笘篠想不出如何回答，就跟著蓮田走向偵訊室。

    偵訊室里，利根正受到兩名刑警的監(jiān)視。笘篠和蓮田與他們交接，換他們出去。笘篠在利根正面坐下，利根便緩緩抬起暗淡的眼睛。

    “偵訊也是你嗎？”

    “我是笘篠，記錄的是蓮田?！?/br>
    “我才不管你們叫什么。我的嫌疑是妨礙公務，對吧！那我現(xiàn)在就承認，筆錄也隨便你們寫。

    所以寫完馬上就放了我。我沒有逃逸的可能，沒有拘留的必要吧?！?/br>
    “看來你的前科讓你學到一些半吊子的知識嘛。很抱歉，暫時要請你留下來。除了妨礙公務，你還有更大的嫌疑。兩起命案。我可不會聽你說你不知道哦。被餓死的是一再拒絕遠島惠生活保護申請的福利保健事務所的前職員。”

    辦案并不是逮捕到嫌犯就結束了。偵訊嫌犯、整理證據(jù)、備齊相關文件，送檢。直到檢察官起訴，警察的工作才總算告一段落。所以這是第二回 合的開始。

    “首先要確認姓名住址。利根勝久，三十歲，住址是石卷市荻濱3-25大牧建設宿舍。沒錯吧？”

    “錯?！?/br>
    “哪里錯了？”

    “他們應該早就開除我了。所以我現(xiàn)在沒有工作，沒有固定住處?！?/br>
    “你也太性急了。大牧建設沒有將你開除?！?/br>
    “……欸？”

    “不僅沒有開除，工地主任碓井先生還拜托我們早點找到你。觀護志工櫛谷先生也一樣，懇求我們在你還沒有再干出什么事來之前抓到你?！?/br>
    “怎么可能？”

    “你以為世上所有人都對有前科的人很冷漠？以為人人都戴著有色眼鏡，認為你一定不會更生？是你戴著有色眼鏡來看社會。無論何時何地，都有人只相信眼見為憑。你卻輕易辜負了他們?！?/br>
    利根半張著嘴聽。

    “尤其是櫛谷先生，他還是相信你是清白的。他照顧假釋中的你，為

    了幫你找工作四處奔走，你要用什么臉面去見這樣一個恩人？”

    挨了笘篠的罵，利根鬧別扭般搖頭。

    “……我沒殺人?！?/br>
    從否認開始嗎？的確，這個案子一認罪肯定不是死刑就是無期徒刑。不可能一下就招認的。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陪你耗到底。

    “我就先從三云先生的案子問起。十月一日晚間七點，你在哪里做什么？”

    利根沉默不語。不，是說不出話了吧。說了實話，就等于把自己的脖子套進絞架。編造不在場證明則會讓他的立場更加不利。既然如此，繼續(xù)行使緘默權反而有利。

    “接著是城之內的案子。你能交代十月十九日下午六點起的行蹤嗎？”

    “請問啊，笘篠先生，是吧？我坐牢的那八年，人類難道進化了嗎？”

    “什么意思？”

    “一般人怎么可能記得一個多月前在哪里做些什么？還是別的人就能對答如流？”

    “有些人就答得出來。就是每天都規(guī)律地往返公司和家里，在固定的時間上班、在固定的時間回家和固定的對象吃晚飯的那些人?！?/br>
    “好無聊的生活啊。”

    “你和遠島惠住在一起的時候，不也是那樣嗎？”

    霎時，利根露出忍痛的表情。

    “出來以后才不是那樣，所以我不記得了?！?/br>
    “你餓死那兩個人，果然是因為遠島惠被餓死所以才實施報復的嗎？”

    “我哪知道?！?/br>
    “你怎么會不知道。去鹽釜署看她的遺體的是

    你吧。你會想到這種殺人方式，是因為你一直忘不了她的死狀。你認為既然要替天行道，賜死福利保健事務所的人，那是最好的辦法。不是嗎？”

    “那全都是你的想象。”

    利根的回答仍像個鬧脾氣的小孩。

    “既然你說是想象就沒什么好談的了。畢竟除了兇手，沒有人看到犯案那個當下。但是呢，人的所作所為不是云煙，一定會留下行跡。沒有人看見，也會有東西看見?！?/br>
    “你是說有指紋、毛發(fā)或腳印嗎？當中有我的嗎？”

    笘篠判斷關于殘留物的事還是老實告訴他比較好。科學辦案的效果又不是泄露機密，對利根也是一種威壓。

    “在你服刑期間，dna的鑒定技術有了突破性的進步。證據(jù)能力是一流的。等到證實有你的殘留物，你就無法狡辯了?！?/br>
    所以要認罪就趁現(xiàn)在——笘篠正要這么說的時候，卻被利根搶了先機。

    “那種事要等多久??？又不是一兩個小時的事?！?/br>
    “沒錯。不是像酸堿試紙那樣看變紅變藍就行。再怎么趕，也要花上兩三天?！?/br>
    “開什么玩笑！”

    利根突然大吼。

    “我哪能等那么久！現(xiàn)在馬上就讓我出去！”

    “又來了，你還是想想你的立場吧?！?/br>
    “既然不能放我出去，就把上崎帶來?！?/br>
    看來他不是在開玩笑。被逮捕、拘留之后，對上崎的執(zhí)著卻沒有絲毫消減。到了這種程度，根本是執(zhí)念了。

    “你說過會以買

    春嫌疑逮捕上崎的?！?/br>
    “是啊，會逮捕他的。只是他不是現(xiàn)行犯，所以會是在宅起訴?！?/br>
    利根臉色變了。

    “你說什么……不把他一起帶來嗎？”

    “看你這么執(zhí)著，我就告訴你吧。上崎是搭十三點十四分的飛機順利抵達仙臺機場。一進大廳就被當場盤問，很爽快地承認了。一定是離開菲律賓那一刻就有心理準備了吧。雖然晚節(jié)不保，但實質上他已經退休了，又是獨居。人失去了要保護的事物是很脆弱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