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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對我念念不忘 第148節(jié)

    你樂意被吸,本姑娘可不樂意!

    張叔景對夏川萂的嘲諷不以為意,笑道:“都是為家族效力,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有郭氏在,他才是郭氏少君,若是郭氏沒有了,他也就是一個莽夫而已?!?/br>
    夏川萂臉頓時耷拉下來,臉色難看眼神也開始不善起來,張叔景忙輕咳一聲,問道:“你拿這幅畫來,不會就是讓某給你品評一番吧?要只是如此,某可以親手為你這畫題跋?!?/br>
    名人為一副畫親手題跋,是對這幅畫最直接最有力的評價和贊美,能否將畫的作者一推成名,就看這個題跋者名氣夠不夠大了。

    張叔景主動提出要給夏川萂的這幅畫題跋,可見他是真的非常欣賞喜歡這副畫。

    對這個提議,夏川萂當然求之不得,但她還有另一個目的,道:“學生還有一個請求?!?/br>
    張叔景很好說話:“你說?!?/br>
    夏川萂:“請先生幫學生為此話題一字句?!?/br>
    張叔景:“什么樣的字句?”

    夏川萂:“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br>
    張叔景:“......”

    夏川萂解釋道:“學生在畫上雖偶有小得,但書法上實在沒什么造詣,便只好來麻煩先生了?!?/br>
    張叔景:“無妨。”他都主動提出給畫題跋了,現(xiàn)在再多寫幾個字有什么?

    只是:“某能問一下,你題此詩句有和用意嗎?”

    夏川萂捧起茶盞,吹了吹茶水浮沫,幽幽道:“提醒世人,他們的太平歲月是一個少年用命守住的,他們不應該忘記他?!?/br>
    張叔景卷提筆沾墨的手頓了下,蕓兒忙雙手伸出捧在毛筆筆尖下方,就怕筆尖上多余的墨汁滴落在畫卷上,污染了這幅畫作。

    張叔景重新勻好墨,在畫作右上空白處一揮而就,然后仔細打稿,細致構思,在卷軸上方和下方專門留出來題跋的空白處寫下這幅畫的由來、故事、品評等贊語,以及寫明畫作的作者出身、籍貫、名號等注解。

    寫到名號的時候,張叔景特地問她:“你有號沒有?”

    夏川萂:“沒,先生幫忙取一個吧?!?/br>
    張叔景想了想,道:“某覺著菩薩女這個號就很好,就用這個吧?”

    夏川萂無所謂:“可以?!?/br>
    都寫完之后,張叔景看了下,道:“還缺一個印跋,你有印章沒有?”

    夏川萂:“有,但不能用在這里?!彼挠≌露紟в辛罘ㄐЯΦ?,她不想用在一副畫上。

    張叔景放下筆,道:“等回頭你備個印章自己印上去就行了?!?/br>
    夏川萂一笑,道:“不用那么麻煩。”

    她看了看張叔景題字的毛筆,太粗了,不適用,就伸手從自己一只丫髻上取下一只花簪,用簪尾沾了墨汁,在畫作左下角畫了一個倒立的“人”字形,作為此畫的印跋。

    張叔景好奇問道:“這是什么意思?”

    夏川萂隨口道:“禾苗啊,我姓夏名川字萂,印跋自然得是我的字啦?!?/br>
    張叔景:“......誰給你起的字?”他怎么沒聽說?

    夏川萂隨手將花簪重新簪到發(fā)髻上,笑道:“我自己剛起的。”

    張叔景勸她對自己的字不要這么隨意:“不論男子還是女子,取字都是意義不同的,理應由你的父兄長輩德高望重的師長選良辰吉日正經取一個才稱的上你現(xiàn)在的身份和名望,你......你這樣隨意給自己起一個字,是不是太..草率了?”

    其實他想說夏川萂對自己太輕慢了,這樣會讓人看不起她,但他現(xiàn)在對這個有實無名的學生莫名有些不自知的畏懼,表現(xiàn)在外就是說出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斟酌再斟酌,慎重再慎重。

    夏川萂卻笑道:“我沒有父兄,也沒有德高望重的師長,能能資格給我取字的人此時正在邊疆喝西北風呢,怕是無心也來不及給他的婢女取個字這樣的小事了?!?/br>
    老夫人倒是能給她取一個,但......

    夏川萂還是想給自己取,她本來名字就叫“夏川萂”,給自己取字為“萂”有何不可?

    張叔景對夏川萂的身世無言以對,現(xiàn)在他并不想觸夏川萂這方面的霉頭,萬一惹的她不高興了,他有什么好處?

    張叔景卻是不知道,他真的是想多了。

    夏川萂什么樣的身份從她此世出生起就已經既定了,而且,出身貧寒對她來說并沒有身份和名聲上的負擔。

    逆襲啊,你知道什么叫做逆襲嗎?

    只有出身足夠低微,當你站到眼高于頂?shù)娜嗣媲斑€必須對你笑顏以對的時候,這才叫逆襲,這才叫打臉。

    這才叫成就!

    只要你站的足夠高,歷史都會記住你,然后讓以前看不起的人都仰視你,怎么樣?是不是很爽?

    所以,夏川萂根本沒把自己的出身當回事,像張叔景這樣將謹慎小心刻到骨子里的人,才會將自己的出身當做負累和資本。

    夏川萂將卷好系好的卷軸推給張叔景。

    張叔景疑惑:“送給我?”

    夏川萂:“還請先生將此畫傳揚天下。”

    張叔景了然:“你要名?”

    夏川萂:“是,我要名,但我要的不是菩薩女的名,而是無雙公子的名。”

    張叔景:“無雙公子......你說郭繼業(yè)?”

    夏川萂:“是?!?/br>
    張叔景想著畫中人的絕世姿容,不由皺眉道:“以色名揚天下,你跟郭氏少君沒仇吧?”

    夏川萂唇角勾勒出一個莫名的微笑,調侃道:“色名也是名啊,總比籍籍無名強吧?”

    張叔景嘆道:“川川......某..我能叫你一聲川川吧?”

    夏川萂臉上笑容真誠了幾分,道:“自然。”

    張叔景對夏川萂語重心長道:“川川啊,這人呢,有的年少成名,這是好事,但也有的人,是要厚積薄發(fā)一朝成名天下知,而且,阿業(yè)如今也才弱冠......我知道你的心是好的,意也是好的,但真的,不用如此著急替他揚名的?!?/br>
    夏川萂:“若我偏要現(xiàn)在替他揚名呢?”

    張叔景:“那你問過他了嗎?他愿不愿意以此方式揚名天下?”

    夏川萂倒是很奇怪道:“以色揚名難道不好嗎?難道先生您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是驚艷于他的才華而不是驚異于他的風儀姿容?他本就生就天人之姿,縱使名揚天下世人也總會將他的容貌氣度放在首位,然后才是品評他的才學功績,我現(xiàn)在先替他將名氣打出來有何不可?況且——”

    張叔景:“況且什么?”

    夏川萂語氣悲嘆無奈:“況且,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郭繼業(yè)年紀是不大,但他也再無十來歲的少年時了,我將此畫傳揚天下,也是紀念他在戰(zhàn)場上為國為民拼殺的少年時光?!?/br>
    明明是才豆蔻年華的少女,嘴里說著這等老氣橫秋的暮氣話語,居然沒有“為賦新詞強說愁”的違和感,也是奇怪。

    大概是這人年少掌權,經歷又與旁人十分不同,對類似的感嘆和感悟已經習以為常了吧。

    張叔景手指在案幾上扣扣作響,他沉吟道:“將此畫作名揚天下不難,但是,某為什么要這樣做呢?”

    夏川萂笑了,她笑的志在必得。

    她道:“若我未猜錯,張氏此次高升洛京中樞,是打算參與到新帝即位的大事中去吧?”

    張叔景扣動案幾的手指倏然停下,眼睛瞇起,淡淡道:“真龍猶在,何論新帝?”

    夏川萂不接他這茬,繼續(xù)道:“張氏如今名聲有了,功績有了,差的就是一個機會了。如今老皇帝病重,天不假年,太子式微,諸皇子蠢蠢欲動,都想爭一爭那至尊之位,若是張氏能押對寶,以張氏現(xiàn)在的實力,下一個五十年常駐中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張叔景手掌收回在膝蓋上,脊背也不由挺直了起來,平平道:“你想多了?!?/br>
    夏川萂繼續(xù)道:“先生啊,論百年世家根基,誰能比得上郭氏呢?郭繼業(yè)還是您的弟子,天然的同盟,您不想借一把郭氏的東風嗎?”

    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

    事實證明,世家和世家還是不同的,有的常駐中樞指點江山長盛不衰,有的只能在地方上作為一方豪強苦苦掙扎,等待一飛沖天跟進門庭的機會。

    張氏自認已經遇到這個讓鄴城張氏更進一層的機會了,也沒什么比扶植一位新帝登位大寶更大的功勞了。

    就像是郭氏,郭氏是強,但人家并不只一味的在軍功上強,人家還特別有眼光,在扶植新帝登基這件事上,僅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出手了三次,卻次次都成功了。

    你成功一次,可能還是運氣使然,你成功兩次,可能是你有真本事,你若是一連成功三次呢?

    是不是有種天命所歸的味道了?

    夏川萂苦口婆心勸道:“先生啊,舉大旗這方面您是新手,跟郭氏取取經不好嗎?至少去探探郭氏的口風吧?或者您已經探出來了?不要告訴我,您到現(xiàn)在,張郡守都已經上書回京述職了,您還什么都沒打聽沒做準備?”

    郭氏到底是支持誰看好誰,您一定會是第一個打聽的,而且是打著寧愿敬著也不得罪的想法來見我。

    要不然,我一給你發(fā)帖子你怎么就提前在此等候了呢?

    總不能是我魅力非凡吧?

    張叔景成名幾十載,被個小丫頭句句說到點上不免有些惱怒,也不再隱瞞,嗤笑道:“就憑你這副畫?將此畫名揚天下跟打聽郭氏的目標有什么關系?”

    夏川萂:“可以‘驚起一灘鷗鷺’?。肯嘈盼?,先生,郭氏想要郭繼業(yè)永遠回不來的大有人在,您將此畫傳揚天下,郭氏自然會有人聯(lián)系您,到時候要什么價碼,就是您自己說的算了。”

    張叔景驚異:“你竟然是想挑動郭氏內斗?你到底是何居心?”

    夏川萂哂笑:“先生您說笑了,郭繼業(yè)的存在本身就是郭氏的內斗根源,您怎么能說這內斗是我挑動的呢?難道你不說我不說郭氏之內的斗爭就不存在了嗎?郭繼業(yè)在邊疆勞苦功高這么多年,這些年在朝野之間的名聲就跟死了一樣,您都不覺著奇怪嗎?”

    張叔景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說實話,家業(yè)大了,內斗是不可避免的,別說郭氏這樣的頂級豪族了,就是他們張氏,他跟他的兄弟之間也有些齟齬呢。

    哦,對了,現(xiàn)在的世子夫人還是郭繼業(yè)的繼母,這個繼母為英國公世子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全是嫡子嫡女,郭繼業(yè)的存在對她們來說,估計就跟眼中釘rou中刺一樣,不拔不痛快。

    而郭繼業(yè)自己,除了英國公老夫人支持他,洛京族中掌權之人,真正支持他的恐怕不會多。

    如果從這個角度來想的話,郭繼業(yè)戰(zhàn)死沙場才是對這些人最好的結局。

    郭繼業(yè)是英國公的嫡長孫,他要是戰(zhàn)死沙場,那軍功......嘶,至少可以夠郭氏人吃兩代了,至少可以蔭蔽到郭繼業(yè)的子侄輩,cao作的好了孫輩也不是不可能?

    呵呵,真是——

    好大一塊肥rou??!

    夏川萂的這個提議,張叔景只是將一幅畫作帶回洛京,一來能將郭氏內斗浮于水面,二來可以拉攏一些郭氏族人從中打探一些消息,三來嘛,能有如此名畫傳世,還是他隨手教出來的學生,這與他再次打響名聲不是十分有利,那是神來之筆。

    能有名師的名頭打開局面,可比他進京后東奔西走揚名好太多了,相比于前兩點,第三點其實更能打動他。

    但是:“這與你有什么好處呢?”張叔景總覺著這丫頭目的不一般,想要聽聽她自己怎么說。

    夏川萂也很痛快回道:“我要他活著回來!”

    第137章 第 137 章

    夏川萂放下給張叔景的伴手禮——一個小竹籃——就打算告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