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極是認真地想了下：“可以坐很久嗎？”

    他幫她拉開椅子，做了個請的手勢，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你想坐多久就多久，不走最好?！?/br>
    兩人像模像樣地演上了。

    季煙再裝不下去，笑出聲，坐下，問他：“什么時候過來的，不是說好下午嗎？”

    “現(xiàn)在不就是下午？”

    直覺告訴她，王雋不可能是下午過來的，她突然想起昨天那通電話，有些嚇到了：“你不會昨天就過來了吧？”

    王雋笑著看了她一眼，沒回答，而是叫來服務(wù)員，說：“麻煩給她來杯熱可可，再加一份抹茶蛋糕?！?/br>
    等服務(wù)員走了，季煙說：“你到底什么時候過來的？”

    他淡淡問：“就這么想知道？”

    “也不是特別想，就想確認下。”

    “中午過來的?！?/br>
    聽到這個回答，季煙松了口氣，不是昨天過來的就好，不然他不來見她，豈不是白白浪費了一個晚上。

    念頭一起，她又自我懷疑，她在可惜什么？浪費一個晚上怎么了？

    兩人還浪費了一個月。

    她臉上神情變幻來去，一會皺眉，一會苦惱，一會羞澀，王雋觀察了一會，正要詢問，服務(wù)員送來先前點的熱可可和抹茶蛋糕。

    王雋掃碼付完賬，和服務(wù)員說了聲謝謝，把熱可可攪拌了會，推到她面前，說：“先喝點東西?！?/br>
    季煙仿若驚醒。

    他不由得笑了：“看來我提前過來讓你很是……”他想了下，說，“很讓你為難。”

    季煙捧著咖啡杯，巧克力融化的唇香味撲鼻而來，香潤而厚實，她聞了一會，嘗了兩口，才說：“不為難?！?/br>
    “那你剛才在想什么？”

    她才不會把真實想法告訴他，指不定他會怎么笑她，頗為嚴肅地說：“我只有幾分鐘的外出休息時間，你確定要把這么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種無聊的事上？”

    “無聊？”

    顯然他還是想繼續(xù)聊這個話題的。

    季煙想了想，瞥見一旁的抹茶蛋糕，挖了一口，遞到他嘴邊。

    他皺了下眉，說：“我不吃?！?/br>
    她說：“我知道你不吃，可現(xiàn)在我心情不是很好，你吃一口讓我開心開心?！?/br>
    這么霸道的獲取開心的方式他第一回 親眼所見。

    季煙看他不張嘴，說：“你不肯？”

    他搖頭失笑，吃掉了她遞過來的蛋糕。

    季煙總算開心了些，問：“你在這邊坐多久了？”

    王雋毫不思索：“半個小時不到?！?/br>
    “真的？”

    他打開手機，遞給她一個監(jiān)控睡眠的app，屏幕上是他的睡眠監(jiān)控數(shù)據(jù)。

    一點入睡，兩點半起床。

    側(cè)面證實了他確實是中午過來的。

    她說：“怎么不多睡會？”

    “你說常來這家咖啡廳買下午茶，我過來碰個運氣，萬一碰上了？”

    她聽著很是歡喜。

    下一句卻聽到他說：“碰巧遇到了，就不是打擾?！?/br>
    她一愣，傻乎乎地順著他的話問：“那叫什么？”

    他挖了勺抹茶蛋糕，遞過來，她張開嘴。

    苦甜的味道在口腔內(nèi)迅速蔓延，季煙還沒回味完這個味道，冷不防地就聽到王雋不緊不慢地說。

    “碰巧遇到，那叫偶遇?！?/br>
    -

    偶遇，一個可以引出無限想象的詞語。

    可他做的，完全要在前面加上一個“蓄謀已久”。

    季煙看著他，抿著笑，忍了老半天，她實在忍不住，別過臉，背著他笑，只是笑意剛從眼睛里冒出去，還沒落到個實處，透過鏤空落地窗，同事們都在往這邊看。

    目光一對上，季煙的笑意徹底凝在臉上，同事們倒是笑得曖昧，有幾個還朝她豎起大拇指。

    ……

    季煙覺得這堪比社會性死亡現(xiàn)場。她趕忙轉(zhuǎn)過臉，雙手埋住臉，對著桌子磕頭。

    一副懊惱的模樣。

    王雋看過去，她的同事們已經(jīng)在各說各的，沒再往這邊看。

    收回目光之前，他多看了坐在邊上的男人，剛才在點單臺和季煙有說有笑的那位。

    季煙還把臉埋在手心里。他想了下，起身，站到她身旁，擋了那邊的視線，說：“覺得不好意思？”

    她悶悶的聲音傳來：“也不是，就怕他們剛才看到你喂我吃東西了，哎……”她郁悶極了，“丟人，丟人，我怎么忘了他們還在?！?/br>
    王雋不明白丟人在哪里，但看她把頭埋得低低的，怕時間久了，她難受，就說：“那去外面走走？我待會送你回去?！?/br>
    季煙覺得這個主意好。

    恰好咖啡廳就有個后門，通往另外一條街道，她拉著他的手往后門走。

    后面依稀傳來說笑聲，其中有好幾道聲音都格外的熟悉，她都假裝聽不見。

    走出一段路，她停下。

    王雋說：“剛才吃到一半，要不要再買點什么？”

    “不用，”她說，“今天出來就不是專門出來喝下午茶的?！?/br>
    “那是為了什么？”

    季煙想說，自然是覺得時間過得格外的慢，夜晚怎么還沒降臨，他怎么還沒來，借著喝下午茶的機會出來透透氣。

    可這是能說的嗎？

    顯然不能。

    她不給他這個逗趣得瑟的機會。

    她說：“今天是最后一天，大家都在蠢蠢欲動下班后的安排，我看她們也是，工作忙得差不多了，不如出來放松一下。”

    這確實是個原因，但還不是主要原因。

    不過因為偶然遇到他，這便是主要原因了。

    王雋突然靠近她，她心里想著事，被嚇得不輕，“你……”

    他握住她的手，捏在手里，問：“我什么？”

    他什么？

    她的手被他抓著，他靠得更是近，兩人肩膀挨著，路邊行人那么多，這個點出來的以上了年紀的群體為主。

    她一邊推開他，一邊注意著四周，不好意思地說：“有傷風化，你離我遠一點。”

    他卻是不聽，人依舊挨著她靠，手還是抓著她。

    努力掙扎了一會，無果，季煙放棄了。

    臨城的冬天隨處可見的綠色。

    季煙和他默默往前走。

    忽地，王雋問：“你蠢蠢欲動嗎？”

    她聽得不是很明白，啊了聲：“什么？”

    他側(cè)目，看了她一眼，目光繼續(xù)往前看，說：“你的同事蠢蠢欲動下班后的安排，你呢，你也是嗎？”

    她蠢蠢欲動嗎？

    回到合眾科技的盡調(diào)室，季煙忙了會工作，轉(zhuǎn)去茶水間接水。

    站在茶水間的窗臺，往外看，遠一點是一片綠林和大海，往近了看，是一群不高的辦公樓和居民樓。

    不論是在深城，還是在臨城，她都格外喜歡茶水間的窗臺。

    站在這里，總能讓她看見一些不一樣的風景。

    在深城，她眼里看到的風景是偶然路過的王雋，是悄然等候已久的人。

    在臨城，她看見的是生活，平靜而舒心。

    她望著遠處不甚清晰的大海，心想。

    她是蠢蠢欲動的。

    她何止蠢蠢欲動，她恨不得能撥動時針，讓時間一下子直達夜晚。

    這樣她就能見到他了。

    一個月不聯(lián)系不見面，她是真的忍不住。

    他大概是知曉她的心思了，才會各種拐彎抹角地問她。

    他明明知道她蠢蠢欲動，卻還是明知故問，要去撩撥她。

    季煙拿出手機，盯著他的名字看一會，半晌，她把杯子放在窗臺邊上，著手打字。

    【季：我不僅蠢蠢欲動，我還想做點別的事，乖乖等我下班?！?/br>
    她不該發(fā)這條信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