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初戀
那天秦穆和侯軒軒突然向媒體公開戀情,雖然早有準(zhǔn)備,但猛然間聽到這個消息,付明悅還是有些接受不了,獨(dú)自一人跑去酒吧喝了個酩酊大醉,直到人家打烊才被“請”了出去。 秦穆與侯軒軒避開娛樂記者,跑去看午夜場電影。送侯軒軒回家后,秦牧遇到了靠在酒吧門柱上嘔吐的付明悅。 兩人相識已有五年,無論是工作還是私人關(guān)系都相當(dāng)不錯,他從未見過她如此頹廢,竟到了要借酒澆愁的地步。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責(zé)備還是心疼,只能嘆著氣將她扶上車。 付明悅工作后并沒有搬出去,一直都跟師父師娘住在半山的一棟別墅。師父家教嚴(yán),酗酒已是大罪,若是再加上夜不歸宿,這頓責(zé)罰可輕不了。因此秦穆雖然知道她會挨罵,還是得送她回去。不過回去之前又開車兜了好大一圈,想讓她清醒一些。 他雖以“打星”的身份出道,本身卻不怎么會武功,只是以前在少年宮學(xué)過幾年。公司為了給他充電,請了付明悅的師父對他進(jìn)行系統(tǒng)的指導(dǎo),所以他也是別墅的???,傭人見到他的車,連問都沒問就放他進(jìn)去了。 “我沒事了,你先回去吧?!备睹鲪倢λf了今晚的第一句話。 俗話說“酒醉心明白”,她其實(shí)一直都是清醒的。在車上的時候她曾有過期待,希望秦穆能帶她回他的住處,并不是對他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覺得他明知她酗酒晚歸過不了師父那關(guān),應(yīng)該會找個地方安置她,第二天再送她回來。 可是他沒有。 她凄然一笑,人家是有女朋友的人,怎會把別的女人帶回家?即使這個女人跟他相處了五年,一直默默的、卑微的、苦澀的愛著他,他心里卻從未對她動過情。 他們都沒有錯,錯的是那半點(diǎn)不由人的愛情。 “你……”秦穆很想問問她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又怕傷到她。她表面是個堅強(qiáng)**的女孩,內(nèi)心卻十分柔軟脆弱。 他并不像她以為的那樣不了解她。 “你走吧。”付明悅努力掩飾心中的凄楚,“你在的話我會很難為情。” 秦牧明白她的意思,今晚她這關(guān)不好過,若是當(dāng)著外人的面受罰,她會覺得丟人。 “那你自己小心?!彼D(zhuǎn)身離開。 付明悅望了望大廳的方向,里面還亮著燈,門卻是緊閉的。 “師父……”她站在廳外小聲叫道。 門突然打開,她正對上面無表情的師父。 “師父,我錯了……” 師父是武學(xué)世家,雖然生活在現(xiàn)代,仍然保留了許多過去的傳統(tǒng),比如體罰。她從小就很怕師父,每次犯了錯受罰,只敢開口叫聲“師父”,罰得重了,才小心翼翼的說一句“師父,我錯了”,求饒的話是絕對不敢說出口的。 師父沒有答話,只聽“砰”的一聲,一塊搓衣板砸到了她面前,門再次關(guān)上了。 付明悅苦笑。師父規(guī)矩嚴(yán),這塊搓衣板她從小到大不知跪過多少次,但自從她出道以后,師父就很少再罰跪。或許是覺得她懂事了,或許是想給她留幾分薄面,總之就算犯了錯,也多是責(zé)罵為主,跪搓衣板幾乎已經(jīng)成為往事了。 她默默的將搓衣板撿起來,端端正正的放在門口,認(rèn)命的跪了上去。看師父剛才的臉色,恐怕不跪到膝蓋紅腫是沒辦法起來了。 秦穆并未立即離開,而是將車停在了山坡上,回頭看著別墅的方向。憑他對師父的了解,付明悅今晚恐怕會很慘。果然,師父根本就沒有讓她進(jìn)門,看著廊下燈光中跪得筆直的嬌小身影,他的心莫名一痛。 外人只知道她是有名的金牌武指,卻不知她比同齡人多付出了多少。他也曾羨慕她十八歲就能拿到金像獎,而自己年過二十還是個初入娛樂圈的新人,可是近距離接觸后,才知道她有多努力。 她工作以外的大部分時間都用在練功和研究拍戲上,除了他沒什么別的朋友,同齡女孩在逛街shopping看電影的時候,她一直都在埋頭苦干。 她的成功固然有天分的因素,更多的卻來自勤奮。 他雖然只是師父的掛名弟子,卻也體驗過他的嚴(yán)厲。付明悅是師父養(yǎng)大的,一直在他的督促下成長,吃過的苦頭可謂不計其數(shù)。像今天這樣的事,一般的家長也就責(zé)罵幾句,畢竟已經(jīng)是大人了,況且也沒出什么事,可輪到她就是罰跪,連門都進(jìn)不了。 他將車子熄了火,徒步回到別墅。 腳步聲在寂靜的夜里回響,付明悅沒有回頭,甚至連動都沒有動一下。秦穆徑直走過去,坐在她身邊。雖然無法替她承受,陪陪她總是好的。 付明悅心中很是煩亂,他在這里看著她受罰算什么呢?她不需要別人可憐,尤其是他。 可她又不能責(zé)備他,他對她一直很好,雖然無關(guān)愛情,卻是一個十分稱職的朋友。感情的事不能勉強(qiáng),他不喜歡她,與對錯無關(guān)。 至少,他給了她一份深厚的友誼。 “真想殺了你滅口?!绷季弥?,她嘆著氣說道。 秦穆先是一愣,明白過后不禁一哂:“付女俠要取在下性命,在下也反抗不得,只求女俠看在秦某也算是你師弟的份上,放我一條生路吧?!?/br> “師父可沒答應(yīng)收你為徒,別跟我套近乎。”她一臉不屑。 秦穆可憐兮兮的說道:“那我告訴女俠一件我的糗事作為交換,如何?如果我敢將女俠受罰一事宣揚(yáng)出去,女俠就讓我身敗名裂。” 一副江湖口吻,付明悅?cè)滩蛔⌒α似饋?,兩人這段時間正在合作一部武俠電影。 “那要看看你的所謂‘糗事’夠不夠分量了?!?/br> 秦穆湊過來,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付明悅瞪大眼睛望著他:“你四歲還尿床!” 秦穆趕緊捂住她的嘴巴:“喂,給點(diǎn)面子行不行?” “這件事要是被你的粉絲知道了……” “所以你千萬不能說出去,否則我就殺你滅口?!?/br> 付明悅笑得眼睛都彎了,心情一下子好起來。不管他身邊出現(xiàn)了什么人,他對她還是一如既往的親切。 那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秘密來緩解她的尷尬。后來有一次,她因為他起了輕生的念頭,拍戲的時候主動上陣做替身,不幸從高中墜落,好在被師父救下。那次她被師父打得很慘,根本無法下床,只好打電話騙他說自己病了,近期不能去片場。 他趕來的時候,她不肯給他看傷勢,他于是用了自己的一個大秘密來做保證,那個秘密只有四個字:我是處男。 不要再去想他了,只有做好眼前的事,才能將他復(fù)活。付明悅深吸一口氣,說道:“殿下說話可算數(shù)?” “你先去母妃宮里歇一歇,我再慢慢講給你聽。”秦牧扶著她的手用力了些。 “殿下先告訴我,我再去?!备睹鲪偛簧袭?dāng)。 秦牧無奈,扶她到路邊花基上坐下,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曾喜歡過一個小宮女。” 付明悅心中一跳,他說的是她嗎?她去長青宮之前,便是尚服局的一名小宮女,他對她是有情的吧?否則秦政政變那日,他就不會不顧性命沖上去救她。 只聽秦牧說道:“那是兩年多前的事了,那時她還是尚……食局的一名洗碗小婢,有一次惹惱了司膳,被下令杖責(zé)。當(dāng)時我剛好路過,她抬眼見到我,一雙大眼溢滿淚水,我以為她會向我求救,誰知她卻并未開口?!?/br> 秦牧停了片刻,似在回憶當(dāng)時的情景。 “也許她認(rèn)為我不會為一個小宮女費(fèi)心,又或許,她覺得我這個不受寵的皇子根本沒有能力救她,總之她看了我一眼又低下頭去,任刑杖落在身上,倔強(qiáng)的樣子讓人忍不住心疼?!?/br> “所以殿下就救了她?” “我見到她的神色,突然起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秦牧的聲音低了下去,大概是想到了這些年所受的冷遇。 這后宮中,皇帝的喜怒就是一切,皇帝如此厭惡他,他的日子可想而知。 “那是我第一次發(fā)火,命隨行的太監(jiān)將司膳教訓(xùn)了一頓,又將小宮女帶回安黎宮。尚食局的尹尚食是皇后的人,我前腳剛將小宮女帶走,后腳她就告到了皇后面前,小宮女也被尚食局的人強(qiáng)行帶了回去。我怕她會受苦,去長青宮求父皇將她調(diào)到安黎宮,卻被父皇當(dāng)場斥責(zé),還被罰跪了兩個時辰,禁足半月?!?/br> 付明悅幽幽嘆了口氣,心知那小宮女被帶回去后必定沒有好下場,估計連當(dāng)晚都過不了。秦牧本是好心救人,反而害了她的性命,自然心中不安。 “殿下,事情已經(jīng)過了那么久,小宮女在天之靈也必不會怪你,你該放開了。” “不,你錯了!”秦牧忽然激動起來,“她并沒有死,不僅如此,還在兩天后跟了一個很厲害的主子,做了有品級的女官?!?/br> 付明悅十分震驚,最初她以為他說的是她,后來想到那小宮女已死,便覺得自己猜錯了,可是聽到這幾句話,不得不再次懷疑那人其實(shí)就是自己。 “殿下——”她試探著問道,“你說的可是付明悅?” “當(dāng)然不是!”秦牧立刻否認(rèn),“付明悅進(jìn)長青宮前是在尚服局做事,何況我說的那個小宮女,她現(xiàn)在的主子是……肖淑妃?!?/br> 付明悅心里升起一股強(qiáng)烈的失落感,他心里一直念著一個人,一個背叛了他卻依然被他放在心底的人,然而這個人卻不是她。 他對她的厭惡,或許并沒有別的原因,就是單純的厭惡吧。 “殿下,你對她并不是喜歡,只是同情罷了,這樣一個不知感恩的薄幸女子,殿下何必還記掛著她?”付明悅帶著最后一絲僥幸說道。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秦牧望了望夜空,“可我就是……真的喜歡她?!?/br> 付明悅鼻子一酸:“感情的事最不由人?!?/br> 若不是她一直放不下秦穆,又怎會痛苦了那么多年?更不會害得他車禍身亡。說到底,都是執(zhí)念惹的禍。 “好了,我也說完了?!鼻啬琳酒鹕?,“走吧?!?/br> “殿下——”付明悅拽住他的袖子,“我也愛過一個人,你想聽我說一說嗎?” 秦牧愣了一愣,坐下了。 付明悅卻又久久無語。 “他……是個怎樣的人?”最后還是秦牧打破了沉默。 “是個跟殿下長得很像的人,”付明悅緩緩說道,“長相有九成相似,性格卻大不相同?!?/br> “所以你上次說喜歡我,其實(shí)只是把我當(dāng)作他的替身?” 付明悅搖頭:“沒有人可以替代他?!?/br> 語氣中透著一股堅決。 “他是我的初戀,”她繼續(xù)說道,“初戀,就是人生中第一個愛上的人,是情竇初開時最美好的那段感情,就像殿下對那小宮女一樣?!?/br> “他如今在何處?”秦牧被她的傷心所感。 她的聲線雖然已經(jīng)改變,但聲音里流露出來的感情卻是沒辦法掩飾的。 付明悅望著夜空,低聲道:“他……已經(jīng)不在了。” “對不起……”秦牧內(nèi)疚,“我不該問的?!?/br> “沒關(guān)系?!备睹鲪倱u頭,“是我主動告訴殿下的,我只是……憋在心里太辛苦,所以想找個人傾訴。殿下,你相信輪回嗎?一個人死了,會不會在別的地方重生?” 秦牧沒有答話。 “我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過無稽,就算長得一模一樣,卻終究不是原來那個人?!彼酒鹕硐蚯啬粮A艘桓?,“那天我的話太過無禮,還請殿下恕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