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候謝立比太子大幾歲，年已而立，進(jìn)門后下跪行禮道：“見過殿下。”

    蕭君湛視線從奏章上移開垂眸，道了聲免禮：“子儀怎么來了？”

    謝立站起身，微弓著腰道：“今日臣散值后回府，自內(nèi)子口中得知一消息，心中不安，特來稟告陛下?！?/br>
    蕭君湛神情微斂：“何事？”

    謝立腰彎的更低，道：“顧家…就是徐州顧旭林家長子，有意與忠勇侯府二房締結(jié)婚約。”

    謝立面容滲出絲薄汗，他跟隨殿下前往徐州，親眼見證了殿下待衛(wèi)家女郎的不同，包括后面一系列查探衛(wèi)家女郎身份之事都是他親力親為。

    沒想到居然出了這等茬子。

    偏偏，顧、衛(wèi)兩家的婚事，竟還是他夫人前去搭的話。

    長門候夫人與顧夫人是手帕交，受顧夫人相托問衛(wèi)府口風(fēng)的便是她。

    蕭君湛神情淡漠，垂眸凝思了會兒，道：“衛(wèi)家二房的哪位姑娘？”

    “……”謝立一滯，撲通一聲，再度跪下：“衛(wèi)家二房嫡出姑娘……行九。”

    蕭君湛道：“衛(wèi)家應(yīng)下了？”

    “是，”謝立愈發(fā)小聲，道：“衛(wèi)九姑娘同顧家長子自幼一起長大，兩家對婚事都滿意，內(nèi)子說，明日顧家便要上門提親?！?/br>
    殿內(nèi)寂靜幾息，“嗒”的一聲，是奏章擱在案幾上的聲音，謝立脊背僵硬，連呼吸聲都控制的小心翼翼。

    “自幼一起長大…”蕭君湛站起身，目光瞥向跪地不起的謝立，眼神一冷：“你就是這么辦的事？”

    謝立額頭觸地，心里苦笑。

    君威難測，當(dāng)日他只隱約猜出殿下待那女郎有些不同，可到底是怎么樣的不同，誰也不敢確定。

    畢竟太子殿下素來不近女色，他哪里能憑借這短短一面如此判斷，后面又急著回京，只查了對方真實身份，沒有疑義后，誰還能專門去查是否有議親。

    今日聽聞那姑娘竟然有婚約在議，才恍然一驚，不顧天色已晚，也要進(jìn)宮稟告，本以為已經(jīng)足夠看重，不曾想…

    蕭君湛踱步而下，側(cè)頭問一旁的寧海：“江家人是不是還在路上？”

    寧海一怔，心念急轉(zhuǎn)，趕忙道：“算算日子，應(yīng)該在綿州?！?/br>
    “傳孤口諭，”蕭君湛淡淡道：“江老大人年事已高，未免路上有人怠慢，讓顧旭林去綿州將江家人安全護(hù)送回京?！?/br>
    “……”寧海表情微微一頓，小心道：“江家此番進(jìn)京是犯官之身…”

    哪里有讓三品大員去護(hù)送犯官進(jìn)京的，押送還差不多，這口諭是不是不…

    “不用多管，”蕭君湛道：“傳旨時敲打一下顧旭林，才回京動作收斂些，隨你怎么說，明日孤不想看見‘提親’一事發(fā)生?！?/br>
    “奴婢領(lǐng)旨?！睂幒Ｃ嫔蛔儯瑑?nèi)心替顧家捏把汗，殿下這么多年頭一回對個姑娘如此上心，敢跟殿下?lián)屓?，顧家這是要遭。

    待寧海去宣旨，殿內(nèi)只剩謝立一人還跪倒在地。

    蕭君湛靜靜的站了會兒，垂眸道：“孤要見她。”

    “……”謝立呆了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這還是他高潔若雪的殿下嗎？

    蕭君湛道：“留心些，她若要出府，你記得前來稟告?！?/br>
    謝立恭聲道：“是?！?/br>
    蕭君湛語氣愈發(fā)柔和：“還有那位同她自幼長大的顧家長子，也多多留心?！?/br>
    謝立額頭上汗珠滴落在地，叩頭道：“臣領(lǐng)命。”

    …………

    說好的第二日來提親，顧昀然食言了。

    不過也怪不得他，一大早顧家便派人傳來口信，顧昀然的父親昨夜接到太子密令，前往江南辦差，連夜出城了。

    給長子提親是大事，顧旭林這位當(dāng)家人不在場如何行，自然只能推遲。

    即將聯(lián)姻的親家深得重用，衛(wèi)家只會更滿意，哪里會計較推遲提親一事。

    衛(wèi)含章知道消息時，第一反應(yīng)竟然是淺淺的松口氣。

    說來很可悲，之前明明很期待的婚事，在得知顧昀然有過兩個通房后，她再也找不回之前那份歡喜了。

    雖然顧昀然口口聲聲說他沒碰過，但他之前還說過不會有其他女人介入他們中間呢，不也是悄無聲息的收下了他娘親的安排嗎。

    信任這種東西，一旦破了個口子，很難恢復(fù)原狀了。

    衛(wèi)含章很清楚，她對顧昀然的感情，隨著信任的減少，不再如之前。

    她不信顧昀然在瞞著她收下兩個通房的那段時間里，沒碰過她們。

    能瞞著她第一次，那必然會有第二次。

    在衛(wèi)含章眼里，顧昀然已經(jīng)不干凈了，不再是她心目中那個百依百順，指哪打哪的小竹馬。

    …………

    自打顧家到京城后，接連幾日，顧昀然都是一大早就上門，熟門熟路，直奔二房而來。

    好幾次衛(wèi)含章還沒睡醒，他就在院外等著了。

    以至于這些天，衛(wèi)恒同江氏夫妻倆看自己女兒的眼神，都帶著明晃晃的笑意。

    這對相敬如賓多年的夫妻，難得達(dá)成一個共識：他們的小女兒魅力不同凡響，瞧這模樣，已經(jīng)將未來夫婿拿捏的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

    五月的天，微微有些炎熱，衛(wèi)含章走出房門就看見顧昀然站在陽光底下沖自己笑。

    “冉冉，你來京城這么久，比我熟的多，今天帶我去玩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