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中的妻兒宛如責怪般對著笘篠笑。

    “動機有沒有可能是財產(chǎn)？”

    在前往項目小組所在的仙臺中央署的車上，負責開車的蓮田對笘篠說。

    “對死者身上的小錢不屑一顧，為的就是更大筆的財產(chǎn)。”

    “這樣的話，嫌犯就僅限于三云的家人了。”

    “無論在職場還是家庭，三云都是十足的好人。仇殺的可能性很低。這樣的話，懷疑另有動機

    、仇殺是故布疑陣，應(yīng)該比較合理吧？”

    蓮田的意見很有道理。既然在人際關(guān)系上查不出對死者的任何非議，自然會作此想。

    然而，笘篠無法贊同。

    “看來笘篠先生有不同的意見?！?/br>
    “不是的。我只是覺得不應(yīng)該完全放棄仇殺的可能性而已?！?/br>
    “那就是有不同的意見嘛?！?/br>
    蓮田苦笑。

    “到底是哪里讓你放不下呢？”

    “就是兇手選擇餓死作為殺害手段的理由啊。如果要偽裝成仇殺，有的是其他方法。例如分尸、毀損尸體什么的，辦法多的是?！?/br>
    “可是那樣耗時費力啊。既要有分尸的體力，還得忍受惡臭。就這一點來看，餓死只要綁住手腳放著不管就行了，簡便省事。餓死也一樣非常殘酷。當事人要在饑渴的煎熬中慢慢等死，比起被殺更像酷刑。”

    在觀察尸體時，笘篠本身便有此感想，因此不得不同意。

    “你不覺得想法怪異嗎？”

    “嗯？”

    “這種殘殺方式，能想到就很怪異。我也是頭一次看到那種現(xiàn)場。你見過三云的老婆了吧。很難想象她會有這種想法?！?/br>
    “想殺人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點怪異，不是嗎？”

    蓮田又繼續(xù)說下去。他并不是為反對而反對，而是在反復(fù)提問、發(fā)表意見中，讓有些本來看不見的東西漸漸冒出來。

    “那也不一定。如果只有與社會脫節(jié)和腦筋有問題的人才會殺人，事情就好辦了。就是因為不是他們，而

    是平常走在路上的學生、在超市想今天做什么菜的主婦、在電車里人擠人的上班族、窩在自己房間里的無業(yè)游民，這些人成了殺人兇手，這個社會才麻煩?！?/br>
    “最后的無業(yè)游民殺人，我舉雙手雙腳贊成。”

    “部分肯定?。俊?/br>
    “因為最近抓到的嫌犯有一半以上都是無業(yè)游民啊。他們有滿肚子的不平、不滿，還有從容犯案的自由時間。再怎么說，還是他們最……”

    笘篠認為這想法很膚淺。

    有了工作不但有收入，也沒有閑工夫花在犯罪上。再加上在辦案過程中見多了那種身份的嫌犯，也難怪蓮田會有這種論點。

    但是，這難道不是建立在極端性惡說上的偏見嗎？俗話說“小人閑居為不善”，但把不善和犯罪畫上等號，未免太草率和武斷了。

    “你說是為了財產(chǎn)，對吧？那我問你，三云忠勝有哪些財產(chǎn)？資產(chǎn)調(diào)查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進度了吧？”

    “他名下的房產(chǎn)，現(xiàn)值大約六百萬。銀行賬戶有二百五十一萬。以妻子為受益人的壽險是一千五百萬……”

    “總計二千三百五十一萬。就殺一個人而言，這筆錢還不算太少，但等三云退休就會有金額相當或是更多的退休金?，F(xiàn)在就把人殺了怎么想都不劃算吧。如果動機真的是財產(chǎn)，應(yīng)該會算準投報率最高的時候再執(zhí)行計劃才對。勘查現(xiàn)場、準備工具，光這兩樣就能證明是有計劃的謀殺。所以，這個動

    機不合理?！?/br>
    不知是不是接受了笘篠的說法，蓮田暫時沒有再開口。

    小組會議于上午九點開始。

    一字排開坐在笘篠等調(diào)查員前方的有仙臺中央署署長、來自縣警的東云管理官以及刑事部部長。他們的臉色都一樣沉郁，因為從會前的報告便已得知調(diào)查進展不如預(yù)期。

    “首先請報告司法解剖的結(jié)果?！?/br>
    不出所料，東云的話底氣有些不足。站起來的調(diào)查員的聲音也一樣。

    “死因與唐澤檢視官的看法大致相同。直接死因是衰弱而死，但是……”

    說到這里，調(diào)查員清了清嗓子。從接下來的說明中，可以理解他這個動作的用意。

    “死者衣著內(nèi)側(cè)沾有排泄物，由此看得出胃幾乎是空的。血鈉濃度顯著上升，可知有明顯的脫水癥狀。根據(jù)胃中殘留的一些內(nèi)容物的消化程度，以及尸體黏膜部分的蛆的生長情況，推定死者死于十月十日至十二日。”

    “有無與兇手打斗的痕跡？”

    “沒有明顯的撞傷或是擦傷之類的外傷。”

    “那么，兇手是以什么方法將死者迷昏了，再帶到現(xiàn)場去的？”

    “尸體中并未采集到疑似安眠藥的成分。”

    “如果是素不相識的人，在被綁架的階段不可能不加以抵抗。又沒有用安眠藥，那么熟人犯案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東云的推論很合理。笘篠也對熟人涉案的假設(shè)沒有異議。

    “接著，地緣關(guān)系。從十月一日下班起，有沒有

    看到死者的證詞？”

    這方面由另一位調(diào)查員站起來回答。

    “根據(jù)福利保健事務(wù)所保存的上下班打卡記錄，死者的下班時間是晚間七點十五分。平常死者都是走路回家，而最后拍到死者身影的是區(qū)公所大樓前的監(jiān)控攝像機。攝像機拍到死者離開大樓的身影，但死者在那里并沒有與任何人接觸，或遭到任何人跟蹤的情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