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挑了個陽光普照的周六去游樂園，臨行前，高調(diào)地在Instagram炫耀，放下魚餌。  姚如真大手一揮，涮涮涮地自拍了十多張團體照——說是設(shè)個局，本質(zhì)上，就是找個由頭去玩而已。

    謝朗豪臨時要加班，只能含淚換成女朋友方美婷做代表。

    方美婷與池天梁也是舊識，雖然圈子不一樣，但中學(xué)一直同班。

    「好久沒見，謝朗豪跟我說了?！狗矫梨梅鲅坨R，走近池天梁。  「今天我?guī)Я藘擅ｈs隨行，在后面跟著，你有嫌疑人的照片嗎？  我想給他們看看?！?/br>
    池天梁把照片發(fā)到姚如真拉的臨時群里，笑著寒暄。  「真稀奇，沒想到會出動你這大忙人。」

    「是姚如真的提議?！狗矫梨?。

    「她是細(xì)心的?！钩靥炝盒σ獠粶p，看向遠(yuǎn)方的小型遙控飛機。  「就是不走運，還沒能找到地方發(fā)揮所長?！?/br>
    聞言，方美婷看向姚如真。

    那邊姚如真跟楊樂樂正拿著同一張地圖，興致勃勃地研究，在爭論先玩過山車還是鬼屋。  姚如真見方美婷過來，揚了揚地圖，問她意見。

    「過山車。」她說。

    「過山車兩票?！箺顦窐?。

    「鬼屋一票?！挂θ缯孓D(zhuǎn)頭，喊道：「池天梁！  你覺得鬼屋怎么樣？」

    池天梁出乎意料地被點名，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叫你呢！」姚如真催促。

    「鬼屋?！?/br>
    「鬼屋兩票！」姚如真又轉(zhuǎn)回去，舉起手指，比了個V。

    方美婷說：「好，那我跟樂樂去玩過山車，你跟池天梁去玩鬼屋?！?/br>
    姚如真的臉垮了，拉著她的手撒嬌。  「怎么這樣，你不一起玩嗎？」

    方美婷拍拍她的手背。  「別忘了正事，分開比較好抓人?！?/br>
    姚如真只好答應(yīng)。

    她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好不容易才湊了那么點人，眼巴巴地看方美婷雷厲風(fēng)行地把楊樂樂帶走，別提多失落了。

    姚如真回頭后，拍拍自己的臉，就又興高彩烈地買了一頂動物耳朵帽子，還特地給池天梁挑了個低調(diào)的款式——是熊耳朵。

    池天梁捧著帽子。  「這是？」

    「儀式感?！挂θ缯嬲f：「你少去玩不知道，聽我的，來游樂園得有儀式感?！?/br>
    姚如真說著也不顧他反應(yīng)，直接把帽子戴他頭上，轉(zhuǎn)身又挑紀(jì)念品了，仿佛方才對好友依依不舍的不是她本人。

    出了店，姚如真忽然想起什么，又惦高腳把帽子拿下了。  池天梁挑眉，就見她火速從口袋掏出消毒酒精，噴了一通，揚一揚、讓它揮發(fā)，再放回池天梁頭頂。

    「??」池天梁感覺頭頂全是酒精味。

    「我特地準(zhǔn)備的?！挂θ缯鏀D擠眼。  「貼心吧？」

    「真貼心?！钩靥炝盒θ轀厝幔瑵B了蜜似的。  「貼心到想把你打一頓。」

    姚如真說：「要求別那么高哈，我盡力了，以前沒照顧過潔癖?！钩靥炝阂呀?jīng)是她照顧過最難搞的人了。  她側(cè)頭問：「真生氣啦？」

    池天梁不置可否，卻沒摘下帽子。

    這是沒有的意思。

    姚如真當(dāng)即嘻嘻笑，走在前頭。

    這輕佻的，十足一個風(fēng)流公子，就差一柄扇了。

    這天不是門票打折日，游樂園雖然人多，卻不算人山人海，人龍不長。  他們排隊時，旁邊的小孩在玩被扭成小狗的氣球，一不小心弄散了，不管怎樣都扭不回小狗的形狀。

    旁邊的朋友都在抱怨他把小狗搞沒了。

    姚如真看了一會兒，指向自己說「讓jiejie試試」，然后拿過長條氣球，小心地轉(zhuǎn)動，扭出貴婦狗的形狀。

    小孩們頓時像看偶像似的。  「jiejie好厲害！」

    「這沒什么。」姚如真眨眨眼，電力十足。  「你們變成大人就自然會的了?！?/br>
    「真的嗎！」

    「那我也快點長大！」

    「那這個漂亮哥哥也會嗎！」這幾個小孩吱吱渣渣地湊在姚如真身邊，像小蜜蜂似的。

    「不會?！钩靥炝焊纱嗬洹?/br>
    「聽到了嗎，漂亮哥哥不會。」姚如真歪在欄桿上。  「唉，漂亮哥哥沒長大呢?！?/br>
    池天梁目不斜視。

    此時工作人員讓排隊的人進(jìn)去，隊伍一口氣短了一大截，到池天梁了。

    池天梁緩緩走到工作人員前。  「你好，只有我一人?！?/br>
    姚如真連忙提起所有東西趕上，雙馬尾晃動。  「等等、等等！  池天梁——班長——池公子——梁哥哥——」

    現(xiàn)在不是萬圣節(jié)，白天的鬼屋也是解謎向的，二選一路線。  他們選到的劇本是一對夫婦住進(jìn)兇宅后，精神失常、互相殺害。

    一路走，時不時看到假窗戶上的血書、鏡子上的血手印。  一路風(fēng)平浪靜，盡是瞎燈黑火，姚如真看了一會兒就覺得沒趣了。

    「唉，都是唬人的東西，沒什么好看?！挂θ缯嬲f：「我還不如出去逗小孩呢?！?/br>
    「原來姚同學(xué)是現(xiàn)實派?！钩靥炝?。

    「老實說，人類有時候比鬼還可怕?！挂θ缯?。

    池天梁不明所以。

    姚如真解釋：「比如，有些人看著好好的，說翻臉就翻臉，說你怎么跟誰誰誰那么親密啦，然后翻舊賬，之類的?！挂θ缯娌[起眼。  「還有人表面說謝謝，背過身就投訴你，假得很?！?/br>
    姚如真以前對池天梁存在偏見，總覺得池天梁笑容很假，可是在跌跌撞撞地長大后，才漸漸發(fā)現(xiàn)，真正不適應(yīng)這個社會的，也許是她才對。

    二人按線索的指引到達(dá)浴室，推開暗門，拐過一個轉(zhuǎn)角后，他們被突然出現(xiàn)的女鬼抓住胳膊。  姚如真很給面子地驚叫一聲，看池天梁沒反應(yīng)，悄悄碰他，朝女鬼努努嘴。

    于是，本來沒有表情的池天梁忽然抓住姚如真的衣角，眼睛濕漉漉，似是脈脈含情，欲語還休。

    姚如真臉紅了。  「干嗎，叫你裝害怕，不是撒嬌?！?/br>
    池天梁挑眉。  「姚同學(xué)也太強人所難了，我害怕時就是這樣。」

    「瞎說，我不信?！?/br>
    鬼屋里本就充斥其他隊伍的尖叫聲，二人對話艱難，只好湊近說話，姚如真低頭，落在池天梁捏住衣角的指尖上。  那里修長蔥白，在黑暗中仿佛泛著光，漂亮極了。

    結(jié)果后半場鬼屋之旅，她盡在看池天梁的手指了。

    他們出來時，楊樂樂抱著特大號的薯格桶在候著，被方美婷有一搭沒一搭地投喂，像極了喂貓。

    姚如真蹦過去。  「過山車怎么樣？  有吐嗎？」

    「非常好玩！」楊樂樂興高采烈。  「要不是排隊麻煩，我還想多玩幾趟。」

    「我們樂樂真厲害！」姚如真夸她。

    池天梁心下贊同。

    不得不說，坐過山車后還能不斷往嘴里倒薯格，楊樂樂確實厲害。

    姚如真接過投喂楊樂樂的活，旁邊的方美婷說問她：「姚如真，樂樂說小玉那邊缺人，你有合適的人選嗎？」

    聞言，姚如真掏手機。  「什么職位？  我去群里問問。」

    「好像是缺個接送小孩藝人什么的??」楊樂樂靈光一閃。  「對誑，要不你試試？  反正都是帶小孩，你又有空?！?/br>
    姚如真相當(dāng)驚訝。  「我？  你不怕我被家長投訴嗎？」

    方美婷莞爾。  「不用擔(dān)心，娛樂圈跟學(xué)校不一樣，沒那么保守。」姚如真這相貌這打扮，在那些工作人員和家長眼中，簡直是樸素了。

    姚如真舒口氣，探頭探腦。  「那我試試？」

    「樂樂?！狗矫梨?。

    楊樂樂叼著薯格，叁兩口吞下。  「好！  等一下我跟胖子拿負(fù)責(zé)人的資料，發(fā)給你。」

    這突然就砸下一份新工作，姚如真不由得笑出白牙。  「謝謝?！?/br>
    「謝什么?！狗矫梨谜J(rèn)真地說：「我們是朋友，若是遇上什么困難，可以說出來?！?/br>
    姚如真說：「以后會的?！?/br>
    方美婷嗯了聲。

    接下來風(fēng)平浪靜，平常得就似普通的日子。  后來玩得差不多了，便變成猜拳，輸了的人要玩指定項目。

    池天梁手氣差，得去玩碰碰車。

    性格使然，池天梁開車又慢又穩(wěn)，被小孩大力恥笑，集中攻擊，連假笑都維持不下去，姚如真在場外笑到肚子痛，連連呼喊楊樂樂拍照。

    「哎喲，原來你也有不擅長的東西?！挂θ缯姘窃趪鷻?，笑出一口白牙。

    「是的，我特別不擅長應(yīng)對熊孩子。」池天梁跨下車，步履穩(wěn)健。  「尤其是綁雙馬尾的。」

    姚如真做鬼臉。

    方美婷忍不住輕笑出聲。

    「怎么了？」楊樂樂。

    「沒什么?！狗矫梨梅鲅坨R，看向遠(yuǎn)處的初中生情侶，男孩悄悄扭松一點瓶蓋，不著痕跡地放回女孩前面。  「戀愛經(jīng)驗少的男人就是擰巴?！?/br>
    「男人，還是傻白甜一點好。」

    楊樂樂：「？」

    遠(yuǎn)方哭著加班的謝朗豪打噴嚏。

    接著是姚如真跟方美婷猜拳輸了，得一起玩射擊。  姚如真以前是籃球隊的神射手，準(zhǔn)頭特別好，在方美婷指揮下，彈無虛發(fā)，積分高到令人發(fā)指，最后把巨大毛絨玩具給拿下了，全場囑目。

    輪到方美婷時，她拿著槍，瞄了半天。

    池天梁說：「槍往右移十度試試?！?/br>
    方美婷依言做了，只聽咚一聲，卻是射中了不遠(yuǎn)處的小型遙控飛機。

    槍是玩具槍，沒什么威力，子彈軟趴趴的。  那飛機只歪一下，又搖搖晃晃地遠(yuǎn)去了。  眾人面面相覷，方美婷扶了扶眼鏡。  「我過去道歉，看飛機有沒有損傷。」

    「我也一起去吧?！挂θ缯嬲f著，把毛絨玩具遞給旁邊眼巴巴地看的一個孩子，單一單眼睛。  「給你的，謝謝你方才那么大聲地幫jiejie加油?！?/br>
    那小孩高興極了，旁邊的小伙伴羨慕得眼紅。

    池天梁也抬腿。  「我也一起？」

    眾人沒異議。  楊樂樂見狀，自然也一起走，一行人就這么浩浩蕩蕩地朝小飛機進(jìn)發(fā)。

    在小飛機降落那端，有一名拿著遙控器的少年。

    看見這幾個人，他的神情有一瞬間不自然，又很快露出兇巴巴的表情。  「剛才打到飛機的就是你們嗎？」

    楊樂樂見不得朋友被兇，叉起腰。  「喂，你態(tài)度好一點，我們這不是來談賠償嗎！」

    方美婷很干脆。  「是的，非常抱歉，勞煩你檢查一下飛機、并且報價?！?/br>
    「不需要，你們走吧?！股倌瓯еw機，低頭收拾東西，卻被池天梁按住手。

    「檢查一下吧?！顾f。

    「都說不需要了，不聽話嗎。」少年不耐煩地說。

    「你需要的?！钩靥炝盒σ馇鍦\。  「你有些東西忘了。」

    「什么東西？」

    「照片?！钩靥炝盒θ菁由?。  「用這小東西拍的照片?！?/br>
    少年的臉色立即變了，他用力甩開池天梁的手，手肘撞下去，抱著東西拔腿就跑。  方美婷的保鑣本來就隱藏在人群，反應(yīng)很快，馬上現(xiàn)身追趕他。

    楊樂樂愣住，下意識打算一起追，被方美婷攔住。

    姚如真也沒反應(yīng)過來。  「這是??？」

    少年終究敵不過專業(yè)的，又抱著東西，被保鑣架著回到眾人面前，慌張起來。  「你們在做什么！  你們這是犯法的，我要報警！」

    池天梁面不改色地拿過小飛機，把攝像頭拆出來。  「報警吧，里面應(yīng)該有上次單車被動手腳的經(jīng)過?！?/br>
    少年一聽到這里，當(dāng)即軟了手腳。  「我不知道，我只是收錢而已，不要報警，我還沒成年，你告不了我的??」

    池天梁置若罔聞。  「多久前開始拍的？」

    「幾星期前??」

    他是在一個二手拍賣網(wǎng)上接單的，本來只是賣閑置的遙控飛機，有人找上他，問他愿不愿意跟蹤一個人。  他想著也就拍一些照片和報告行蹤，便接單了。

    誰想到會成為幫兇，看到對方往單車?yán)锊遽槙r，少年就開始后悔了。

    可他仍然繼續(xù)了。

    池天梁眼鏡下的眼睛黑漆漆的。  「以防萬一，我先問一下，你有拍不該拍的照片嗎？」

    少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住搖頭。

    池天梁打量小飛機。  對方恐怕知道用航拍機會馬上被發(fā)現(xiàn)，才讓少年用這種玩具似的小飛機。

    雖說少年如實坦白了，可姚如真卻不打算放過他。  「這次幸運只是插針，那下次若是有人想行兇呢？  又再假設(shè)，如果對象不是我，而是別的更沒有自保能力的女生呢？  你到時候有勇氣出來救人嗎？」

    少年無法反駁，只說道：「我只是想賺錢，有什么錯？」

    姚如真打斷他。  「沒人教你什么錢該賺、什么錢不能賺的嗎？」

    「你管我，我老師沒管的，我家里也沒在管的！」

    姚如真氣笑了。  「這跟管不管沒關(guān)系，你的骨子就是壞的，推一推就會走歪路，我小時候就是再熊，也沒你不分是非。  走吧！」

    方美婷報了警，少年在吵吵嚷嚷中被警察帶走了。

    池天梁跟警察交接時，看到少年讓面露不忿，還在掙扎，于是朝警察說，不如他來勸勸他。

    警察正愁著呢，連聲對他說謝謝。

    池天梁向少年走過去，聲音放低。  「你該慶幸那個jiejie堅持報警?！?/br>
    現(xiàn)在報了警，反而不好動手腳了。

    還沒等少年開口，池天梁又繼續(xù)說：「不過，你未成年，又是不知情，按理來說，只要足夠合作，協(xié)助警察找到真正犯事的人，就能大事化小?！?/br>
    少年被唬得有些慌張。  「我本來就清白，收錢辦事而已！」

    「可那得讓法官相信你?！钩靥炝浩届o地說：  「有人偷東西，托你帶回家藏起來，你接下時，不管知情與否，已經(jīng)構(gòu)成犯罪了?！?/br>
    少年的嘴開開合合，臉色蒼白，好半晌，才擠出話：「那，要是找到??」

    池天梁沒等他說完就轉(zhuǎn)身，走回警察那邊，示意：「他看起來冷靜了?！?/br>
    「謝謝你啊，小伙子?！咕焖煽跉?。

    「不客氣?！钩靥炝盒θ萦H切。

    ??

    ??

    事情告一段落，方美婷把楊樂樂送回家。  而姚如真則蹭池天梁的車離開。

    游樂園被遠(yuǎn)遠(yuǎn)地落在后方，漸漸遠(yuǎn)離歡聲笑語，姚如真看著車窗，不發(fā)一言。  池天梁忽然開口：「我能脫帽子了嗎？」

    姚如真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他還戴著熊耳朵，忍不住笑一笑。  「哎，抱歉抱歉，我這就拿下來?！?/br>
    「謝謝?！?/br>
    「不客氣?！?/br>
    「??」

    「池天梁。」

    「嗯？」

    姚如真縮在座位里，沒精打彩。  「幸好這次有你跟方美婷，我都沒能幫上什么忙?！?/br>
    池天梁忽然說起完全不相關(guān)的話題。  「姚如真，你剛才為什么要把毛絨送出去？」

    他在說那個射擊大獎。

    姚如真有些莫名，卻仍然回答：「因為我們沒人家里有位置放啊，還是落到合適的人手里，才是最好的。」

    「就是那樣?！钩靥炝嚎椿厍胺?。

    「什么就是那樣。」姚如真一頭霧水。  「池公子，我發(fā)現(xiàn)你真的很不擅長安慰人，講話不拐彎會死啊？」

    池天梁恰到好處地表示詫異。  「難道你喜歡我的營業(yè)模式？」

    「??」姚如真。

    不喜歡。

    姚如真惡狠狠地威脅他。  「我不管，你不講清楚一點，我就把你的車弄亂！」她一見這潔癖的車就手癢。

    說著，姚如真踢了一把下面墊著的廚房紙，印上腳印。

    池天梁只好說：「每人都有擅長的地方，你也有你自己的優(yōu)點?！?/br>
    「比如呢？」她準(zhǔn)備往車窗印手印。

    「比如，是你把方美婷請來了，所以一切才那么順利?！?/br>
    姚如真放下手。

    「??還有很多。」池天梁繼續(xù)說：讀書時，我重點盯著你犯校規(guī)，就是因為你很有號召力，是很多同學(xué)的模仿對象。  作為班長，只要先制止你犯校規(guī)，后續(xù)會省事很多。」

    姚如真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真的嗎？」

    「嗯?！?/br>
    「怎么以前你沒說過？」

    「以前不熟?！?/br>
    也是。

    姚如真愣愣地沒回神，不由得問道：「那??現(xiàn)在是你的營業(yè)模式嗎？」

    池天梁沒回答。

    姚如真難以置信。

    這可是池天梁誑，那個池天梁在夸她誑。

    姚如真像是發(fā)現(xiàn)一顆從沒吃過的糖果，又驚又喜，忍不住咧嘴笑，有些傻氣。  「謝謝你啊，池天梁。」

    天色漸漸晚了，家家戶戶亮起燈。  池天梁的側(cè)臉被那柔光一照，像是打了一層濾鏡，風(fēng)清月朗。  池天梁面對姚如真時，總是份外吝嗇表情。  可此刻，她卻莫名從那雙眼讀出，他心情很好。

    姚如真心癢癢，忍不住問：「池公子，你能再夸我一次嗎？」

    池天梁又變回平時的樣子。  「可以，按次數(shù)收費?！?/br>
    「??」姚如真。

    很好。

    濾鏡又碎了。

    姚如真還是不死心。  「那要是付費的話，能指定語氣嗎？」

    最后，不管姚如真怎么哄，再也撬不出半句夸她的話，變回孤高的小公子。

    非營業(yè)狀態(tài)下的池公子，一字值千金。

    姚如真心情好起來，比去游樂園前還興奮。

    她手指卷著頭發(fā)，讓池天梁拐去一家茶餐廳，然后咚咚咚地下車，買了一只燒雞。  姚如真特地讓店家把雞腿留了出來，分開袋子。

    下車時，姚如真把油紙袋塞進(jìn)池天梁懷里。

    「辛苦費?！挂θ缯嬲ＵＱ邸?/br>
    池天梁整個胸口都是燒雞味，笑吟吟地說：「你送禮前都不確定一下對方收不收的嗎？」

    「哎啊，我忘了池公子吃露水，吃不得凡間的食物！」姚如真笑嘻嘻。  「那再見啦！」

    「姚同學(xué)。」

    姚如真走得更快了。  她逃之夭夭，嘴里嘟嚷著：「中學(xué)時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有趣。  太可惜了?！?/br>
    也不知這『有趣』是幾個意思。

    女人回復(fù)活力，刷卡進(jìn)門時還蹦了蹦，身影份外活潑。  池天梁遠(yuǎn)遠(yuǎn)看著，直到她消失在眼前，才發(fā)動車子。

    池天梁一直開一直開，車子經(jīng)過家門不入，又再開出去繞一圈，繞了不知有多久。

    最后，他開到自己車庫，手支在方向盤旁，轉(zhuǎn)頭看副駕。

    過了這么久，那燒雞仍帶有余溫，溫暖極了。

    而且觸手可及。

    池天梁凝視油紙袋，聲音又輕又脆。  「中學(xué)時的姚同學(xué)可看不上我。」

    讀書時的姚如真從不缺玩伴，玩伴不止好看，還得會來事，性格沒點特色，她很快會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