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玉奴 第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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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進去,木魚恰好止住了,看見他姑媽正背身在屋里給菩薩進香,穿一件蟹殼青長衫,蒼色羅裙,頭戴青紗妙常冠。回過身來,卻是一張清艷白凈的臉,一絲皺紋不見,簡直不像個三十多歲的婦人。 看見他立在外頭一片夕陽里,碧鴛走到門上來,攬起袖朝他招招手,“這孩子,在那里曬著做什么?這會還熱呢,還不快進來?!?/br> 池鏡聞聲進屋,笑道:“看見姑媽在拜佛,沒敢驚擾,就在外頭站了會?!?/br> 碧鴛身邊只有個小丫頭伺候,那丫頭自去倒茶,池鏡跟著踅進罩屏,在里頭榻上坐。對面墻上供著張觀音像,有一片斜陽蒙在觀音的裙上。底下長條案上供著一甌果品,一只香爐,那煙四散,滿屋里一股清清淡淡的沉香。 “你站在那太陽底下,晃眼一看,真像你父親。”碧鴛面上溫柔恬靜地笑著,手上捻著多寶串,撥得嗑哧嗑哧的,像有老鼠啃著什么東西。 從來只有她這樣說,池鏡又不是二老爺親生的,哪里會像?不過是氣度上有些貼近,自幼多半時候跟著二老爺在北京過的緣故。 碧鴛想起來問:“你父親近來有信沒有?我問蘆笙那丫頭,她說沒有?!?/br> 池鏡笑道:“真是沒有,想必朝廷近來事忙?!?/br> 碧鴛笑著點頭,看見丫頭端茶進來,不由得皺一下眉,“鏡兒不喜歡這雀舌茶,前日老太太打發(fā)人送來的普洱你給沏一碗來,還有那杏干你也拿些來?!?/br> 池鏡趁丫頭下去,起身端正地向她打拱行禮,“我有件事特地來求姑媽,還望姑媽成全?!?/br> 碧鴛稍有詫異,而后障袖笑了下,“你有什么事情求得著我的,你一向是個不麻煩人的孩子,又不像你大哥,花起錢來心頭沒數(shù),上月才在我這里討了十兩銀子去。難不成你也學他似的,來跟我討銀子花?” “姑媽一個人過,我不說捧著銀子來孝敬您,哪里還有這個臉來要您的錢花?”池鏡說完,拖了根凳子在她跟前近近地坐下,“不敢瞞騙姑媽,是為我的婚姻之事。” 碧鴛笑著轉(zhuǎn)眼睛,“這倒是稀奇事,你的婚姻大事你自己從來不聞不問,前些時候隔壁住的那位素瓊小姐為你掉了多少眼淚你也不理,這會又急起來了?” 池鏡故意小孩子似的去扯一下她的袖口,“那是我不喜歡她,所以才懶得理會。當下我看中了一位姑娘,說給老太太聽,只怕她老人家不答應(yīng),只好來求姑媽幫忙?!?/br> 說到此節(jié),那丫頭又進來了,碧鴛端直了腰又打發(fā)她,“你把我昨日才抄好的那本經(jīng)給老太太送去?!?/br> 待那丫頭出去,便扭過張冷清的臉來向池鏡道:“老太太都不答應(yīng)的事,求我管什么用?我看你還是趁早別對我開口,我清清靜靜的不好,何苦摻和你們家的事?” 碧鴛雖早從鄭國公家搬回娘家來住,卻從未和那家斬斷關(guān)系,人家這些年也不肯寫休書,她按理還是鄭家的媳婦。池鏡曉得她絕沒有再回去的可能,因此拉著道:“姑媽怎么說起這些外道話來了,您永遠是這家里的人,我也永遠是姑媽的親侄兒,難道就放任我不管了?您老人家自來是最疼我的,怎么這回有正經(jīng)事求您,您反倒不答應(yīng)?” “我疼你你也不見得領(lǐng)我的情,瞧這幾年,可常見你到我跟前來?倒是蘆笙那丫頭來得勤些。你這個人,越大越?jīng)]良心,小時候我待你的好,都忘在腦后了?!闭f著在他額上一戳,“這點倒是跟你父親一個樣?!?/br> 池鏡往后一仰,仍是笑,“我父親別的都不理會,唯獨放不下老太太跟您,從前哪次我回南京,他不是囑咐我到家先給老太太和姑媽請安?回北京去也只問老太太身子如何,姑媽身子如何,旁人一句不問?!?/br> 碧鴛聽后笑起來,嗔他一眼,“你這孩子就是嘴巴會哄人——好吧,說給姑媽聽聽,是哪家的小姐啊?” 池鏡端正了笑道:“姑媽也常見的?!?/br> “連我也常見?這又奇了,我成日只在我這秋荷院里吃齋念佛,不是大節(jié)下我也不去湊你們那個熱鬧,會常見誰家的小姐?” “就是那連家的小姐?!?/br> 碧鴛在記憶里搜羅一遍,硬是沒想起來,“哪個連家?是北京的還是南京的?” “怎么不常見呢?他們家的三姑娘,不是在老太太屋里當差么?” 碧鴛思來想去,總算想起老太太跟前是有個姓連的丫頭,往這里送東西來過兩回,話不多,沉默寡語里倒透著股很有眼力的機靈。聽老太太提起過,她父親如今在衙門里當差,對外倒也勉強稱得上是位“小姐”。 可也聽說過,她原是鳳家的丫頭,是跟著二奶奶過來的。因此收了笑臉,蹙眉道:“你繞著圈子哄我呢,什么小姐,就是個不清不白的丫頭。怪不得怕老太太不答應(yīng),你這是說笑呢?!?/br> 池鏡也斂了大半笑臉,端得認真,“不是說笑,誰敢來姑媽跟前說笑?我是講真的,我不看她從前,也不看她什么家世門第,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我都不看,只看中她那個人?!?/br> 碧鴛仿佛給他說得受了驚,一時緘默下去,忖度了半日,抬頭嘆了聲,“你這事啊,難辦?!?/br> 池鏡料到她是答應(yīng),又笑,“正因為難辦才來求姑媽,滿府里老太太說一不二,她的話沒人敢駁,就只有姑媽敢和她老人家說理。誰叫姑媽是她老人家親生的呢,她只肯真心聽您的勸?!?/br> 碧鴛乜他一眼,想想又低下聲問:“那個玉漏姑娘就這么得你的心?連她曾是人家的人你也不理會?” “從前不管她是誰家的人,往后是我池家的人,還理會那些做什么?” “她是個丫頭,你是侯門公子,門第如此懸殊,也沒所謂?” 池鏡低下頭一笑,“要是侄兒將來入仕做了官,還要依仗岳父家中才能得勢,也算侄兒無能,連我父親也無能。我知道姑媽長修佛法,一向看眾生皆平等,從不理什么家世門第,跟俗世之人不一樣,也是這個緣故才敢來向姑媽討情。” 碧鴛笑著拿多寶串打他一下,“連你父親也說起來了,該打!” 盤問來盤問去,終于松了口,“我且不能幫你這個忙,回頭得空時你先把那姑娘領(lǐng)到我這里來,待我和她說過幾句話之后我再看該不該幫。還有,先寫信去問問你父親的意思,倘或他不答應(yīng),我也斷不能幫你?!?/br> “噯,我明日就給我父親去信?!背冂R拔座起來,連作兩個揖方告辭出去。 走到園中,天已黑下來,不想竟迎面碰見玉漏打著燈籠從那假山上走下來,像是往哪里去傳話。 常說冤家路窄,這就是了,玉漏走下來一看是他,忙把身子讓過去,沒敢瞅他,唯恐他還記著昨日那兩個耳光。 池鏡忘是忘不了,不過后來也暗悔是自己行動有錯在先,怎好和她計較?因此不理論此事,只當做沒瞧見她這個人,板著面孔走過去。 自打這一回,玉漏掐指算準是決裂了,也沒去理他,自然他也沒理她。一連兩日他晨起到老太太這邊來請安,兩個人皆沒搭話。玉漏暗里想,他當便宜是那么好占的?越是不要錢的越貴,將來勢必要給他明白這個道理!連他日后入仕做官那點俸祿她都盤算好要 搜羅進自己荷包,發(fā)狠一定要將他榨干榨凈。 “這都進九月了還是這樣熱,吃什么都膩膩的沒胃口,花那么些銀子弄這些魚rou來,倒是浪費?!崩咸卩止?。 趕上這時候吃午飯,兩個媳婦擔著個大提籃盒進來,玉漏忙去那邊暖閣擺飯。毓秀將老太太由榻上攙起來,老太太個頭矮,腳落在地上像跳一下,頗有些小孩子的滑稽。 毓秀在旁笑道:“今日叫他們做了一道素拌新鮮瓜茄,沒放油,多放幾滴醋,吃了清爽開胃?!?/br> 誰知老太太還是吃兩口就不吃了,挪到屏風前的榻上去吃茶,向左右招手,“你們?nèi)コ园伞!?/br> 桌上五六道菜,毓秀玉漏并丁柔幾個都坐下來,一壁安安靜靜吃飯,一壁聽老太太念叨廚房近來的開銷,“近來大家的胃口都不大好,各房里都不大吃葷腥,按說這大魚大rou的吃得少,開銷應(yīng)當就少些,怎么這兩月廚房的開銷反比前兩月還多出來?” 各房的主子加起來還不及下人的一個零頭,主子們雖不吃,架不住底下人的胃口好,這也罷了,自然還有廚房里私拿私運的。不過老太太沒叫人往廚房里細查,就是提個醒的意思。 毓秀擱下碗笑道:“上月中秋嚜,自然開銷大?!?/br> 老太太舉著茶碗蓋子搖手,“中秋的開銷不算里頭,還是大?!?/br> 因玉漏來了,毓秀自己再懶得去多積仇怨,便說:“中秋不算,前兩月雖然魚rou吃得少,可各房里都添了消暑的甜湯,開銷自然就上去了一點。又有小丫頭們正經(jīng)吃飯時吃不下,餓起來往廚房里要點心,冰酥,牛乳,瓜果這些涼快的吃,廚房里自然就要多預(yù)備點這些東西。說是說丫頭們要另吃什么,都拿錢自添,可底下人情徇私,混得熟了,廚房里的人自然樂得拿官中的東西做人情。下晌玉漏去一趟,戒叱他們幾句,大約能好兩個月?!?/br> 老太太聽完端起茶來呷一口,方才點頭,神情有些勉強。后來又問到玉漏身上,“為鳳家太太治喪的時節(jié),怎么我們往鳳家去,又沒見著你?” 玉漏那時候不在鳳家,沒想到那人來人往的老太太還能留意到她。不過想來她老人家那時忙著和各家的太太奶奶應(yīng)酬,不及問的,這時候才想起來問。 “我不在鳳家了。” 老太太詫異地擱下茶,“為什么又不在他們家了?” 玉漏捧著碗扭頭微笑,“太太過世,大爺因想著要守孝,他人又常在江陰不得在家,就許我出來了?!?/br> 這也是常有的事,她們沒孩子的小妾就和一般的丫頭一樣,誰家都是說放就放。 毓秀聽后笑著瞅她一眼,又向老太太望去,“那倒便宜了,從此就只管安心在咱們這里伺候,日后由老太太親自挑揀個好人許給他,和和美美地過日子,不比在鳳家差什么?!?/br> 老太太像也是這打算,笑著點頭,“是這話。我的眼光倒好哩!做過的媒?jīng)]有過得不和順的,你信不信我?。俊?/br> 玉漏卻有些作難的神情,“老太太走過的橋比我們走過的路還多,見識又廣,眼光自是比我們看得長遠。只是我爹娘像是已替我打算好了一戶人家。也不大清楚,他們還未講明,我也不好問。” 老太太收起幾分笑顏,歪正了身子,慢慢點著頭,“這也對,做爹娘的自是該提早打算。嘖,可依我看,急不得。你改日回家去問問他們,到底是什么話,回來告訴我,要是他們還沒定下來,你就告訴他們,這事就交給我了。我替你揀的人,不會比他們揀的差,別瞧著我們府里頭這些奴才,在外頭比那些小官小吏還體面呢?!?/br> 盧家就是個例子,玉漏赧笑著答應(yīng),“等廚房的事情理順了我就抽空回去問問他們?!?/br> 老太太聽見她要料理廚房,心下很滿意。毓秀有些事情上怕得罪人,總是得過且過,這一點不合她的心。旁的事情都能混,銀錢上豈好混得,別看那一文兩文的瑣碎,加起來也是不少錢。不過從前她從來不說,只怕提起來人家背地里議論她小器,到底是小官家里出身。 她將胳膊肘搭在炕桌上,松懈地向玉漏睇去,“那些媳婦婆子都是老油混子了,真要當正經(jīng)事去理,你就不怕得罪她們?” 玉漏忖一忖笑道:“我是小見識,就怕縱容那些吃的拿的,將來大家都往廚房里去鉆,弄出多少虧空填不完。得罪她們我不怕,我是公事公辦,就怕我年輕是個丫頭,說了她們不聽?!?/br> 老太太因算著廚房那灶上是翠華的勢力,要彈壓,自然是找絡(luò)嫻,便道:“這是你和二奶奶商議著辦,二奶奶是主子,她們對她總有些忌憚?!?/br> 這倒好了,玉漏想著為鳳家那頭的事和絡(luò)嫻鬧得如此僵,恐她氣急了真來老太太跟前告她和池鏡有私,正要許她些好處堵她的嘴。眼下這事情若是料理得當,把功勞記到絡(luò)嫻頭上,絡(luò)嫻見她在老太太跟前辦事,果然于她自己也有好處,往后自然就能放下此事不提。 于是下晌走到這邊屋里來商議,賀臺不在家,替大老爺往誰家拜壽去了,絡(luò)嫻剛歇中覺起來,神色還有些懶倦,歪在榻上懶得看她,“你來做什么?你上回說得那般振振有詞,難道這時又想起來后怕了?” 玉漏愈發(fā)篤定她不會輕易說出去,因為她說這些話也是將屋里的丫頭打發(fā)了出去才說的。屋里沒旁人,玉漏便去替她倒茶,從容地和她笑著,“老太太打發(fā)我來給二奶奶傳句話,嫌廚房上兩月的開銷太大了,叫我陪著二奶奶查一查,管一管?!?/br> 絡(luò)嫻不禁端正了身,疑心地睇她一眼,“老太太怎的忽然想起過問廚房的事?” “老太太心里自有一筆賬,哪里不對就查哪里,這有什么奇怪的?”玉漏在對過拂裙坐下,“廚房一向是大奶奶的人管著,果然查出虧空,又能想出個法子治理,往后這一項少不得交你管著,這是好事,有什么可疑的?” 絡(luò)嫻瞥她一眼,心知是好事,可即便查出什么,叫她拿得出什么法子治理?就是撤換了人也還是一樣,像他們這樣的人家,事多手雜,底下牽連著許多關(guān)系,徇私弄情又不單是里頭,連外頭也有不少,多年的宿弊了。 便做難道:“我有什么法,那些mama們當面答應(yīng)得是,轉(zhuǎn)背還不是一樣?!?/br> 玉漏倒一臉松快自在,“齊家就和治國一樣,哪里能指望著一朝一策就永不出亂子?亂子自然是不斷的,要緊是根據(jù)這亂子立下新的規(guī)矩,往后就能好些。” 絡(luò)嫻仍是滿面輕蔑的疑色,“聽你這意思,你又肯幫我?” “老太太叫我來,自然是叫我?guī)湍?。?/br> 絡(luò)嫻心下還是怨恨她,但前有賀臺勸著,后又有她這一身機靈,叫她有恨也只好暫且往肚里咽,深吸一口氣道:“你別想著幫了我,和我們鳳家的恩怨就能了斷。你給我記在心里,我娘是給你們氣死的。” 玉漏沉默片刻,微笑道:“說到這個,我已和老太太說了,大爺為守孝,將我從你們家打發(fā)出來了,回頭老太太問起來,你可別說漏了嘴?!?/br> 絡(luò)嫻一下將吃剩的半盅茶潑到她臉上去,“你還要我替你遮謊!” 盡管如此,玉漏也料到她會幫著圓她這謊的,因為她能幫絡(luò)嫻的,比絡(luò)嫻能幫她的地方多得多。 她揩干了臉,面不改色地站起來,“二奶奶,咱們還是到廚房看看去吧,把事情辦好了,比在這里和我干慪氣強得多?!?/br> 第53章 永攀登(o七) 廚房里這時候正開始預(yù)備下晌的晚飯,有四位mama正在一張大桌上摘掐備菜,時辰尚早,皆是不疾不徐嘁嘁喳喳地說著閑話。桌上放著一缸冰鎮(zhèn)鮮果,那冰化了一半,面上浮著些紫騰騰的鮮亮葡萄。 玉漏一進門便問:“還有別人呢?” 有個婆子站起來,正要笑臉迎待,又見后頭絡(luò)嫻領(lǐng)著藍田高mama緊跟著進來,心道不好,恐怕是來巡查的。因而不敢懈怠,忙哈著腰迎上來回,“都在外頭查檢送來的菜蔬魚rou。” 果然由這屋后門出去,見院內(nèi)堆著好些瓜果菜蔬魚rou,幾個婆子正蹲在 地上有說有笑地分揀著,瞥眼瞧見絡(luò)嫻她們進來,忙起來福身。 絡(luò)嫻掃一眼地上那些東西,因問:“怎么這個時辰送菜來?不都是早上送?” 管廚房的葛mama上前回道:“這兩日給咱們家送菜的老周家里頭有事,所以送得晚些,我想多年的交情了,難道家里有點事還不能體諒?也沒耽擱,他下晌拉來一回,連明日早午的菜蔬都有了?!?/br> 那葛mama因是翠華的人,又欺絡(luò)嫻原是個嬌嬌小姐,不懂廚房里的行市 ,因此不慌不忙,臉上只管堆著笑,心里沒半點懼怕。 絡(luò)嫻沒拈出錯,就向旁伸手,藍田旋即把上月廚房里的細賬交給她看。她翻幾頁認得的字也不多,又格外瑣碎,只得交給玉漏。玉漏接了賬本且不看,闔在手里走去看地上那堆東西,瓜果菜蔬有些打蔫就罷了,連木桶里的魚還有幾條翻著白肚在那里。倒是邊上單有一小堆菜蔬魚rou格外新鮮。 玉漏當下便心內(nèi)有了數(shù),那單出來的,自然是單給翠華他們屋里預(yù)備的,幾個小筐小簍上還掛著“周”姓的牌子,那些大筐大簍上也掛著一樣的牌子,可見這些又并不是她們現(xiàn)分揀出來,原是送來時就是這樣分好了的,想來已是一貫的規(guī)矩了。 她繞著那些東西看一圈,抬頭笑問:“葛mama,咱們家吃的不論魚蝦,豬羊,菜蔬,瓜果,都統(tǒng)是由老周家里送么?” 那葛mama看她雖是老太太屋里的人,也辦過幾件得力的事,但她們一等的丫頭,一樣的嬌慣,又是年輕未出閣的姑娘,曉得些大項上的行情就罷了,這些油鹽醬醋未必清楚,因此也不怕她查問,堆著笑點頭,“是,都是叫他們家送,他們家有驢車,一日兩車也就拉來了?!?/br> 玉漏點點頭,“他們家原是做什么買賣的?” 葛mama稍一怔,笑道:“他們家就是做的這賣菜賣rou的勾當啊,鋪子嚜隔得近,就是在咱們下頭那條街上,家也住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