不動聲色地絞了兩下衣角,忽然支支吾吾起來:“那……那現(xiàn)在……” 顧無惑沒有說話,徑自往床邊走去,溫芍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只見他在床邊站定,溫芍亦停住腳步,大著膽子看了他一眼,卻見顧無惑的手往她腦袋邊上一揮,帳幔霎時落了下來。 溫芍好巧不巧就站在帳幔下,帳幔落下時輕掩到她頭上,她下意識往前一步,離得顧無惑更近。 里面只剩朦朦朧朧的光線,溫芍的臉又開始紅了。 她想起齊姑姑剛剛說的話,輕輕地咬了一下嘴里的嫩rou,于是上前去為顧無惑脫下寢衣。 顧無惑沒有拒絕。 溫芍緊張得手都在抖,這不是昨日,憑著的是一腔被他人算計的沖動,今夜她是清醒的,而他也是。 她一面脫,一面看見了顧無惑背后的床榻,卻又止不住地想起昨晚,那一床的春水,到最后好似到處都是濕潤粘膩的,分不清你我,又沾在身上的每一處皮rou上。 顧無惑身上帶著一股冷冽的香氣,與昨日的不同,是一種淡淡的松木味道,二人離得已經(jīng)極近,他比她高一個頭,呼吸間帶著松木香的氣息噴在她的耳尖上,溫芍無處可逃。 而下一刻,顧無惑修長的手指已經(jīng)抵住溫芍的后背,溫芍步子踉蹌,二人轉(zhuǎn)換之間,她已經(jīng)被他壓在了床上。 他的手拂過她微紅的耳尖,微涼的薄唇隨即貼了過來,卻暫時沒有落在任何地方,只是在她耳邊道:“今日不會很疼?!?/br> 溫芍渾身一顫,閉上了眼睛。 *** 春日連綿的雨勢直到六月快要夏深之時才漸止,雨一旦停下,便已是綠樹濃蔭,花影婆娑。 瑞王府真正的主人也將在這幾日歸來。 自從十年前北邊的戰(zhàn)事開始吃緊,瑞王顧昂便向皇帝自請戍邊,此后數(shù)年間局勢動蕩,顧昂便少有再回建京的時候,直到去歲北寧國內(nèi)兵變,北寧皇帝被殺,攝政王上位,暫時騰不出手與南朔繼續(xù)對峙,南朔這邊才能稍稍喘口氣,也正因如此,此番顧昂便奉召回京述職,且能比往常要多停留一段時日。 這對于瑞王府來說便是頭一樁的大事,除開宮中不說,府內(nèi)自然也要為瑞王設(shè)接風(fēng)宴。 而先前被顧無惑趕回張家的張時彥,也趁此機會回到了王府陪伴郡主左右。 顧昂回京這日并未先到府中,而是直接進了宮,宮里也設(shè)下宴席,顧無惑帶著顧茂柔一直在府中等待顧昂回來,直到亥時末宮里才遣人過來,說是顧昂今夜留宿宮中。 顧昂果真直到第二日將近午時才出宮回到府中。 這些都是外頭的事,雖與溫芍有關(guān),但卻也不是有很大的干系,她每日一般只在凈園中走動,對于她來說也不過就是眼睛看著,耳朵聽著的事。 為著顧昂回府,顧無惑連著好幾日都是深夜才回凈園,每每回來時溫芍都已經(jīng)在暖閣里睡熟了,他也從不打擾溫芍。 這日顧昂回來,溫芍便以為顧無惑還是像前幾日那樣要很晚才會回來,結(jié)果到了下午時,顧無惑回了凈園一趟,溫芍為他換衣時,他對溫芍道:“今日有接風(fēng)宴,你陪我同去?!?/br> 溫芍的全副心思都在給他整理衣冠上面,聽說顧無惑也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見過他的父親了,今日宴席上總要鄭重些,一時便連聽他說話都有些心不在焉了,等反應(yīng)過來他說了什么,手上的動作才頓了頓。 “奴婢?”溫芍訝然,但為了不讓對方察覺到自己的局促,她還是很快正了神色,道,“可奴婢只是世子的妾侍,出現(xiàn)在這樣的場合怕是不妥?!?/br> 與顧無惑不同,要見到王府真正的主人,溫芍總歸是有點膽怯的,更何況今日顧茂柔和張時彥一定也在,溫芍只想躲著他們,不見他們,也不讓他們看見自己。 然而顧無惑卻道:“你是我的第一個妾侍,父親長年不曾回府,今日見一見也是應(yīng)該的?!?/br> 既然他執(zhí)意如此,溫芍便也不說什么,自去梳妝打扮一番,盡力讓自己又得體又不出挑,她一直是為奴為婢的人,不說有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便是見過也從沒有坐到席上去過,說不害怕也是假的,但眼下也只能硬著頭皮跟著顧無惑過去,到時安安靜靜地不出錯就很好。 顧茂柔先他們一步到了,她今日打扮得倒是較往日要素凈一些,頭上簪了一根嵌碧璽蝴蝶珍珠簪,看著樣式有些老舊,做工卻精細。 顧茂柔同兄長之間很是親近,再加上前些時日張時彥犯了大錯得罪了顧無惑,看見顧無惑來了,她正要笑著上前來說些體己話,卻一眼望見跟在顧無惑身后的溫芍,心下便立時冒了火氣,但今次倒沒有發(fā)作出來,略沉了臉最后還是走過來,只是與顧無惑見了禮,不再多說什么話,一同往座位上去坐了下來。 今日上首處的位置是顧昂的,因他這么多年未曾續(xù)弦,也沒有妾室在側(cè),府上也只有顧無惑與顧茂柔兩個孩子,所以今日席間的人數(shù)并不多,除了王府的人之外,便只有顧無惑的姑母,也就是顧昂的親jiejie弘昌長公主。 溫芍陪著顧無惑坐在左邊下首處,再往旁一個座次便是顧茂柔他們,對面則是弘昌長公主,她也不敢東張西望,這里哪個都不是她能惹的人,便只低了頭作出乖順模樣。 很快顧昂也到了,溫芍跟著眾人一同起身行了禮,最后坐下時,還是忍不住看了座上的人一眼,只見瑞王顧昂年有四十上下,與顧無惑生得有五六分相似,只是更為英武銳利些,怕是長年身處行伍之中才能養(yǎng)出來的氣質(zhì),即使已經(jīng)人到中年,依舊器宇不凡。 溫芍不禁又打量了身邊坐著人一回,顧無惑較之他的父親顧昂要多些柔美雋秀,應(yīng)該是像了那個早逝的瑞王妃。 她在席間也不言不語的,偶爾給顧無惑倒酒布菜,又自己吃一些,也不算沒有事做。 顧昂最關(guān)心的還是顧茂柔這個小女兒,時常與她說話,不過對于她身邊的張時彥,倒是多有冷待,想必為著張時彥行事荒謬,顧昂也頗為不喜,只是礙于顧茂柔喜愛才沒有辦法,縱使不滿意,也不能在今日發(fā)難,只能不咸不淡地壓著。 “懋行,你身邊這個就是你前些時日新納的妾侍?”顧昂與顧茂柔說完話,轉(zhuǎn)而問道。 溫芍不知道顧昂問的是誰,剛要抬頭去看,便聽見顧無惑回答道:“是?!?/br> 原來顧昂問的“懋行”便是顧無惑,今日倒是第一次聽到叫他這個名字。 這時弘昌長公主插嘴道:“我先前就說了,無惑早就該回來的,那種地方去清凈幾天尚可,若要長住也是不易的,當(dāng)年他還是個小孩子,無奈之下才送去那里的,如今早回來了便早好,我還擔(dān)心他和那些僧侶學(xué)得什么不近女色,這下倒也是放心了?!?/br> 長公主說得露骨,好在顧昂馬上便接下去說道:“我亦擔(dān)心過他性子清冷,如此也算欣慰。” “只是我聽說,這個妾侍曾經(jīng)與柔柔有過不睦,”弘昌長公主的目光絲毫不留情面地在溫芍身上打轉(zhuǎn),“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到底是家丑,雖然長公主不是外人,可張時彥的那些事到底難聽,就連顧茂柔被氣得小產(chǎn)一事,對外也只是她自己身子不好的緣故,眼下自然不能與弘昌長公主細說。 顧無惑沒有說話,顧茂柔便只好出面道:“倒沒有什么,都是那些下人瞎傳的,她原先是府上的婢女,伺候的時候不周到,我又性子急,說了她幾句罷了。” 弘昌長公主還待再問,顧昂是知道其中關(guān)竅的,便攔下她的話頭,轉(zhuǎn)而又對顧無惑道:“你今年也有二十了,既已有了妾侍,那么不久也該說一門親事了,我說不得過幾日又要離開,且府上也沒有能做主的女眷,怕是管不到你的親事,今日你姑母也在這里,不若讓她為你尋覓合適的人選,懋行,你覺得如何?” 第14章 名字 這本來也是常事,顧無惑早晚都是要娶親的,溫芍初初聽見顧昂這么說,心里也只多跳了一下,而后便很快平靜下來,同樣等著顧無惑說話。 顧茂柔先忍不住說道:“讓我說,必得是名門閨秀,樣貌學(xué)識人品門第一樣都不能差,我阿兄是世子,日后是要繼承整個瑞王府的,其他都不論,光一樣長相在建京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自然要最好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 “柔柔,不要胡說?!鳖櫉o惑輕斥一聲,又站起身對顧昂和弘昌長公主道,“父親,姑母,我不想娶親?!?/br> 聞言,弘昌長公主張了張嘴,卻沒有搶話,而是轉(zhuǎn)頭去看了看顧昂。 顧昂的面色倒沒有過多的變化,他飲下一杯酒,才說道:“我與你姑母才夸了你,你卻又犯了癡傻,為何?” 這個問題在場所有人,就連溫芍也想問,溫芍今日一直只做個透明人,做好自己該做的事便可,安安分分地便不會被過多注意,可眼下顧無惑卻當(dāng)著眾人的面直接說出不想娶親,這簡直是驚世駭俗,整個南朔像他這般身份的男子,哪有不娶妻成家的,溫芍霎時如坐針氈,他不愿娶親卻納了她,萬一他們懷疑是她挑唆的怎么辦? 她也從沒想過顧無惑不成親,對于溫芍來講,日后的主母是一個寬和的人便可,她只想日后的日子能好過一些。 “不娶便是不娶,沒有什么好說的?!鳖櫉o惑微微蹙起眉心,面對父親的詰問卻也沒有顯得不耐煩,而是又一字一句說道,“另還有一樁事,請父親不要再喚我‘懋行’,早在十幾年前,我便已經(jīng)改了名字了。” 顧昂沉默半晌,既沒有生氣也沒有再勉強顧無惑:“罷了,你已經(jīng)長大了,要做什么便隨便你去做罷?!?/br> 因為顧無惑不合時宜的話語,一時宴席上便有些冷了下來,只有張時彥慣會審時度勢的,見狀便與長公主說些話逗趣。 顧昂獨自一人喝了些酒,慢慢便醉了,長公主讓人將他扶下去,自己又與顧茂柔說了會兒話,見夜色漸深,便也告辭了。 顧無惑送弘昌長公主出去,這里便只有溫芍和顧茂柔夫婦。 溫芍安靜地等著顧無惑回來,周圍還有許多侍婢,倒也不怕他們兩個。 顧茂柔先是攜著張時彥就要離去,但起身時看見溫芍,到底還是憤懣,便提了聲音與她說道:“我阿兄是怎么回事,怕是你這狐媚子最清楚不過,我今日便告訴你,你別想霸占著我阿兄,他總有一日是要娶親的,不可能一直被你蠱惑住。” 說罷,顧茂柔轉(zhuǎn)身氣沖沖走了,張時彥眼巴巴跟在她身后,并不敢再與溫芍過多接觸了。 溫芍來不及回嘴,也沒有資格回嘴,且不是她不認顧茂柔就相信的,顧茂柔從一早就認定溫芍是個很會勾引男人的貨色,從張時彥到顧無惑,一直都沒有改變過。 回到凈園已經(jīng)很晚,溫芍服侍顧無惑沐浴,氤氳的水汽在她面前漾開,即便二人極近,她也只堪堪看得清他的背影。 溫芍心里有許多話想問,舀了兩勺水慢慢澆到顧無惑身上,伴著淋淋的水聲,她卻只問道:“‘懋行’是世子從前的名字嗎?” 顧無惑點點頭:“我以前叫顧懋行,這是我母親取的名字,后來母親沒了,我被送到了建京城外的景寧寺,主持給我改了名字,此后我便一直叫做‘無惑’。” 他說得清楚,可還是有許多地方溫芍不明所以,然而溫芍也沒有再問下去,畢竟兩人還沒有能夠交心到那個地步,她也要保留分寸。 至于顧無惑娶親的事,溫芍便更不會多言了,反正她很有自知之明,顧無惑不想成親絕不會是因為她,她甚至不知道顧無惑喜不喜歡自己。 溫芍纖長的脖頸微微向下,額頭上的一縷碎發(fā)松散下來,垂在她的嬌顏上,像一朵易折的半開花朵。 自從她和顧無惑有了夫妻之實之后,她便搬進來與他同住,期間床笫之歡竟也是不少的,顧無惑完全沒有再回避,溫芍也實在不明白,既然顧無惑連她都能接受,卻又為什么不能接受一位明媒正娶的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