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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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令悅不知自己要表達的到底是什么。 她是很絕望,絕望到語無倫次,想說的話太多。 不及她繼續(xù)說下去,邵梵忽然撲上來。 椅子在他身后歪倒,用過一半的湯水狼狽呼嘯著灑落一地。他摁住她的肩膀,一手抬高她的下頜,逼迫她看向自己。 “我......不準你死?!?/br> 他竟然漸漸地紅了眼。 趙令悅咬緊唇,不露哭聲,“憑什么呢?” “憑.......”他挨過去,將頭擱在她的肩膀上,手放下去抱住他,以這樣的方式短暫的擁有她,“憑我們是孽緣,折磨不休,致死也不休?!?/br> 他身后脖頸忽然一痛。 趙令悅的指甲在掐他。 “想哭,就哭出來,梵梵,你哭一哭,別嚇我好嗎?”她不知道那種整晚閉著眼卻不敢睡,在聽不到船板后一丁點動靜時心底宏大的空與荒,還有涌上來,能將他整個人淹沒的恐懼。 他父親一生清白執(zhí)著,揭開黑幕,以至于英雄氣短,成了亡命之徒。而他不想像他,卻不得不承認,父子倆如出一轍。 產(chǎn)生執(zhí)念即不能褪,愛一個人則放不下,羈絆一起,則無法平。 他愛趙令悅。 所以他不能放她離開,無論是那種意義上的離開,現(xiàn)在的他都已經(jīng)接受不了了。 “我求你,哭出來,盡情朝我發(fā)泄,別說輕生的話,別......”他眼一閉,落下一滴淚來,滴在她的肩膀上,“別不要我。” 趙令悅被他沉重的眼淚打得肩膀一顫,喉嚨被巨大的悲傷掀開,一波一波的淚水積累在酸疼至極的眼眶,再也無法抑制地流了出來。 她冒出低嗚沉痛的哭聲,抱住他,也咬住他。 手上開始朝他身上揮打,可越打,身上無形的瘡疤越多,將她自己也反噬得傷痕累累,最后脫力地往下滑,卻被禁錮在他懷中。 他去吻她,俯身含住她的唇,將她蒼白的唇瓣吮紅潤了,氣息濃重混亂,幾根手指緊緊插入腰窩里,被她的長發(fā)胡亂纏繞。 彼此都親紅了眼。 松開嘴時,他紅著眼角,趙令悅伸手撫摸那顆眼角的痣,幫他抹掉淚。 “你竟然還會哭......” 他從沒在女人面前哭過,被她說的不好意思了,擋住自己的臉,側(cè)面去蹭她,貼著她。 “你今天可以見一個人,一個你很想見的人?!?/br> “.......誰?” 他輕輕咬了下她的耳垂,以最蠱惑的姿態(tài),說出了最讓她意外的話。 “趙繡趁亂想入建昌,在常州一艘漁船上被捉,現(xiàn)與監(jiān)軍王獻在一處。王獻借她壓住了戰(zhàn)況,兩岸暫時風平浪靜。今夜,你若想,我允你見趙琇一面?!?/br> 原來,趙琇被捉。 常州才突然停戰(zhàn)。 第64章 冰面漣漪(一):真相 軍船在雞鳴時分馳入邵軍的駐營領界,與王獻壓著趙琇停在河岸峙戰(zhàn)的那艘棕船漸漸靠近。 這雞鳴夜半是一日中最冷的時分,遂化開的水面復又起了些脆薄的冰片,被船下的轉(zhuǎn)漿撥碎了。 昂揚的船頭拂推掉薄薄的冰片子,讓冰面的漣漪四分五裂,逐流著漣漪一同遠去,卻化不開水面蒸發(fā)出的冷白霧氣兒。 兩艘夜船就罩在這種寒氣頗重的迷霧中,只代那船上的兩個值守勤兵一見這揚著玄色旌旗的紅船,立刻哈出幾口冷氣,合力用板子搭起船梯,將兩艘船連起來。 一人提醒起想打瞌睡的另一人,“看著路,一個腳不穩(wěn)掉了下去,凍死你!” 夜風凌冽,船上暴露出的旗桿被風吹得扭動發(fā)憷,那兩人動作著,即使身強體健也被凍得有些手腳僵冷,哆哆嗦嗦地佝著身子暖手。 等他們過來,連忙讓開了道。 在河對岸的宋耿探見兩艘船靠岸的動靜,忙從營帳出來搶過窺管瞭望。 等終于有點光亮在霧里升起,窺管內(nèi)幾個高低不一的人影一閃而過,又陷入黑暗。 宋耿腦沉脖僵,嘆了口氣。 沒摸清具體情況,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失望地將窺管扔了回去,“繼續(xù)盯著!有動靜立刻叫我!” * 船上,王獻從船艙內(nèi)出來與邵梵打了個照面。 王獻揚起胸前闔起的披風,倉促拱手:“渡之,我可算見著你了!” 幾人都像是從霧中走出來的一樣,王獻看不清他身上的衣裝,但仍感些許肅殺。隨風鼓動,一縷飄動的銀光映入他視線內(nèi),撩撥在邵梵的腳邊,分外顯眼。 邵梵將他身后的人牽了出來,與她握在一處。 狂風陣陣,月色溶溶,寒氣刮在眾人身上,將三人的披風吹成不成型的亂狀,很像絕時會老友,有種不為人知的悲凄感。 王獻一下認出了那包裹在一件銀綠披風內(nèi),挽著發(fā)髻插步搖的女子,他的神色變凜然:“你自作主張地將她帶了回來,怎么不提前告訴我?” 其體態(tài)風流眉間冷艷,自鯨州分別,他越品,越能發(fā)覺她有幾分趙繡的影子。 以前怎么就沒能注意呢? 邵梵從容道:“急信比船還慢,寫來無用,我就沒再寫。”說完,他又補充,“你的信......被她看見了?!?/br> 王獻一怔。 隨即喉中漏出一絲嘆息。 趙令悅站在原地看向王獻,眼中含著平薄的涼意,面容攏在一層半遮的白霧里,矜持冷傲,不可褻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