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臺花慢 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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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顧茂柔出事,雖然那毒是混在藥里送進來的,但府上也已經(jīng)是人心惶惶,怕是明日一早風言風語便要起來。 王府本來只有兩處及附近有侍衛(wèi)值守,便是東園和北園,其他地方都荒廢了沒人去,也從來沒人管,其實隱患也不小,于是溫芍便連夜重新分派了人手,東園和北園固定撥了人值夜,其他各處分上半夜和下半夜,輪流讓人巡邏,除了原先的侍衛(wèi)外,另外也編了府上的仆役進去。 至于顧茂柔那邊,既然查清楚是藥里有問題,先前的大夫也是王府一直在請的,溫芍便索性把大夫暫且請到府里來,顧茂柔所用湯藥都要由他過目。 吃食上面是最要上心的,不過這倒是瑞王府人少的好處了,之前顧無惑不常在府,顧茂柔被關(guān)著,府上的廚房壓根兒沒開,主子要吃什么都是東園北園的小廚房做的,如今也還是這么著,就在自己院子里更好管束。 溫芍盡量快些吩咐下去,可最后還是過了子時,滿滿睡得迷迷糊糊往旁邊一摸還沒有溫芍,于是便傷心得號啕大哭起來,溫芍這才進去,哄了他一會兒,自己也沉沉睡去。 *** 顧茂柔解了毒之后又病病歪歪了好幾日,脾氣也更加不好起來,一時要這個,一時又要那個,只要她開口的東西,就必須半個時辰之內(nèi)拿到她眼前,否則便吵鬧不已。 溫芍看在眼里,只是眼下也不是和顧茂柔置氣的時候,而溫芍本也沒存著和顧茂柔置氣的心思,要不就徹底不管不顧,要不就依著她算了,于是顧茂柔的要求,她大多都是爽快應下的,好在顧茂柔再刁鉆也是養(yǎng)在深閨的貴女,她所能想到的東西也有限,其實并不難找,多是寫吃食和貴價的首飾。 先前幾天顧無惑倒每日都會去看一看顧茂柔,后來顧茂柔漸漸好起來,他清楚顧茂柔已經(jīng)沒什么事了,便是尋了空隙隔幾日再去看她。 顧茂柔歷此大劫,見了兄長自然又是害怕又是委屈,一開始見了顧無惑便開始哭,后頭她自己也琢磨出了點什么,便同顧無惑哭鬧,要他把溫芍送走,害怕自己繼續(xù)被人當做那個靶子,再遭毒手,但顧無惑根本就沒有理會她這一茬,任憑顧茂柔如何哭鬧都不肯松口,顧茂柔又慢慢看出如今瑞王府好像是溫芍在做主了,她又惶恐只剩自個兒孤身一人,便也暫且不敢多言語了。 這些事溫芍全都知道,她本以為顧茂柔知道自己中毒是因為溫芍之后,必定是要大鬧一場的,沒想到她竟也沒怎么鬧起來,后來更是徹底做了鋸嘴的葫蘆,一開始倒是詫異,但很快便想明白了,顧茂柔雖然任性,但并不代表她真的蠢,從前那些看似愚蠢又惡毒的行為,也只不過是顧無惑一次又一次地為她兜底罷了,她一旦覺得自己沒了靠山,便立刻乖覺起來。 半月之后,顧茂柔身子差不多好全了,宮里遞出來消息,讓顧茂柔入宮一趟,王貴妃要見她。 自從皇后和其父承恩侯事敗,中宮當即被誅殺,后位暫且空懸,便由王貴妃暫攝六宮事,但王貴妃素來懦弱,又不太受寵,眼下也不過是因著位份最高而被抬了出來,竟也不知她見顧茂柔究竟是何用意。 顧茂柔去了一上午,直到午后才從宮里出來。 王貴妃要見顧茂柔,雖讓人摸不著頭腦,然而也并不是什么很緊要的事,顧無惑只叮囑了顧茂柔一句不要亂說話,其他也沒有多余的話,甚至顧茂柔回來之后,顧無惑也不在府中。 反而是溫芍好奇,她在北寧的后宮中待了四年,秦貴妃身邊格外詭譎驚險些,所以溫芍覺得這世上不會有那么多無緣無故的事,總不可能是王貴妃久居深宮無聊,所以要把剛剛才痊愈的顧茂柔叫到宮里談天吧? 且顧茂柔先前中的這毒是哪里來的都不好說呢,顧無惑心里已經(jīng)大致有了人選,只是后頭到底也沒有再深究,算是不了了之了。 對方并沒有要置顧茂柔于死地,只是提醒一下顧無惑,而顧無惑的態(tài)度就擺在這里,對方也明白了,不可能再去動第二次手了。 溫芍在顧茂柔恰好從宮里回來時,假裝在王府里與她偶遇。 顧茂柔一見到溫芍,嘴唇便一下子抿得死死的,只是從前那股子跋扈勁兒已經(jīng)快被消磨完了,再不情愿也只得虛虛給溫芍福一福身子。 她不情不愿的,動作也都是胡亂搪塞,溫芍也不放在心上,她與顧茂柔一直是冤家路窄,這輩子都是好不了了的,眼下顧茂柔向她行禮,也不過是礙于身份,說到底身份什么的都是虛的,一朝從天上掉到地下的又不是沒有,她沒必要從這里找到點什么慰藉與愉悅。 第65章 是嗎 溫芍淡淡地掃了顧茂柔一眼,問道:“回來了?” 顧茂柔身子還虛著,聽到這話差點一口氣堵著沒上來,發(fā)作也不是,不發(fā)作也不是,最后竟只能自己硬生生忍下。 她不是個傻子,自己都被人下毒害成那樣了,兄長都不肯把溫芍送走,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讓溫芍走的,而她又寡居在娘家,身邊一個依靠都已經(jīng)沒了,要是再沒點眼力見,她的日子怕是就不好過了,溫芍只需稍稍動動小拇指,就能在什么地方不著痕跡地磋磨她,她這樣身嬌rou貴的,是萬萬受不得的。 就算報復也要等待來日。 顧茂柔暗自咬牙,又在心里嘆一嘆自己命苦,最終只好回答道:“回來了,貴妃娘娘留了用午膳?!?/br> 溫芍“哦”了一聲,并未對此事表現(xiàn)出多大的興趣,顧茂柔想起如今溫芍也是在北寧見過世面,心里便越發(fā)不舒服,又聽溫芍問道:“王貴妃都和你說了什么?” 不知是因為溫芍私下連一句“娘娘”都懶得稱,還是因為顧茂柔實則藏著點別的事,她的后背竟是一凜,好在及時被自己發(fā)現(xiàn)并且控制住,才沒有讓溫芍看出了端倪。 “也沒什么話,只不過是我前些時日中了毒,這才好了,貴妃娘娘便召我入宮安撫,”顧茂柔強行使自己鎮(zhèn)定下來,“也賞賜了我一些東西,說了幾句家常話,時辰差不多便讓我出宮了?!?/br> 她一邊說著,一邊轉(zhuǎn)過眼去不看溫芍,顧茂柔從前也常這樣子對溫芍,然而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從前是輕視溫芍,而眼下她卻是不敢看溫芍。 她比阿兄還要難對付。 溫芍聞言笑了笑:“是嗎?” 顧茂柔修剪得圓潤好看的指甲此時深深嵌入其他手指的指腹中,溫芍真的變了,她現(xiàn)在就像一只攝人神魄的精怪一樣,能讓人在不知不覺中就死去,一定是北寧的那個秦貴妃,她的親生母親,給她傳授了什么邪術(shù)! 顧茂柔沒來由地想著,努力不使自己發(fā)抖。 是嗎?是嗎?是嗎?她要自己怎樣回答,自己還能怎樣回答? 顧茂柔差點瘋了。 “是,”顧茂柔說話時忍不住深吸一口氣,“真的沒有別的了,貴妃娘娘與我又能有什么好說的呢?不過是些客套的場面話罷了?!?/br> 溫芍抬頭看了一眼已經(jīng)快要西斜的日頭,悠悠道:“那最好如此,不過我知道,若真有什么事,郡主也是不愿與我說的,我倒少cao了一份心,只是郡主不與我說也要與你阿兄說,他可是心心念念最在意你這個meimei了,不然再出點什么事,就真的是防不勝防了。” 顧茂柔臉上的皮rou都開始僵硬起來,她越心虛,越想擠出一個笑臉,然而臉卻笑不動,又想起來自己對溫芍是從來沒有笑臉,這一笑豈不是更加惹人懷疑,于是一張發(fā)白的小臉便有些扭曲。 她被陽光照得身上一陣一陣地發(fā)冷汗,幾乎只能靠在自己的侍婢身上,勉強道:“我身子還沒好,先回北園了?!?/br> 等顧茂柔走后,木桃對仍舊立在原地的溫芍道:“郡主今日入宮,怕是沒那么簡單?!?/br> 溫芍輕嗤了一聲,點頭道:“你看她那個樣子,分明是心里有鬼,我倒是好奇,聽說這個王貴妃一棍子打不出個屁來,她究竟叫了顧茂柔去能說些什么呢?” “不如等夜里王爺回來了,再問問王爺,倘或她會與王爺說。”木桃建議。 “不必,”溫芍的眉梢不自覺向上輕挑一下,目光中流露出幾絲玩味,“王貴妃總不至于是給她說親事的,我看多半還是與顧無惑有關(guān),她未必會與顧無惑說。” 木桃想了想道:“那先與王爺說了,也好讓他有個準備?!?/br> 溫芍慢慢地往回走著,思忖片刻后道:“她若執(zhí)意不肯說,反而又惹出事端,倒像是我無事生非似的,反正顧無惑早就知曉她今日入宮的事了,何必多嘴?不過她那里也松懈不得,這幾日多盯著她些,不要有錯眼的時候?!?/br> 木桃聽溫芍這么說,竟是松了一口氣,她只怕溫芍放開手去什么都不管,這樣沒有防備難免要吃虧的,好在她只是按兵不動,并不是完全沒有戒備。 “是,先前郡主中毒,原本那里伺候的人便被發(fā)落了幾個,已經(jīng)補了我們的人上去,既然王妃發(fā)了話,北園的一舉一動便逃不過我們的眼睛?!蹦咎艺馈?/br> 溫芍聞言點了點頭,又嘆氣道:“希望是我多心了,我實在是不愿……” 木桃這時只是不說話,反而是水桃上前扶住溫芍,安慰道:“這也不是王妃要生事,若最后無事那就皆大歡喜了?!?/br> 話雖如此,可在場幾人包括溫芍自己,都明白顧茂柔這回入宮多半不會有什么好事。 但又不知是什么事,此刻譬如利劍懸于頭頂,令人更生不安。 *** 深夜,東園書齋。 顧無惑打開一封拜帖看了兩眼,抬手便放到了燭臺上。 火焰騰一下躥起,將拜帖一半都吞噬了進去。 直到快燒到手指了,顧無惑才松開手,灰燼與火焰落入蓮花筆洗中,徹底淹沒殆盡。 程寂見狀便問:“又是那件事?” 顧無惑點了點頭。 程寂猶豫起來,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說下去,平心而論,他跟著顧無惑這么些年,顧無惑雖然為人冷淡些,但幾乎可稱得上是全建京最隨和的貴胄公子,他說話時常逾矩,顧無惑也從不說什么。 然而今次之事,卻又涉及顧無惑的私事。 最后程寂糾結(jié)半晌,還是說道:“依屬下看,其實見一見也無妨,不過是些來保媒拉纖的,王爺見了,斟酌著推掉也不是什么麻煩的事,倒比眼下直接據(jù)了要好?!?/br> 顧茂柔的事算是已經(jīng)了結(jié)了,可溫芍卻是始終戳在瑞王府,大多數(shù)人此時也已經(jīng)看明白了,要趕走她是再不可能的,便把心思動到了其他地方去。 這并非是溫芍有多重要,而是很有可能有人會以此為借口生事,如今朝局雖尚且穩(wěn)定,皇帝卻依賴顧無惑手中的兵馬,生怕他首當其沖,自己也反受其害,于是便想出了一個折中的法子。 讓顧無惑再娶一房妻室。 表面上看是平妻,兩房并重,可溫芍終究是婢子出身,再有另外一層又是從北寧回來的,而新娶的妻室卻必定是南朔的名門閨秀,都不用太長的時間,溫芍的劣勢很快便會顯現(xiàn)。 顧無惑如何不懂他們的心思。 他聽了程寂的話之后,只是輕笑道:“也虧陛下想得出來平妻,他怎么不立兩位皇后?” “那是商戶人家沒有規(guī)矩才干的出來的事……”程寂接上一句,但聲音又小了下來,而后卻道,“不過其實也是權(quán)宜之計,陛下心里是如何想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么做對王爺也有好處,再娶一位王妃,暫且先堵了他們的嘴……” “程寂,”顧無惑嘆了一口氣,打斷了他的話,“此事與另不另娶沒有干系,甚至與溫芍的關(guān)系都不大,反倒還是我連累了她,讓她做了這個靶子,若再娶一房,又要讓她如何自處?” 程寂不說話了。 “況且這是我從前就答應過她的?!?/br> 不再娶另外的人。 見他如此,程寂也只好把想好要勸說顧無惑的話徹底咽了下去。倒也不是溫芍不好,只是帶著她回來之后,朝野上下難免有風言風語,有時千里之堤潰于蟻xue,也是不得不防,而且皇帝中意的那位貴女乃是郢國公的孫女馮婉,郢國公忠孝兩全,其子又以科舉入仕,更是清貴無比,而馮婉在閨中也素有才名,品貌性情俱佳,沒有人比馮婉更適合當瑞王妃了。 當然這后頭夸贊馮婉的話,便是讓程寂說,他也是不敢說的,就算溫芍千般不好,但顧無惑心里有她,旁人便不能再齟齬半分。 程寂只是忍不住又旁敲側(cè)擊道:“那只能可惜了郢國公那位孫女了,聽說樣樣都好,建京城中求娶的人不知凡幾,郢國公卻一個都看不上,當日廢后還在時,也曾有意為太子納了馮氏做良娣,如今倒不必再說了,廢后和太子都已成亡魂。” 顧無惑又怎能不明白程寂的意思,但他沒有再理會這些話,而是另起了話頭問道:“柔柔今日入宮可有什么事?” “沒有,王貴妃懦弱沒有主見,要見郡主只怕也是陛下的意思,應該就是為了剛剛說的事?!背碳藕芸毂慊卮鸬馈?/br> “柔柔回來之后也沒說什么?” “聽明遠說,郡主才回府時碰巧遇見了王妃,但郡主卻并未向王妃提起那件事,所以王妃目前還不知道?!?/br> 顧無惑聽見程寂說顧茂柔見到了溫芍時不由提起一口氣,顧茂柔必定是不會放過這個可以對溫芍冷嘲熱諷的機會的,換言之沒有人比顧茂柔更希望他換一個王妃,可令他詫異的卻是,顧茂柔這個性子竟一個字都沒吐露出來。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顧茂柔既想他換一個王妃,若是提前把事情說了出來,不過也是解了一時之氣,她或許更怕的是溫芍知道之后鬧起來,把事情給攪和了,那反而弄巧成拙了。 他最后只又得嘆了嘆,對程寂道:“柔柔那里不要松懈了。” 第66章 雨幕 顧茂柔入宮后沒過幾天,便提出想要在自己的北園里面設一個小小的宴席,也沒有什么名頭,只是請來素日的閨中密友,慶賀她死里逃生。 這個理由也并沒有什么不妥,溫芍雖然眼下對瑞王府的事已經(jīng)上心了不少,但顧茂柔的私事她還是不太想管,于是并不發(fā)表意見,只讓人去回稟了顧無惑,他說可以就可以。 顧無惑允許了顧茂柔的請求。 北園的人都是配足的,甚至因為之前顧茂柔的事還特意多撥過去了一些,所以顧茂柔的事并沒有勞動到其他地方。 這日天公卻不作美,一早起來便下了瓢潑大雨,溫芍用了早膳之后便在屋子里看滿滿習字,也是百無聊賴。 一時木桃過來,溫芍抬眼瞧了瞧她,木桃便輕聲對溫芍道:“人都去了北園,倒也不多,也難為她們冒著大雨還來看望郡主?!?/br> 滿滿剛剛寫完了一整張的筆畫,溫芍拿過來用鎮(zhèn)紙壓平,又用鎮(zhèn)紙壓起來,說道:“顧茂柔是中毒,一來不好聽,二來那時也不敢讓她們隨意進出探病,三來那些嬌嬌女也怕過了病氣,此時過來倒是合時宜的?!?/br> 木桃笑了笑:“只怕不止為了這事?!?/br> 溫芍起身,又立著看了滿滿一會兒,才對滿滿說道:“阿娘進去歇一陣,你自己好好寫字。” 滿滿應下,溫芍便進了內(nèi)室,木桃隨之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