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還有誰會這樣叫他？

    王獻將她放在雙腿上，貼抱得更緊，胸膛撐著她往后倒的腦袋，圈住她：

    “是我，我來了?！?/br>
    雖知龔平不會為難她，但做戲做真，趙琇精神幾近崩潰，徒遇溫暖，還是不爭氣的哭了。

    你來了啊。

    我，等你好久。

    第77章 北雁南歸（七）：造反　　地牢墻深，潮濕生霉。

    待在里頭，便會聞到一股令人想要作嘔的味道，鄭思言原本大喇喇叉腰等著太醫(yī)給趙琇把脈，等得久了，眉頭皺得死緊。

    他覷王獻一眼。

    王獻眼里卻只有懷中人，下身盤腿坐于干草上，將腿作枕讓趙琇躺下，又托著趙琇的肩背，方便太醫(yī)扎針。

    一身素白衣服，這會子倒是不嫌臟。

    可他憋不住了，正午在呂家承那呂相公的熱情，一時得意，被灌了一肚子rou酒，此時消化大半的食物全在腸子里盤旋，鼓沖上喉嚨口，油膩葷腥沖著他的腦。

    “嘔......”鄭思言忙舉起兩根指頭，關(guān)掉鼻孔，不耐煩道：“你們快點！我去外頭等你！”

    王獻喊住他：“不能將我妻抬出去么，此等陰暗環(huán)境，何能讓她養(yǎng)傷？”

    “不能！不能！你少得寸進尺。關(guān)她，那是官家下的旨！我讓你進來看這已經(jīng)是越矩了，從我手底下你給她帶出去，讓宮里人看見，我就是有一百張嘴，我都說不清楚了！嘔，老子要吐了——”

    他捂住半張rou臉，腳打后腦勺地奔了出牢。

    王獻皺眉輕嘆，低下頭，這御醫(yī)給趙琇扎完幾針，便也結(jié)束診治。

    “王相公，她是傷口感染，以至低燒暈厥，扎上幾針通上氣血，再服上幾劑藥將這身體里的熱寒摁下去，也就沒什么大事了，至于她腿上這些鞭打的外傷——”

    老御醫(yī)閃過一絲局促的訕色，“老臣也不便就此地，潦草翻開衣物查探，不過，單就這小腿腳腕處的傷痕來看，鞭傷未曾動到筋骨，可擦些藥膏，慢慢養(yǎng)至結(jié)痂便是?！?/br>
    “獻有勞魏太醫(yī)。”王獻疊手相謝，又問，“可否添一劑去疤的藥？她......她尚還年輕，娘子留疤總不好看，是吧？”

    “正是?！?/br>
    醫(yī)者不問病人身份，不涉政治繁瑣。

    這御醫(yī)淡淡一笑：“老臣明白的，這就幫你寫方配藥，王相公莫急、莫急啊。”

    王獻拖著身下人昏迷不醒的綿軟身軀，勉強一笑，蒼然斂起袖口，擦去額頭上的細(xì)汗。

    那頭。

    鄭思言蹲在一棵老槐樹底下，反嘔了些酒水殘食出來，他嫌惡地用鞋踢了土將那些潲物蓋住，一撮不知何時來臨的陰翳，無聲落在他半邊臉上。

    “鄭將軍?！?/br>
    那人低聲喚他。

    鄭思言粗糙地擦擦嘴邊口津，仍舊蹲在樹根下，見此人有些面熟，可對不上號，“你是........”

    那人身材瘦長，朝他恭敬彎腰，還低笑出聲：“鄭將軍豈不貴人多忘事？卑職便是暫代鄭將軍院首一職之人，龔平?！?/br>
    “你是龔平？哦，本將想起你來了?！编嵥佳詥问痔崃颂醿?nèi)褲汗巾，低眼見他手上拿著東西，“你是來轉(zhuǎn)交公印的？”

    “正是?！?/br>
    “嗯，給我吧?！编嵥佳噪S意伸手，還低聲斥他一句，“你不夠聰明，怎不將那趙氏余孽錯手打死，輕輕幾鞭抽來嚇嚇，反留了她一條賤命，能得什么便宜？哼?！?/br>
    說罷便要拿過龔平手中錦囊，不料他手一縮向后，叫鄭思言拿了個空。

    他眼睛笑起來，綿里藏刀地笑問，“怎么，你現(xiàn)在跟著你叔叔，飛黃騰達，臉上添金，刑官老爺做慣了，你還不想給？”

    “鄭將軍說笑了。卑職只是覺得，鄭將軍有些話，說的太早?！?/br>
    鄭思言挑眉，“呵？”

    龔平笑里同樣藏著機鋒，將他一只手捉?。骸斑@錦囊里頭，可不止交接的院首公印，鄭將軍不若回去，看完再說?！?/br>
    鄭思言這才發(fā)現(xiàn)四下里無人，院子里干活的，全都被他支走了，他臉上露出幾分警覺，只覺觸手的那錦囊火燙，明明是自己幾個月前交出去的，如今他不想接了，“什么東西，你想害我不成？”

    “此言差矣，”龔平頓了一下，才繼續(xù)道，“是鄭將軍想要，求而不得的東西。”

    御醫(yī)此時背著醫(yī)箱，被王獻送出了牢門，龔平也立馬將錦囊塞進鄭思言手中。

    給了他一個眼色。

    轉(zhuǎn)而退后一步，抽出一封紅帖，揚聲道：“將軍，卑職之叔龔侯爺聽聞鄭將軍回京，近日又恰逢他大壽，便要卑職也邀將軍去侯府做客，這是侯爺令卑職轉(zhuǎn)交的請?zhí)?，請將軍屆時上門?！?/br>
    說罷，將那帖呈給鄭思言。

    鄭思言愣愣地接過，偷覷龔平面部神情，見已經(jīng)是一副單純的恭順之相，心中左右打鼓，待此人離去，王獻便走來鄭思言身邊。

    他目光一落：“龔侯爺位高權(quán)重，請鄭將軍去做客，是拉攏的意思了?！?/br>
    鄭思言腦袋有些亂，將請?zhí)c錦囊一并塞入袖中：“你少來，總不會這也是你出面搞定的？”

    “不是。這與獻毫無干系。是鄭將軍從夏手里收復(fù)兩所城池，威嚴(yán)名望在外，遂要拉攏之?！?/br>
    鄭思言瞧他幾眼：“王獻啊王獻，我是真弄不清，你說的哪些是真話，哪些是假話，你對我?guī)追终媲椋瑤追旨僖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