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首先從斯圖加特趕回紐約，鷹眼還花了一點時間來鎖定那艘航母的具體位置以及艦上部署，又招募來更多的人手，待一切就緒之后才出發(fā)趕往那艘航母去和洛基會合――難道說，在那些日子里，他就一直被關(guān)在那個空空蕩蕩的牢籠里，經(jīng)受著二十四小時不停的刺眼強光直射和神盾局的時刻監(jiān)控，即使疲憊的時候也沒有地方可以躺下來？！

    洛基的目光似乎在我臉上緩緩滑過，然后他意味不明地輕哼了一聲，并沒有直接回答我“yes”或者“no”。

    我感覺自己好像也并不需要他的肯定回答。

    我覺得自己簡直已經(jīng)可以猜想出他在那些天里，除了不遺余力地抓住一切可能的機會蠱惑和煽動那些漫畫大英雄，以及神盾局內(nèi)部相互疑忌，直至分崩離析之外的那些時間――他真正感到疲累的時候，是什么樣子。

    在時刻不斷的監(jiān)控之下，他是決不會在那些他視若螻蟻的低賤人類面前示弱的。他很有可能只是假裝出一副悠閑的樣子，坐在那道傳說中的鋼板上，最多只是伸展他那雙長腿，向后靠在玻璃窗上閉目養(yǎng)神，就好像他不是被嚴(yán)密監(jiān)/禁的階下囚，而是正在什么陽光海灘上享受難得的假期的高富帥似的。

    ……可是他會幻術(shù)。他可以用幻術(shù)欺騙那些抓住他、監(jiān)視他的人，自己躲在幻影的掩飾之下休息……

    這個念頭只在我的腦海里閃現(xiàn)了一霎那，就被我很快地否定了。

    即使他使用幻術(shù)來做出一個幻影，假裝他自己正在閑適地呆在籠子里，他也不可能真的躺倒在那個籠子里冰涼冷硬的地板上，就這么睡著。且不說他睡著之后還是否可以一直維持自己的幻術(shù)，他這個人也根本就不可能容許自己在那么危險的境地里，在敵人的環(huán)伺和包圍之下，還無知無覺地陷入睡眠。

    何況幻術(shù)也并不能夠給他帶來可以充饑的食物，是不是？

    我低下了頭，腦海里反復(fù)輪轉(zhuǎn)著那些幾乎令人難以置信的想像圖，視線在我腳前的行人道的地磚上飄來飄去。

    ……那些人不是眼前這棟建筑里的人。這些人……不應(yīng)該為其他人做過的嚴(yán)苛的事情負責(zé)。

    可是下一個蹦進我腦海中的念頭――確切地說，是畫面――就是那天洛基將托爾連著那個牢籠一道從半空丟下去之后，他被地上倒著的那個嘴炮大叔一槍打中了前胸，向后飛起，重重地撞破了身后的艙壁，摔進隔壁的艙室里。

    那個時候我驚恐萬分地沖過去看他的情形，祈禱他一定要活著；而他看上去也確實沒有太大的問題，只是面色比平時更加蒼白了，嘴唇上的血色也褪掉了一些，雙頰瘦削，眼窩深陷，黑眼圈也有些明顯；后來我們離開的時候，他起初甚至要借助于我的攙扶和支撐才能走得好路。

    我曾經(jīng)以為那種虛弱的模樣是因為他被那個什么滅神大殺器擊中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我想我明白了，那也是因為他呆在那個牢籠里的那些日夜，他并沒有得到很好的待遇和休息。

    瞧，這就是惡性循環(huán)。他待別人更糟的時候，也從別人那里得到更壞的待遇。于是他更加想要去報復(fù)這一切，做更多任性的壞事，然后那些人就更加想要抓到并懲罰他……

    我忍不住抬起頭來，轉(zhuǎn)過臉，望著他線條清晰深刻的側(cè)臉。

    和在神域的那些歲月比起來，他現(xiàn)在看起來確實是不一樣了。

    在仙宮的時候，他臉上偶爾還會出現(xiàn)柔軟的表情，出現(xiàn)脆弱、猶豫或者不確定的神情或者眼神。那些表情都令他看起來更像一個任性而傲嬌的孩子，一直認為著自己理所應(yīng)當(dāng)可以得到那些優(yōu)容、耐心、仰望和愛?？墒钱?dāng)那一切都消失之后，他不知道在我們重逢之前又經(jīng)歷了些什么，現(xiàn)在的他看上去比從前還要消瘦蒼白，眼眶深陷，眉眼凌厲，即使是笑著的時候，神情里也含滿了嘲弄、譏誚、虛偽、冷酷、漠然等等令人心驚的情緒。

    那個曾經(jīng)把我從渾渾噩噩、無知無覺的虛度生命中喚醒的阿斯嘉德的小王子，已經(jīng)消失了。

    ……我很想知道，他還會回來嗎？

    洛基靜靜站在那里，他一定是知道我在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但是他也很奇異地就那么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任由我看。他注視著我們面前那棟建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偶爾會有一點極明亮的光芒在他眼中閃爍一下，又立刻歸為沉寂。

    我注意到他這種極端英俊挺拔的外形，站在這里，已經(jīng)引起了一些不明真相的路人的注目。

    ……他們一定不會知道這個迷人的、優(yōu)雅的、英俊的、危險的大帥哥，等一下打算去做什么事。

    我像個腦殘而可悲的仰慕者一般直勾勾地盯著他，許久許久，慢慢地嘆了一口氣。

    我轉(zhuǎn)過頭去，同樣面對著那棟建筑，不再看他。

    “是不是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達到你的要求就沒有問題？”

    洛基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聲，答道：“……上吧?！?/br>
    我深呼吸，然后伸出雙手，默默在腦子里想了一下我等會兒打算把這棟建筑虐待成什么德行，掌心里逐漸升起了一股灰霧。

    我雙手掌心冒起的灰霧逐漸匯合起來，在空中打著旋兒，形成了一個小型龍卷風(fēng)一樣的東西，愈擴愈大，最后那個風(fēng)旋大到了可以將那棟建筑整個包裹起來的地步。

    洛基饒有興致地在一旁觀看我的新把戲。我在沖著那棟倒霉的建筑發(fā)出風(fēng)旋之前的一秒鐘回頭望了他一眼，卻看到他滿臉的興奮和愉悅之色，就好像那次我在斯圖加特藝術(shù)館門外看到的一樣。

    ……可是這個哪里是惡作劇啊。這是去作惡啊。

    我看著那棟建筑門外掛著的那個寫著什么什么實驗室的牌子，心里多少也猜到了一點洛基選擇這里的用意。

    聽說托爾那個在地球上的女朋友是個科學(xué)家。根據(jù)我對這種學(xué)霸的理解，一定都對自己的實驗器材和科研成果視若珍寶吧。洛基非要帶我來把她的心血結(jié)晶一次毀掉，這簡直跟拿刀子扎她也沒什么兩樣了。

    ……可是只要別死人就可以吧?？蒲猩耨R的可以重新來過的，電腦當(dāng)機也可以重啟，人命可不能restart啊。

    我雙臂一振，那個形成于我雙手間的巨大氣旋驟然抖了一抖，從空中疾撲而下，瞬間就將那棟建筑卷入其中。

    那棟小樓前的幾級臺階兩側(cè)精致的鐵欄桿瞬間就變成了一團麻花，被無情地連根拔起，卷入氣旋里消失了。那棟小樓發(fā)出吱吱咯咯的聲音，仿佛整個結(jié)構(gòu)都在承受著極大的壓力。所有的窗框都開始變形，外墻上的紅磚開始一點點破碎剝落，窗子上的玻璃陡然啪地一聲全部爆碎了，紛紛揚揚的玻璃碎渣像下雨一樣落下來。

    洛基眨了眨眼睛，好像這一陣玻璃雨遮住了他的視線，打擾了他看戲一樣。不過他唇角仍然含著那個淡淡的笑，并沒有把那陣玻璃碎渣雨變走，似乎十分享受這種現(xiàn)場施暴的過程。當(dāng)狂暴的風(fēng)從扭曲的窗框直接灌入室內(nèi)，屋里的人們發(fā)出一陣陣慘叫，那些科學(xué)儀器也都紛紛發(fā)出“噼里啪啦”“嘭”之類的爆炸和倒塌聲時，他藍色的眼眸里興奮得閃閃發(fā)亮，含笑看了我一眼，就好像他不但喜歡這種草菅人命的作惡現(xiàn)場，而且還非常享受這種“終于成功地把一個好人掰上了邪路”的成就感一樣。

    我知道他在看我，心里簡直嘔得要死。

    ……果然盲目的少女情懷真的會害死人啊啊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