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后，他們回來了。他們是騎馬去的，回來多了一輛車——本應(yīng)該騎在馬上的首領(lǐng)烏戈舍躺在車板上，氣息全無，胸口都是凝固的血跡。

    蘇莫勒沙眼睛通紅，一見了密達(dá)魯和固特就哭起來：“是常利葉歌！是常利葉歌殺了父親！”

    密達(dá)魯和固特看著車上的父親，聽了幼弟的話，呆愣在那里。

    令翊站在代西庫部落的族人中間，與族人們一樣一臉震驚、氣憤和悲戚。

    蘇莫勒沙當(dāng)眾講起事情始末。

    他們到了勒夫部落，跟新任大首領(lǐng)路默西、跟勒夫部落的頭頭腦腦、跟正好在勒夫部落的別的首領(lǐng)們訴說常利葉歌做的惡事，說常利葉歌搶牛羊還殺了代西庫的人。大首領(lǐng)和勒夫的人大多是和稀泥似的安慰，說常利葉歌這回太過分了，得讓他多賠些牛羊。倒是在勒夫的鹿角部落首領(lǐng)石木達(dá)私下里很是替代西庫憤憤了幾句，說熊部的人慣來愛欺負(fù)人。

    很快常利葉歌也到了，說代西庫殺了他們幾十個人。在大首領(lǐng)路默西面前，雙方爭執(zhí)起來，互相指責(zé)。最后路默西說雙方都有錯，罰常利葉歌給代西庫三十頭羊，罰代西庫不許在東拓水捕魚三年。

    “我們出了路默西的帳篷，常利葉歌追上來，怒氣沖沖地對父親說：‘你們還長本事，學(xué)會胡說八道了！明明是你們殺了我們的人，反而誣賴我們！’父親說：‘這不是你經(jīng)常干的事嗎？別人做一回，你就受不了了？’”

    蘇莫勒沙眼淚流出來：“常利葉歌突然就抽出劍，朝著父親捅去。我們誰也沒想到他會突然動手……”

    有族人問：“那常利葉歌呢？殺了他了嗎？”

    “我當(dāng)時只顧著父親，常利葉歌轉(zhuǎn)身就跑了。父親沒了氣息，我們找不到常利葉歌，就去找路默西，常利葉歌就在他的帳篷里。我上前跟他拚命，被勒夫的人攔住。常利葉歌說他當(dāng)時是氣急了，沒想真的殺人——要想殺人，就直接帶著人來我們部落了，根本不會去找大首領(lǐng)評理。路默西竟然信他的鬼話，只是讓人拿鞭子抽了常利葉歌一頓，讓他們十年不能在東拓水捕魚，再給我們一些牛羊?！?/br>
    “我缺他的牛羊！我恨不得生吃他的rou，喝他的血！”蘇莫勒沙咬牙切齒，對密達(dá)魯和固特道，“我現(xiàn)在就帶人去他們部落。不殺了常利葉歌，我不活著回來！”

    “你先等等！”密達(dá)魯喝止。

    “等什么？父親都死了！” 蘇莫勒沙狠狠地擦一把眼淚。

    密達(dá)魯勸不住蘇莫勒沙，固特根本不說話，族中雖也有年歲大一些的長輩，卻哪里管得住這個未來的部落首領(lǐng)，年輕的族人們已經(jīng)去拿劍牽馬，要跟蘇莫勒沙一同去報仇了。

    攔住蘇莫勒沙的是令翊。

    令翊整個箍住蘇莫勒沙，蘇莫勒沙動彈不得。

    “你做什么！”蘇莫勒沙怒喝。

    “你這樣能報得了仇嗎？常利葉歌有多少人，咱們有多少人？上回你去為密達(dá)魯報仇，結(jié)果是什么樣的，你不記得了？常利葉歌知道你的脾氣，只怕這會兒已經(jīng)磨好了刀劍、張好了弓等著你呢?！?/br>
    密達(dá)魯?shù)溃骸坝鹫f得對。你別魯莽。”

    蘇莫勒沙怒道：“難道這個仇就不報了？”

    密達(dá)魯?shù)溃骸澳氵@個急躁脾氣，你等羽說完?！?/br>
    “咱們?nèi)耸稚?，就不能跟別的部落一塊干了？”

    蘇莫勒沙和密達(dá)魯?shù)榷疾惶靼?，令翊示意先安置老首領(lǐng)的尸身。

    這是正事，蘇莫勒沙勉強壓下脾氣來，不再暴躁地鬧騰。

    晚間的時候，令翊對密達(dá)魯三兄弟及幾個年長者解釋他的意思：“咱們?nèi)ジ＠~歌拚命，把精壯年輕人都拚死了，或許能殺得了常利葉歌，或許不能。不管能不能，部落里只剩下老幼和女人，是守不住部落的，到時候咱們部落肯定會被別的部落吃了?！?/br>
    密達(dá)魯、固特及耆老們都面色一變，就是蘇莫勒沙也臉色難看地沉默著。

    “這么多年，咱們受氣，不就是因為咱們是鷹部、常利葉歌他們是熊部嗎？他們熊部人多勢眾，勒夫部落尤其厲害，別的部落都打不過他們，只能受他們欺負(fù)?？稍蹅円歉ⅰ⒙?、狼各個部落一塊呢？”

    眾人面色再變，實在是令翊的說法太大膽。

    一個年長者道：“你說跟整個熊部打？那是多少部落，那是多少人，你知道嗎？”

    “咱們又不是要殺了熊部所有的人。只打敗領(lǐng)頭兒的部落就行了。咱們鷹、虎、鹿、狼有十來個部落。大家并肩子上，勒夫肯定不是咱們對手。除了勒夫，常利葉歌和另外幾個跳得厲害的熊部，咱們也能拿下。”

    年長者們大多還是搖頭。密達(dá)魯若有所思。固特沒什么神情。

    蘇莫勒沙道：“鹿角的首領(lǐng)石木達(dá)倒確實跟咱們挺友善，只是不知道別的虎、鹿、狼他們愿不愿幫忙。”

    令翊道：“他們不是幫咱們，他們是幫自己。大家都是長久受熊部的氣，哪個部落沒死過人，哪個部落沒讓熊部搶過水草牛羊？”

    令翊看著年長者，看著密達(dá)魯、固特和蘇莫勒沙：“眼前只有三條道，一條是像原來那樣縮著，忍著，老首領(lǐng)的仇不報了……”

    蘇莫勒沙怒道：“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