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比你以為的公正。”

    利根卻嗤之以鼻。

    “世界沒有你以為的那么公正?！?/br>
    正午過后，在機場大廳被逮住的利根直接被帶到縣警的項目小組。但明明都上了手銬了，利根仍繼續(xù)抵抗。

    “叫你們放開我！馬上就放了我！”

    “喂，都已經(jīng)護送到半路了，你也該認命了吧。”

    “在上崎回國之前，我都得在機場盯著！”

    “是啊，我知道。是為了讓遠島惠瞑目吧。”

    “既然知道……”

    “就放了你，眼看著再發(fā)生一起命案嗎？那怎么行。”

    即使當下就被拒絕，利根還是越說越激動。

    “既然你們知道惠婆婆的事，那你們一定也知道當時的鹽釜福利保健事務(wù)所怎么對待需要生活保護的申請人?；萜牌攀窃跇O度饑餓的狀態(tài)下死的?？墒侨扑麄兒髞砩俚纳?，發(fā)達的發(fā)達，優(yōu)哉游哉，奢侈浪費，過著什么都不缺的生活。這樣還有天理嗎？”

    利根的話雖然有他的道理，但基于警察的立場，笘篠不能隨便對嫌犯表示同情或贊成。

    “并不是只有三云和

    城之內(nèi)對生活保護受領(lǐng)人和申請人特別冷酷?，F(xiàn)在狀況也差不多。再說，他們也只是依照國家和省政府的命令和方針行事?！?/br>
    “哼，反正你們警察跟那些人一樣都是公務(wù)員，當然站在他們那邊?！?/br>
    笘篠雖然想嚴正抗議，但現(xiàn)在還沒有偵訊。在這個階段透露自己的想法只會對己方不利。

    “有什么話，到了本部再好好聽你說?，F(xiàn)在就安分點?！?/br>
    “不然你說我做了什么？”

    利根開始語帶哀聲。

    “難道你們有我殺了三云和城之內(nèi)的物證嗎？有法院命令嗎？沒有就是非法調(diào)查?，F(xiàn)在馬上放了我?！?/br>
    “你的嫌疑是妨礙公務(wù)，目前?！?/br>
    “放我走，拜托?！?/br>
    “夠了哦，你也太不干脆了?！?/br>
    利根到了縣警本部都還是繼續(xù)苦苦掙扎。

    逮捕利根勝久的消息讓縣警本部沸騰了。本部長的反應(yīng)特別明顯，據(jù)說他竟露出平常難得一見的笑臉。宮城縣警因連續(xù)餓死殺人案有多么苦惱，從這件事便可見一斑。

    當然，以本部長為首的高階主管同樣也放下了心中的大石，東云管理官甚至還特地到刑事組來迎接笘篠他們。

    “辛苦了?！?/br>
    仿佛迎接凱旋的將軍似的，笘篠反而難為情。

    “哪里，才要開始忙?！?/br>
    “既然你這么說，可見是打算擔任偵訊主任了。本來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打算指派你就是了?！?/br>
    大概是自以為抓到了口誤，東云得意地點頭。反觀蓮田則是因為

    身為搭檔也要被迫負責偵訊，正板著臉。

    雖然不是被蓮田的臭臉影響，但餓死三云與城之內(nèi)的利根是什么心情，笘篠能感同身受。麻煩的是，這并不屬于調(diào)查員對嫌犯這種單純的關(guān)系，而是他們都有保護不了應(yīng)該保護的人這個共同點。當然，失去重要的人的原因有天災(zāi)和人為的不同，但同樣的是，他們都領(lǐng)悟到自己的無力。

    面對一個立場相同的人，能堅守多少職業(yè)倫理？——平常能夠不予理會的細枝末節(jié)竟如此令笘篠掛心，也是地震造成的影響吧。

    雖然不能保證，也要盡力突破心防。現(xiàn)在笘篠只能這么說。結(jié)果東云一臉意外地歪著頭。

    “哦，有‘偵訊高手’之稱的你，這樣說也太保守了?！?/br>
    東云的語氣有了微妙的變化。

    “這不僅是縣內(nèi)的重大案件，也對全國造成了沖擊。我不是不明白你想慎重對待，但本部長以下的各長官都迫切希望盡快破案?！?/br>
    “可是能讓嫌犯自白的物證太少了。要是在三云和城之內(nèi)尸體發(fā)現(xiàn)的現(xiàn)場找到能夠證明是利根的東西就另當別論，但現(xiàn)階段……”

    “立刻自本人的口腔黏膜采集樣本。雖然要花一點時間，但只要與不明指紋或毛發(fā)的dna一致，就能結(jié)案了。”

    先認定嫌犯再辦案容易辦出冤獄——這句不說為妙的話差點脫口而出，笘篠趕緊咽下去。

    “我就是認為你是適當人選才指定你的，其中的

    意思你要明白。”

    這說法實在迂回，但總之就是要他盡快讓嫌犯招供。

    “對于最關(guān)鍵的嫌犯，目前只有因遠島惠而起的怨恨，以及從五代那里得到情報這兩則狀況證據(jù)?！?/br>
    “是啊。所以本人的自白才有重大價值，是補全狀況證據(jù)的最佳材料。”

    一看東云，是一臉不容任何反駁的神情?？吹剿@樣，笘篠便試著想象東云這一個月來的立場。輿論、媒體、縣議會以及縣警高層，分別被這四個地方追問案情，心理壓力之大肯定非比尋常。他對笘篠這委婉的強勢多半是來自壓力的反彈吧。

    “總之，我會探探口風，再來判斷自白的內(nèi)容能不能成為狀況證據(jù)的補充?！?/br>
    “好，期待你的收獲?！?/br>
    留下這句話，東云便離開了刑事組。是笘篠的心理作用嗎？他的腳步顯得比昨天輕盈。

    一直在場旁觀的蓮田不滿地說道：

    “管理官開心得很呢?！?/br>
    “這就證明了之前他的負擔有多重?！?/br>
    “他真的想要真相嗎？還是想要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