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玉奴 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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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絡(luò)嫻催著你回去,是碰上什么要緊煩難的事了?” “我走的時候,老太太說身上有些不爽利起來,把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給了大奶奶和二奶奶照管。二奶奶是專管著外頭鋪子收租子的事,好像是為賬上有點理不清?!?/br> 鳳太太忙握下她伸來喂藥的腕子,“那你該早點回去。家里也沒什么事,就是鳳翔專給你來了封信,我沒叫儷仙曉得,悄悄收在那柜子里頭。文英,去找來給她帶去。再告訴二爺一聲,池家老太太病了,叫他去使他奶奶打點些禮,叫玉漏今日一道帶了去,也是咱們的意思?!?/br> 又吩咐玉漏,“你去給你大奶奶請個安去,好歹是回家來一趟,不去見見她不成道理。” 玉漏便跟著文英后腳出來,文英已先和鳳二爺出去了,只看見池鏡獨坐在外廳椅上。因見她一個人出來,他笑了笑,空動著嘴沒出聲,看那口型是在問“幾時走”。 玉漏向里頭碧紗櫥回瞥一眼,向他搖搖手,也作口型,“一會就走?!?/br> 她站在緊閉的隔扇門后頭,向旁邊開著的那兩扇門外頭指了指,意思是還要往那邊院里去一趟。 池鏡像是沒明白意思,偏走近前來,低聲問:“什么?” 玉漏忙又回首向里頭那碧紗櫥瞥一眼,唯恐張媽冷不丁走出來,因而推了推他,小聲回道:“還要去給我們大奶奶請安?!?/br> 他笑一笑,忽然向前摟住她的腰,“還要去給她請安做什么?不怕她罵你?” “怎能不去?我是她房里的人?!庇衤曛窍滤母觳?。 池鏡一反常態(tài),死皮賴臉地益發(fā)要摟她,“我只怕她逮著這空就欺負(fù)你?!?/br> 玉漏心慌得厲害,覺得他此刻有些胡攪蠻纏,便推他推得使力了些 ,“仔細(xì)一會張媽出來看見了!” 幸而里頭沒人出來,她忙閃身出門去,沒曾想迎面卻看見文英與鳳二爺站在那隔扇門后頭。三人陡然相對,一時都說不出話來,六只眼睛里皆是詫異和驚慌,大家都僵住了。 恰是此刻,池鏡踅出門來,本來面上沒有表情,一下看見他們?nèi)齻€皆在門后站著沒動,他脧了他們幾眼,恍然中明白了一點,倒笑了下,“還真夠倒霉的?!?/br> 玉漏原還抱著僥幸,也許鳳二爺同文英并沒聽見什么??勺运麃G下的這話,鳳二爺那雙眼睛里便有怒火騰騰燒起來,還不等玉漏張口辯解,先就一拳揮在池鏡臉上。 池鏡陡地吃了一痛,卻不見生氣,抬起手背往唇邊一蹭,垂眼看見蹭下點血來,也仍是笑著,“我只當(dāng)你這一拳是替你大哥打的,原是我欠他的,我活該。” 玉漏這才明白過來,怪不得方才在門內(nèi)他忽然沒眼力,一味歪纏,原來是故意的!他安的什么心?是不是要叫人發(fā)現(xiàn)他們,讓她無路可退后,就只好永遠(yuǎn)跟著他了。 第43章 照高樓(十二) 長遠(yuǎn)跟著他,以什么身份? 玉漏朝車角瞟一眼,日薄崦嵫,馬車內(nèi)黯淡下來,池鏡臉上蒙著小小一塊夕陽,從簾縫間漏進(jìn)來的,正好照清他臉上那些斑駁的淤痕。都是給鳳二爺打的,右邊面頰腫高一些,嘴角也打破了,不斷有血滲出來,他窩坐在車角,滿臉無所謂的表情。 他偷了人家的女人,是理虧,所以打不還手。鳳二爺打他也打得毫不留情,拳拳到rou。后頭還是文英死活給拉住了,“仔細(xì)給太太聽見了!她老人家病還經(jīng)得住一場氣么?!” 兩個人倒都懂事,在廊下的時候,一個吃了痛不嚷,打人的也不喊,都怕給鳳太太聽見氣出個好歹。 玉漏更是不吱聲,當(dāng)下連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個腦筋,這事即便不能給鳳太太聽見,日后鳳二爺也是要告訴鳳翔的,這關(guān)乎男人家的尊嚴(yán)體面。鳳翔身邊是一定回不去了,將來做侯門奶奶的念頭落了空,就只能跟玉嬌似的,嫁給些老頭子做妾。老頭子因為自己老,可以不大計較姑娘的清白。 好在鳳二爺應(yīng)當(dāng)除了他大哥外,不會把消息走漏出去,池家不會知道這事。池鏡大概也算準(zhǔn)了這點,所以才敢這樣鬧。此刻她暗瞟著他,揣測個不住。他絕她的后路,是不是想她無可選擇后,就只能無名無分地跟著他?反正他只不過挨頓打,并沒有旁的損失。倘或她是個男人,也一定是這樣穩(wěn)賺不賠的打算。 如此一想,心里止不住有點恨他。 “你發(fā)什么呆,沒瞧見我在流血?”池鏡忽然出聲,把一條搽臟了的帕子丟到一旁,又伸手問她要干凈的,“你的帕子呢,給我。” 玉漏忙抽回神,由袖里掏出帕子去蘸他嘴角的血,“還疼么?要不要先去找個大夫瞧瞧?” “找大夫?明日我找?guī)讉€地痞無賴,堵住他往死里揍一頓!”永泉在外頭義憤填膺地罵著,“他鳳二算什么東西,不知天有高地有多厚,竟敢打起我們爺來了! 他忘了從前在外頭胡興亂作的時候,是誰替他搽屁股開銷賬!” 池鏡把長長的腿伸出去,在那門框上一踹,“說這些做什么?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說著,向玉漏低聲笑道:“給他打一頓也好,我心里也自在點,來日見著鳳翔,也不至于去找地縫鉆?!?/br> 說來說去,都是為了玉漏的意思。玉漏這時候沒能有的旁的表示,忽生此變,她自己的念頭還轉(zhuǎn)不完,哪還顧得上敷衍他? 她只能蘸著他嘴角的血,那血剛蘸干了又滲出來,剛蘸干了又滲出來,沒完沒了的。 池鏡忽然握住她的腕子,定定看了她一會,笑掛在他淤痕斑駁的臉上,顯得陰沉和危險。玉漏沒來得及躲開他就親了上來,他的血流進(jìn)她的嘴里,腥得發(fā)苦,熱得燙人。他漸漸使了力,將她反撳在車壁上,回紋雕花硌著她的后腦勺,有點疼。 她感覺他發(fā)狠的吻里帶著點絕望,因想著,也許他是現(xiàn)在想起來后悔了,怕此后私情泄露,她無路可走,反而拿出魚死網(wǎng)破的精神,以他的名聲來訛詐他。到底是侯門公子,也還有點顧忌。 不過她不會的,他也不想想看,訛詐來的婚姻,他往后肯放心把錢財交給她么? 她保持她一貫的溫柔做派,推開他輕聲埋怨,“瞧,嘴角又破開了,先消停點不行么?” 池鏡注視她好一會,忽然笑了,又不依不饒地親上去,這回極盡耐心和溫柔。玉漏漸漸給他親得沒力氣,手臂不知不覺地溜到他肩上去攀著。他的手在她身上胡亂撫過,慢慢好像摸進(jìn)她衣襟里,她腦子里也再來不及去思想什么,渾渾噩噩亂作一團(tuán)。 忽然有一片涼涼的什么貼在她臉上,有點涼醒了她,迷亂中一看,是一片紙屑。 又一片貼上來,她推開他低頭一瞧,裙上也落著幾片,是從窗戶吹進(jìn)來的,他的胳膊正橫在窗戶外頭。她扭頭撩開簾子一望,正有風(fēng)由他那只手中吹去了漫天的碎紙。 那是鳳翔的信,不知幾時給他摸去撕了。 玉漏回頭看他,他正頑劣地盯著她笑,收進(jìn)胳膊來捏了下她的腮,“你生氣?” 她怔了怔,只好搖頭,“沒有。就是不知道信里寫了些什么,我還沒看呢。” “還不是那些沒用的話,有什么可看的?”池鏡笑了笑,身子偏回去,向角落里靠著背,“你想看?” 玉漏不知如何作答,只得沉默。 池鏡又吭地笑了聲,“里頭就是寫著再好聽的話也不作數(shù)了,反正他下一封信,一定是來興師問罪的。不如這時不看,免得下回看見那些翻臉無情的話,想著這回這些甜言蜜語,益發(fā)傷心。” 有時候也不知怎的,他說的話偏能說進(jìn)她心里去,不過傷心倒不至于。玉漏忽然有幾分釋然后的輕松,惆悵地微笑起來,“害你們連朋友也做不成了?!?/br> 池鏡深吸一口氣,笑道:“其實要算真的,我并沒有什么朋友。” 他那嘴角又滲出血來了,玉漏看見,拾起絹子替他揩,“少開口吧,一會嘴巴又裂開了?!?/br> 他把她那只手拂下去,玉漏的眼睛也跟著手放下去,看見他把她的手放在他腿上,他松松地握著,一個虛妄的姿勢。她從手上又望到他臉上去,他的腦袋向角落里倚著,臉偏在那里,越笑越有些悲哀的神色,越笑越像在哭似的。 歸家給金寶她們看見他臉上的傷,一時都亂忙起來,一個打水給他搽洗,一個急著找干凈衣裳給他換,一個亂著使小丫頭到處翻治外傷的藥。 青竹又是氣又是嘆,“給老太太聽見你又在外頭打架斗毆,還不知怎么教訓(xùn)你呢。幸而近來她老人家也不問外頭的事,只在屋里靜養(yǎng),你趁她在養(yǎng)著,也趕緊把你臉上的傷弄好,免得到時候又問起來?!?/br> 還有個叫丁香的大丫頭,憤憤不平地走來問:“是給誰打的?什么人這樣膽肥,連池家的三爺也敢打!還不使人告訴衙門里一聲,將那人抓起來治罪!去叫永泉來,他成日跟著三爺出門,是怎么伺候的?” 池鏡皺起眉頭,“ 吵嚷什么?怕老太太聽不見?” 金寶也勸,“還問什么?他自家都沒所謂,要你們來急?”說著替池鏡換了身衣裳,只乜著眼問他,“骨頭可打著沒有?” 都是些皮外傷,池鏡只說是在外頭吃酒和個酒瘋子鬧起來,沒什么不得了,也不叫請?zhí)t(yī),眾人也只好罷了。鬧過黃昏,到底傳到后頭燕太太那里,燕太太想著不能不問一聲,便叫了池鏡過去。 池鏡還是那些話,燕太太也不論真假,只淡淡地囑咐,“叫丫頭們拿上好的藥抹了,好歹在老太太身子好起來之前,你臉上的傷也要好起來,免得給她問?!?/br> 她老人家一問,少不得又要怪做母親的不稱職。雖然她也不見得是真心疼孫子,可但凡有個教訓(xùn)媳婦的理由,一定是給她緊抓著不放。 池鏡笑著點頭,“母親放心,不過是點皮外傷,過幾日就能好。” 燕太太在榻上側(cè)身坐著,輕輕點兩回頭,就把臉轉(zhuǎn)過去了??蛔郎蠑[著副骨牌,沒聽見聲音,以為他走了,她翻了一張,在昏昏的燈影里一睞眼,見他還在跟前立著沒走,也不知賴些什么?以致她不得不添上耐心多問兩句,“近來天氣熱了,丫頭們可想著吩咐廚房熬煮些消暑的湯你吃?” “常吃著的?!?/br> 燕太太好像是給架著,繼而問:“什么湯?” “百合蓮子燕窩湯?!?/br> 燕太太吩咐跟前那媳婦,“叫廚房往里頭添點荷葉,跟蘆笙的一樣,別看荷葉苦,最能消暑熱?!?/br> 那媳婦自出去吩咐,屋子里驀地空下來,坐著立著兩個人,又像沒有人似的,靜得出奇。池鏡看見她那張方臉的下頜角,好像炕桌的棱角,是冷的硬的,毫無女人的柔美,蠟黃的光蒙在她臉上,使那張臉顯出種黃土地的滄桑。有時候,她比他父親還像個四十出頭的男人,偏偏又是個女人的骨架,眉眼,姿態(tài),很是古怪。 古怪又怎么樣,他仍然想從她身上榨取一點母性的慈愛。但她很吝嗇,他能逼出她這幾句關(guān)懷的話,也多半是出于老太太那頭的壓力。 他非常清楚她根本懶得敷衍,不過有什么關(guān)系?又不是這一天才發(fā)現(xiàn)的。他知道自己下一次到這屋里來,站在她面前,一樣還是會俄延,迫使她不得不裝模作樣地應(yīng)酬他幾句。 就像他一樣知道,不論玉漏有沒有愛他,他也還是會和她纏下去。 其實相形之下,玉漏比他們要好一點,起碼她有時候令他分不清真假,她總能給他保留一點自欺的余地。 趁著有傷,次日便不往史家去了,只打發(fā)永泉去史府告假。早上起來就聽見素瓊的聲音,踅出臥房一看,人果然是坐在椅上和青竹說話。 池鏡一樣笑著和她問候,沒事人一般,仿佛前些日子她沒來的事他根本沒能察覺。素瓊也顧不得了,眼睛只在他臉上轉(zhuǎn),果然有些傷。 她忙問:“鏡哥哥是和誰打架了?外頭那些人都不講個王法么?” 青竹道:“說是個醉漢,他懶得和人計較。” 素瓊扭過臉來,“那跟著出門的小廝呢?怎的不攔著?” “說是當(dāng)時沒在跟前?!?/br> 池鏡見她發(fā)急,就沒所謂地笑笑,“一點小事,不值當(dāng)瓊meimei動氣?!?/br> 素瓊心里發(fā)訕,匆匆斂去急色,同樣沒所謂地一笑,“誰急了?是我母親打發(fā)我來問問?!?/br> 連于家太太也聽見,絡(luò)嫻自然也知道了,少不得打發(fā)玉漏過來問問,并囑咐她早去早回,還有賬等著和她理。玉漏拿著藥膏子過來時,恰巧碰見池鏡與素瓊在暖閣內(nèi)吃早飯。 素瓊看見她倒吃一驚,“咦?玉漏姑娘是幾時回來的?” 玉漏福身起來,“昨日傍晚,還沒來得及去給姑娘太太請安?!?/br> 說著,湊著看了看池鏡的臉,比昨日好了不少,紅腫都消退了,只是嘴角凝著個小小的血痂,頰上有一塊淤青。她旋即把那罐藥膏子遞給金寶,“二奶奶聽說三爺和人打架落了傷,特打發(fā)我送個敷外傷的藥來,說這藥很好。” 池鏡使金寶收進(jìn)屋去,歪著眼朝她笑道:“回去替我多謝二嫂掛心?!?/br> 玉漏當(dāng)這是逐客令,素瓊在這里,他自然是急著趕她。她也不能逗留,絡(luò)嫻還催著她回去呢,便向二人福身告辭。 素瓊收回眼來道:“玉漏姑娘一回來,二嫂也能松口氣了。這玉漏姑娘也是奇怪,一個丫頭,竟讀過書認(rèn)得字,可惜了。” “可惜什么?” “到底沒什么大用處?!?/br> 池鏡那笑聲不由得冷了幾分,“讀書是為明理,并不見得一定要什么大用處才讀,瓊meimei不是也一樣讀書么?” 盡管他的話有理,可素瓊就是不喜歡他駁她,因而有點生氣,放下碗來,“我吃飽了,先回去了?!?/br> 池鏡雖有些發(fā)煩,卻也放下碗,“我也隨瓊meimei過去,給嬸娘請安?!?/br> 素瓊當(dāng)他是想哄她,很樂于給他個機(jī)會,于是搖著扇和他一齊往園中走。出來又沒話,處處是綠蔭匝地,蟬鳴鶯啼,她心里總盼著在這些寂靜的囂嚷中響起他的聲音。然而幾度盼望,幾度落空,一浪一浪的,還是這些蟲鳥在叫。 驀然間頓住了,好像那群蟬給人掐住了脖子,一放開,益發(fā)聲嘶。她快要絕望的時候,他總算是開了口,“前幾天我好像有哪里得罪了瓊meimei?” 素瓊猛然一陣狂喜,他終于要舊債新賬一起來賠償她了,必然是加倍的溫言軟語。她光是想想,就覺得又恢復(fù)了千金萬金之身,剎那間比從前還要高貴。 她用那不可一世的清高的眼睛輕輕斜他一眼,“是么?我怎么不知道?” 池鏡笑道:“要不然你怎么和我疏遠(yuǎn)了似的?” 素瓊刻意把紈扇抵在下巴上,刻意想了想才恍然大悟地說:“噢,是鏡哥哥多心了吧,我這幾日嫌天熱,不想出來逛?!痹掚m如此,但偏要在語調(diào)中泄露一點生氣的情緒給他去發(fā)現(xiàn)。 池鏡看著她那張嘴上朱紅的胭脂,覺得那是疑案中自大的兇手故意留下的一點血跡,當(dāng)做線索,怕人找到他,又怕人找不到他。他感到一陣黏膩的煩悶,很顯然,企圖喜歡上她這個目的終于是失敗了,他本來就沒有多少耐心。 可還是耐著性子送她回去,此刻完全是因為要去謝過于家太太的關(guān)懷,所以走的時候也走得十分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