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們都放棄了自己最寶貴的東西，給對方換了一件已經(jīng)沒有用的禮物，那這個題目想表達什么？”他mama考考他說。

    小孩哥吃餛飩，嘴里隨口說：“說明人活著就是累，不僅要上學，這么愛對方也沒有好下場?！?/br>
    “錯了，”他mama說：“人生是由啜泣，抽噎和微笑組成的，雖然大部分都是抽噎，但他們倆還有一個‘麥琪的禮物’陪著自己度過難關(guān)呢，這對夫妻的未來多有希望。”

    樓昭或許是聽進去了話，他把兩個人那天說的另外一件事重提起來，那就是他們都知道微博上的coser們今年秋季有個被線下贊助的旅游面基活動。

    這個活動還和一項年度人氣總選有關(guān)，不出意外，三陵老師肯定會進入冠軍人氣預(yù)備人選。

    樓昭如果陪同過去拿獎，他們的關(guān)系就真的是全世界都要知道了。

    可他們也沒有逃避，夏天還沒過去，今年的決賽沖刺任務(wù)就一件一件來吧。

    在一番準備過后，同年的七月中旬，樓昭跟李戈陵一起辦住院了。

    這幾天，身邊朋友親戚都已經(jīng)過來看看他們了。

    爺爺身體不好，沒有親自來，但奶奶會固定帶來她下廚做的菜和破壁機打的豆?jié){，自家的兄弟們許談姚策和王總來了，幾個人坐在病房里邊看望小兩口兒的手術(shù)。

    那會兒的李戈陵在三樓做貧血化驗，樓昭被許談丟了一個請?zhí)迷以诓》男乜诩ou中間。

    樓昭打開看看，反問道：“你是怕我栽了，讓我現(xiàn)在還你禮金？”

    許談：“屁啊，我是說點正經(jīng)喜事給你沖沖喜，看看你這陰沉樣兒，你給自己的心理壓力太大了。”

    姚策今天的語言藝術(shù)也特溫暖人心：“對啊，有陵陵陪著你呢，正經(jīng)術(shù)后恢復(fù)也就半年，你們以后肯定會好起來?！?/br>
    王總看了一眼不說話的樓昭：“聽陵陵說，他給你摘的是腿上的皮膚，你是不是心疼了？”

    “這肯定的，但誰讓他的福氣好，”許談不夸張地搖頭看樓昭，“咱們樓外樓估計這輩子要記著老婆給自己的這部分新生命，我們就等你們重生歸來了?！?/br>
    “嗯嗯！秋天見！到時候咱們大家伙一起聚餐，還有喝許談的喜酒去！”

    他們留下這話，一道放好禮物離開病房，樓昭把已經(jīng)注射過藥劑的疤痕面孔對著窗戶。

    而過了很久，等他看到余光中出現(xiàn)李戈陵，他被眼前的一幕壓的喘不過氣。

    遠處的青年正一只手按著腰，李戈陵低頭咬牙看雙腳的表情明顯已經(jīng)過了麻醉，他的身體一直以來很健康，但樓昭感覺這次摘皮也給李戈陵帶來了極大的影響，不然這么嘴硬的人不會走路都不活蹦亂跳了。

    之后樓昭看到李戈陵把疼強行壓下去，才離開走廊要進來。

    強大的心被炙烤得十分煎熬，樓昭立刻把膝蓋上的遺囑修改第四版和一本黑皮日記蓋了上去。

    李戈陵看著他坐平衡車旁邊曬太陽的背影也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樓外樓在背著自己寫什么東西。

    而到樓昭也做完身體的全麻，被醫(yī)生們推上手術(shù)臺的時候，合上眼的他都清晰地記著許談那天說的這話。

    不能退卻。

    已經(jīng)欠下的半輩子要用往后余生去還。

    他曾是怪物……是活著從來沒有想的有朝一日會再有新面孔的人，但愿這次手術(shù)能把他帶回奇跡這邊，他也想給愛人帶來一個可以名正言順的盛大雙人婚禮。

    ……

    短短的幾小時，伴隨著手術(shù)室的紅燈亮了又滅，樓昭出現(xiàn)過應(yīng)激，好在他是成功挺了過去。

    或許是因為他即將擁有的皮膚是李戈陵身上的，他靠意志力也不愿意讓手術(shù)失敗吧。

    也是從這天開始，氣溫變得炎熱，七天左右，他們必須住院，定期檢查創(chuàng)口，這個過程也沒有任何人會知道樓昭臉上的情況到底如何。

    所有人都很期待著希望到來。

    但到第三次修復(fù)結(jié)束，他們面臨真正拆紗布繃帶的時候，李戈陵又不敢看了，哪怕身邊的許談mama再三鼓勵，他都手抖得厲害。

    真的不是心存期待想要樓昭大變活人，也不是恐懼樓昭毀容更徹底變得還不如現(xiàn)在的顏值。

    是他先查了資料，再好的整容換皮膚，人做完手術(shù)，整個臉都會腫和疼很久很久，一開始皮rou之苦他可以陪樓昭受，但目睹全過程的觸目驚心，再去看樓昭剃掉一部分頭發(fā)的紗布外血跡，他都要共情地疼暈過去了。

    明明是人人都有的健康，只有他倆想要爭取，會如此難。

    唉聲嘆氣沒有用，李戈陵就覺得背后全是冷汗，他想著忍忍就過去了……深吸一口氣，預(yù)備睜眼賭一把的他睜眼就控制不住了。

    三年交往，他熟悉樓昭之前的身材和每一塊疤痕，對方是那種生活習慣很精致愛干凈的人，除了胎記，他不會讓人覺得邋遢油膩，隨時是一個高級感很強的成功男性。

    但是手術(shù)把他折磨得很狼狽，虛弱，這個男人之前還跟他說話，說自己是不是像木乃伊歸來，以此逗他玩放輕松。

    許談mama十分溫和：“樓昭馬上要開始聽見我們說話了，做好準備了嗎？”

    李戈陵知道不能拖，“嗯，我來?！?/br>
    “不要怕，拉著阿姨的手，接下來還有好幾次，但每一次都會變好，我們從今天開始學著改變吧。”許談mama好負責地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