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Chapter 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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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那一刻突然就酸痛得簡直無法跳動,好像有種心肺缺血的感覺,仿佛血管里流淌而過的不是溫熱富有生命力的鮮紅血液,而是空茫冰冷的空氣,只有心臟徒勞而沉重地搏動著;像是有人用一根細小而鋒利的針,在一點一點戳刺著我脆弱的心臟。 我張了張嘴,只擠出來一個字:“我……” 洛基翻著書的手微微一頓,停在了空中。我不確定是不是看到了他的眼珠微微轉動了一下,像是察覺到了什么。他慢慢抬起頭來看著我,臉上的表情變成了肅穆,似乎預感到有什么大事將要發(fā)生一樣。 “什么?”他問。 我咬了咬牙,攤開雙手,掌心向上,手心里涌出一片柔和的白光,很快形成一個透明的光罩,把我們兩人隔絕于其他人之外。此刻在幻境之外的其他人看來,我們兩人面色如常,正在平和地交談,仿佛什么都不曾發(fā)生。 洛基注視著我做這一切,緩緩合上了他手里的書,放回桌子上,長身站起來,走到玻璃窗前。 他沒有說話,只是十分安靜地用那雙綠色的瞳眸注視著我。我感覺那眼神仿佛一瞬間就撕破了我所有的偽裝,直刺我的心底。 我狠了狠心,飛快地說道:“我來是想告訴你……王后陛下過世了?!?/br> 洛基的眼光閃了閃,在那一瞬間看起來似乎還沒接收到這句話里的真正含義一樣,顯得感到有點突然而困惑。但下一秒鐘他的雙眼就瞇了起來,表情還是很平靜地問道:“how?” 我的心里忐忑不安,知道決不能說出托爾告訴我的全部實情,否則場面將一發(fā)不可收拾。 我避開了他灼灼的視線,蠕動嘴唇,低聲說道:“我……我也不知道確切的情形……只知道是黑暗精靈打了進來……他們的首領瑪勒基斯找到了王后陛下……然后……然后……” “沒有人跟在她身邊保護她嗎?人都上哪里去了?……托爾呢?……偉大的眾神之父又在哪里?!”洛基沉默了片刻,用一種冷靜的語氣問道,就好像一個旁觀者在客觀地分析這個悲劇的起因一樣??墒恰巴袪枴焙汀氨娚裰浮边@兩個稱呼聽上去簡直像是他從咽喉的深處硬擠出來的,那種安靜的聲音背后藏滿了悲憤、不解與痛苦。 我想我再也堅持不下去了。我覺得眼淚已經洶涌地沖進了我的眼底,再多看他一眼就仿佛要從眼眶里撲出來了。 他的表情似乎完全沒有改變,可是我已經這樣全神貫注地仔細觀察了他很多年,我不可能注意不到他五官里那些最最細小的變化――他的雙眉很輕很輕地挑起了一點點,好像下一秒鐘就會因為痛苦而緊蹙一樣;他原本平直的薄唇也很輕微地嘟了起來,仿佛那些悲痛的啜泣或憤怒的嘶喊都已經涌到了他嘴邊,但是他卻極力咬緊牙關把它們統統吞下;他的表情似乎紋絲不動,又似乎寫滿了難以直抒的刻骨痛楚,卻還要在我這個外人面前假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就好像他已經在地牢里被淬煉得無比強大而難以動搖,即使母親之死也不能夠真正傷害到他一樣。 可是我知道他的內心可能此刻已經掉落在地上四分五裂了。這樣好像受了致命的重傷,也強忍著不肯叫痛的驕傲和倔強,尤其讓我感到悲痛。我感覺地牢內平靜的空氣中充斥著滿滿的悲傷,如同暴風雨前壓得很低的陰云,直要壓到我心上來。 茫然的悲痛之中,他曾經的聲音仿佛又在我腦海里浮了上來。 【你寧愿隔著這么一道窗子窺視我……】 【你甚至連接近我這么微小的事情都不會奢望?!?/br> 【在我們偶爾才能會面的所有時刻里,我們中間永遠豎立著一道充滿了防御魔法的落地窗和這四周堅硬冰冷的高墻……】 我終于明白了,我曾經錯在哪里。 我大錯特錯了,洛基。 我不甘于僅僅只隔著這么一道窗子和冰冷的高墻望著你。我渴望著無限接近你,想要靠近你的身邊,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都不會丟下你,就如同弗麗嘉曾經和我約定的那樣。 這一刻,我真恨不得能沖進去握住他的手――雖然他根本不需要我,也不需要空洞的安慰――可是我現在只能維持著這個將我們的一切反應隔絕于外的幻境,徒勞地注視著他一個人在那間窄小的囚室里痛苦,含著淚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真的不知道……” 我當時在這里。在他的牢房前。他還曾經嘲笑我找的躲避之地真是再正確不過了,整個仙宮最安全的地方恐怕就是地牢了。 我動了動嘴唇,難過地垂下了頭。眼淚從我的臉頰上滑落,無聲無息地墜向地面。 【我不知道像今天這樣和你交談的機會將來會有多少,但是我希望將來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都不要丟下他?!?/br> 神后弗麗嘉溫柔祈求的聲音如在耳畔,可是她卻再也回不來了。 我覺得這才是我第一次正式面對死亡。雖然洛基曾經在墜下彩虹橋后詐死過一次,可是弗麗嘉給我的感覺又不同。而且我知道弗麗嘉之于他的意義。他一定比別人更加痛苦十倍百倍。沒有留在她身邊,沒能拯救她的生命,在她人生的最后時刻仍然令她擔憂,說一些逞強又傷人的氣話傷害她的感情……現在他很有可能還沒有資格出席她的葬禮。他將連一個最后和她告別的機會都不再有了。 “他們?yōu)槭裁匆赡銇??”他平靜地問道,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就像是戴上了一個空白的面具。 我想他一定是想問,為什么他的哥哥托爾不來告訴他這個消息。難道這種悲痛和意外到了極點,非常私人的消息――母親突然過世――不應該由哥哥來告訴他這個弟弟嗎?為什么會是一個外人――即使他也認識這個外人――來說?托爾到哪里去了?他為什么不自己承擔這個責任?難道他覺得洛基太令他和父親失望,因此不配受到這種如同一家人一樣的對待嗎?…… 我躊躇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替托爾辯解兩句。我短暫的沉默似乎令洛基產生了一番自己的解讀,他雙手背在身后,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我,唇角突然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 糟,我就知道他一定是想歪了。 我急忙說道:“原因一定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托爾同樣很悲痛,我……我覺得他只是有點……呃,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洛基勾起唇角,笑著重復了一遍我的形容詞。然后,那個不帶一絲真心的虛假笑容在他臉上慢慢凝固,冷了下來。 “謝謝你給我?guī)磉@個消息。你可以走了?!甭寤粠б唤z感情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我驚愕地望著他,看見他蒼白的面容上十分平靜,平靜得可怕。 我知道我無法安慰他。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 我難過地注視著他的臉,輕似無聲地喃喃了一句“我很抱歉”。 然后我撤掉了我們身上的那個幻境。我看著他,又低聲說了一句:“我會把這個幻境一直留在這里。不會有人來打擾你。” 洛基沒有回答我。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就只是挺直背脊站在那里,蒼白的臉上毫無表情,就像戴著一張面具。 我往后倒退了幾步,向前伸出雙手。一層濃重的白色霧靄從我掌心升起。 洛基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看著我做這一切。那層白色霧靄彌漫開來,當它將洛基與我對視的視線隔絕開來的時候,我最后看到的是他那雙空曠的綠眼睛,眼眸里空無一物,就好像生命里的所有事物都已經從他眼中消失了一樣;我眨了眨眼睛,一行眼淚從我的眼中無聲無息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