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玉奴 第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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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鏡鄙薄地笑了一笑,“你還不知道她么,不肯麻煩人,一定是將就著那幾樣病人吃的稀粥小菜吃,清湯寡水的又什么意思?” 金寶立在他身后望著鏡中直笑,“那我午晌親自給她送去,還要跟她說:‘咱們?nèi)隣斦媸氰饺藨n天,自己家里還怕奶奶吃不飽飯,非叫送飯?!?/br> 池鏡馬上在鏡中笑著瞪她一眼,“你幾時也多話起來了?” 金寶回乜他一眼,“我還多話?那你揀個話少的去吩咐好了?!?/br> 第73章 經(jīng)霜老(十二) 送了兩日午飯過去,給老太太看見,少不得玩笑似的嘮叨,“我這里難道還會少三奶奶飯吃啊?” 因此玉漏不叫金寶送了,就在那邊屋里吃。 跟著吃了幾日稀飯小菜,這日當(dāng)著桂太太的在屋里,老太太竟也體諒起來,特地吩咐丁柔,“叫廚房單給三奶奶預(yù)備些午飯,成日跟著我這把病骨頭吃這些,沒得把人吃瘦了?!?/br> 說著定定地倚在床上看玉漏幾眼,向桂太太點(diǎn)頭道:“你瞧她可不是瘦了些?為我的病勞累她不少,偏我這身子不爭氣,也虧她有這孝心。” 桂太太雖每日也來,卻不過早晚來問一次,自己久病纏身,不能在床前侍奉,因此覺得老太太這話是在點(diǎn)她。便干笑起來,“看著老太太病,我做媳婦的不能在床前盡孝,單叫孫媳婦在這里,我這心里,也真是恨自己無能——” 老太太咳嗽著搖撼兩回手,“你也不好,哪有叫個病人服侍另一個病人的道理?何況我這一病,許多事都落到了你頭上,你雖有大奶奶二奶奶兩個幫著,可她們一來年輕,二來屋里也有病人要伺候。你也夠?yàn)殡y的了?!?/br> 這一向老太太將管家的事都交給了桂太太,桂太太底下又有翠華絡(luò)嫻二人,下人們背地里議 論,都說這回大房受盡重用,只怕將來那些產(chǎn)業(yè)多半是落在大房手上。桂太太也有這疑心,不由得暗暗高興,越發(fā)鄭重應(yīng)對。更兼聽見老太太這幾日非但未見好,還常日哼這里疼那里酸,益發(fā)有精神不足之勢,恐怕真如她自家說的,是大限將至了。 眼瞧玉漏從丫頭手上接了藥走來,桂太太又忙接了過去,坐到床沿上服侍吃藥,“老太太今日覺得可好些?” 不問還可,一問老太太便一陣咳嗽,咳得險些斷氣的樣子,玉漏忙挨著坐在背后給她順著背,她自己也捶著胸口長吁短嘆,“還不是老樣子,倒比昨日更覺氣短了些。我就說是白費(fèi)事,成日吃這些好湯好藥的,凈是虛費(fèi)好東西,隨我死了算了,橫豎我的棺材現(xiàn)成在那里,睡進(jìn)去大家輕省?!?/br> 桂太太忙勸,“您可再別說這樣的話,別說媳婦孫媳婦們聽見不好過,就是大老爺這幾日還哭了幾回。您就不為自己活,也要為兒孫們想想,您要是撂開手,撇下這一大家子可怎么辦?” 老太太一面埋頭吃湯匙送來的藥,一面抬著眼皮睇她一眼,腦門上層層疊疊的橫紋擠得有股力量,“我就是沒有這病,終是要死的,不過得了這病死得早些個。近日看你倒不錯,家事料理得井井有條,也沒聽見出什么岔子,往后這個家交給你來當(dāng),我也放心?!?/br> 桂太太猛地心情激蕩,嘴角抖動幾下,難掩笑意,“我不中用,不過是學(xué)著老太太的樣子。還望老太太早日好起來,多指點(diǎn)指點(diǎn)媳婦?!?/br> 藥吃盡大半碗,婆媳倆又說了幾句,桂太太見她精神實(shí)在不足,又聽見外頭又丫頭來叫,說是那邊到了該回事的時辰了,便向老太太告退。 玉漏送著她出去,兩人并頭向外走,桂太太悄聲問:“你看老太太的精神到底如何?老人家的話嚜也不可全信,總是往壞了想,還得你們身旁伺候的人留心?!?/br> 這一向玉漏也格外留心著,據(jù)她看來,要說老太太不好,可總覺得她那松弛的眼皮底下,時常有一股凜凜的精神迸出,要說她好,又總覺哪里不大對。不過老太太既然一味做出副燈盡油枯的樣子,她也不能不陪著做足戲,“我看她老人家的精神是大不如前了,太醫(yī)說,上年紀(jì)的人都難說,不像年紀(jì)輕的人,一樣病癥就是一樣病癥,對癥下藥吃好了也就好了。這上年的人吶,五內(nèi)衰竭,氣虛體弱,也許并沒什么險的癥狀,但是捱著捱著,大可能就捱到頭了——” 桂太太眼波微動,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廂走到外廳來,便推玉漏,“你進(jìn)去吧,不必送了?!?/br> 玉漏福過身復(fù)回去,走到臥房門簾子底下回首去看,見桂太太又叫著毓秀往外頭說話去了,難道是不信她說的話? “你站在那里瞧什么?” 以為老太太睡著了,卻沒睡,側(cè)臥在床上,一堆眼睛炯炯地朝簾下望過來。玉漏忙丟下簾子過去,稍忖須臾,微笑道:“桂太太叫了毓秀姐到廊下細(xì)問您的病,還是放心不下您的緣故,回回來,回回都要問?!?/br> 老太太只在鼻管子底下輕輕吹了口氣,倏問:“你這兩日聽見她咳嗽沒有?” 誰?桂太太?玉漏自床沿上坐下,在她那狐疑有神的目光下掖了掖被子,慢慢搖頭,“好像沒聽見,像是比往日見好些?!?/br> 老太太翻正了身,在枕上笑笑,幽幽的目光透過帳頂,不知望到了何處去,“從前聽人家說,家里頭有一個病,就有一個好,這是后病的那個把先病的那個的病氣吸走了。瞧,果然不是?我病了,她就好了?!?/br> 玉漏暗咂這話的意思,果然八成她是裝病。她也不問,卻將話鋒一轉(zhuǎn),“要是吃聶太醫(yī)的藥吃不好,不如換個太醫(yī)瞧瞧?我看聶太醫(yī)用藥過于謹(jǐn)慎了些,不溫不火的?!?/br> 老太太倒不肯,向里翻了個身,“換來換去的,麻煩!到這年紀(jì)了,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活,還折騰什么?要死就死,活了幾十年也沒什么舍不得。你回去歇歇吧,我睡會,鏡兒也該回家來了,你們小兩口去吃午飯?!?/br> 哪有病瞧不好又不愿換大夫瞧的?玉漏一面走,一面忖度這事,總不見得老太太是真不想活了吧,人都說越老的人越怕死哩。 只怕里頭有什么別的緣故,那聶太醫(yī)常年給桂太太瞧病,老太太今日問的桂太太的話,也像別有深意,難道這三人中間暗里有什么瓜葛?存下這個疑慮,便想著叫池鏡去打探打探,她從未生過病的人,倒和那聶太醫(yī)說不上幾句話。 這廂回房,湊巧池鏡也是前腳剛進(jìn)門,正在臥房里由金寶伺候著換衣裳。玉漏有意支開金寶,便上前去接手解他的衣帶,和金寶道:“你去吃午飯吧,我來。” 金寶笑道:“哪有主子還沒吃,丫頭先去吃飯的道理?” 玉漏抬起眼看池鏡的臉,笑道:“你看他這一臉的汗,一時三刻能吃得下飯么?我也不餓,你們先去吃了再給我們擺飯。” 金寶一看池鏡眼中有些受寵若驚的顏色,便不推辭,笑笑出去了,一面廊下邀著小丫頭們一道去吃飯。 池鏡聽著那些說笑的聲音,低頭瞅玉漏,反說出怪罪的話:“誰說我吃不下?我都要餓死了你卻先打發(fā)丫頭們?nèi)コ燥??!?/br> 玉漏一看他就曉得是玩笑,也不分辨,轉(zhuǎn)到身后去將他的氅衣脫下來,“誰給你穿的這衣裳?天都這樣熱了,你騎在馬上給太陽曬著,難怪焐出這 身汗?!?/br> “早起青竹給套上的,怕風(fēng)大。” “青竹也過于細(xì)致了些,這點(diǎn)子風(fēng),還能吹病你一個大男人么?倒別給焐得中了暑熱?!币幻孀呷堥T架前掛衣裳,又拿了件黑莨紗袍子來,繼而解他身上的袍子,“你不知道,許多小孩子大人怕他冷著,只管給他加衣裳,其實(shí)病都是熱出來的?!?/br> 池鏡難得聽她扯這些閑篇,一面疑惑,一面溫情脈脈地笑起來,“怎么忽然說起孩子?難不成你想當(dāng)娘了?” 玉漏面上一紅,把袍子搭在他橫著的胳膊上,賭氣走到榻上去坐,“說著說著又沒正行起來,我不過是說句閑話嚜。” 池鏡便自己解袍子,一壁近前走來,明白了她的意思,扯這些閑篇是因?yàn)榍邦^得罪了他,自從連家回來兩個人都是不咸不淡的,此刻有意來和他緩和。他笑笑,把堅(jiān)實(shí)的腹部腆到她面前,“三奶奶閑話愛說,閑事懶得做,換衣裳給人換一半就丟下不管了?” 玉漏斜他一眼,“你連自己換衣裳也不會?非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真是個公子哥?!?/br> “噯!給你說對了,我打出生就是個公子哥,衣食住行都由人伺候,你把我的人支使出去了,你不伺候我誰來伺候我?” 玉漏見他臉上那絲耍無賴的神氣,便笑了,坐正身解他的腰帶,“我有件事想托你?!?/br> 果然,天下沒有白吃的飯,扯這些閑篇,底下就跟著目的。池鏡兩眼朝上一望,笑問:“什么事?” 正待要說,忽然有個小丫頭進(jìn)來,立在碧紗櫥簾下回話:“永泉才剛進(jìn)來說唐家二爺給人打傷了,二府里四爺打發(fā)小廝來,請三爺下晌一道去唐家看看。” 池鏡答應(yīng)了一聲,那小丫頭去后,他轉(zhuǎn)過頭將玉漏疑惑的臉看看,“怎么,有些替唐二擔(dān)心?” “我擔(dān)心他什么?”玉漏笑嗔一眼,“我就是疑惑誰敢打他?” 池鏡滿面輕描淡寫的神色,“誰知道,他那個人時常吃得個爛醉,又總愛往曲中一帶去逛,大概是和什么人爭鋒吃醋鬧起來了吧。都是吃醉酒的人,誰還管他是哪家的公子?” 玉漏再沒說什么,仍舊將換下來的袍子掛到龍門架上去。 池鏡在榻上坐下來吃茶,看著她的背影調(diào)侃,“要是挨打的是那王西坡,你恐怕不見得能如此從容。” 玉漏心下暗罵他一句,笑著掉過身,“好好的人家打他做什么?說 這些無中生有的話有什么意思?” 池鏡無話可辯,只管懨懨笑著吃茶,轉(zhuǎn)而問:“你方才說有事托我,到底什么事?” 給那丫頭一打岔,玉漏又不知如何說了。一行觀著他的面色,一行坐到榻上來,“我總覺得——老太太這回病得有些蹊蹺?!?/br> 池鏡眉眼一挑,不免端直了身,“如何蹊蹺?” “說不好,我日日早上過去伺候,是常聽她老人家抱怨這不爽快那不爽快,絮絮叨叨說自己要?dú)w西了——我怎么覺著,她這些話都是有意說給人聽的?” 池鏡已有所料,默了片刻,又靠回榻圍上去,“老人家嚜,生怕晚輩不孝順,就喜歡把這些話掛在口里。你看她呢?” “我看——我也不知道看得準(zhǔn)不準(zhǔn),反正我覺得她精神還足,不過當(dāng)著人就是一副沒精神的樣子。” “當(dāng)著什么人?” “當(dāng)著所有人都是那樣子。” 池鏡斜眼望著她笑,所有人都沒瞧出來,單她瞧出來了,果然她眼力不錯。自然他的眼力更不錯,挑中了她,他心里想著,不免一陣竊喜自得。 “還有什么蹊蹺的地方?” 玉漏見他目光透著股jian猾,心下有點(diǎn)不自在起來,搦了搦腰,向炕桌上微微欠身,“我今日問她,要是常吃聶太醫(yī)的藥不好,不如換個太醫(yī)看看,她老人家又不肯。這難道不奇怪?咱們這樣的人家,別說換個太醫(yī),就是將南京的大夫都請來也請得起,為什么不愿意?總不是她老人家不想活了吧?” 池鏡將兩手提在炕桌上敲著,“你想叫我問問那聶太醫(yī)?” 玉漏點(diǎn)頭,“老太太不肯換他,興許是有什么隱情。”說著低頭微笑起來,“就是沒什么蹊蹺,問問他老太太到底如何也好,就怕老太太有什么病癥瞞著家里,問了他,咱們也好留心伺候?!?/br> 因此吃過午飯,池鏡借口去探唐二的傷,出門先往那聶太醫(yī)府上走了一趟。自從遷都北京,南京的太醫(yī)署留下的人多半是給他們這些官爵人家瞧病,這些人家也按年按節(jié)賞銀子送禮,不過一向都是打發(fā)下人走動,從沒有親自登門的。 聽見池鏡忽然造訪,聶太醫(yī)心里便猜著了七八分,八成是為問他們家老太太的病。便將池鏡請到廳上,好一番周旋寒暄,只等池鏡主動說起。 池鏡兜來轉(zhuǎn)去,卻先說起桂太太,“我家大伯母的身子一向是聶太醫(yī)在調(diào)理,好不好自然一看就看得出來。倒是老太太少病,聶太醫(yī)瞧得也少,不免手生,到底診得準(zhǔn)不準(zhǔn),實(shí)在不好說。” 聶太醫(yī)拿不準(zhǔn)他這話的意思,只得拱手道:“三爺要是怕我診得不準(zhǔn),太醫(yī)署還有何太醫(yī)李太醫(yī)劉太醫(yī)三位太醫(yī),不如請他們?nèi)ピ\一診?!?/br> 池鏡笑著將腿架起來,“要是誰能將我們老太太治好了,我父親聽后一高興,保不齊就和皇上討情調(diào)誰往京城那頭的太醫(yī)署當(dāng)差。這樣好的機(jī)會,聶太醫(yī)難道要讓人?” 聶太醫(yī)忖度片刻,漸漸收斂起笑來,“可老太太患的真不是什么疑難雜癥,我也在貴府里說的話并無半句虛言?!?/br> “那就怪了,那我們老太太怎么吃了聶太醫(yī)這些時的藥,非但不見好,反倒更覺身上不痛快了些?”池鏡說著,臉色忽然轉(zhuǎn)得凌厲,“可別是您聶太醫(yī)的方子開錯了。您知道,我父親是個最孝順的人,要是給他知道吃了您的藥老太太沒見好,反而病得更重了些,少不得要拿您問罪?!?/br> 那聶太醫(yī)嚇得連連打拱,“我敢打保票,我的方子并沒開錯,不信可叫何太醫(yī)來看看。三爺,我給人瞧了這些年的病,難道連個脈還斷不準(zhǔn)?就是刀架在脖子上,我也還是那話,老太太是上了年紀(jì)的人,這上了年紀(jì)的人五臟衰竭,怎能同年輕人比?年紀(jì)大了愛憂思憂慮,思想繁重,自然疾病難愈,老太太又常說些喪氣話,這病好不起來也是常事。何況此前老太太本就有些神經(jīng)不足,我也曾想過干脆下劑猛藥,可后來想,還是令伯母說得對,年紀(jì)大了的人到底經(jīng)不住,倒別因?yàn)槲蚁滤幪?,反傷了老太太的元?dú)狻?/br> 聽他說到此節(jié),池鏡眼色一沉,笑起來,“這話是我們桂太太說的?” “是啊。”聶太醫(yī)忙點(diǎn)著頭,倏地也有些領(lǐng)悟過來,不禁臉色慘淡。 他們做太醫(yī)的人,最怕攪進(jìn)這些高門大院的家務(wù)之中,待要分辨,不想池鏡抬手將他止住,“這話您也別再對別人說起了。我們老太太知道不知道?” 聶太醫(yī)轉(zhuǎn)轉(zhuǎn)眼睛,而后搖頭,“老太太從未問過開方用藥之事?!彼舛戎瑱M豎已在池鏡跟前說漏了嘴,旁的也不好再瞞他,何況還有他父親的關(guān)系,“何況桂太太還和小的交代過,若是旁人要換藥,也是這樣說?!?/br> 他們做太醫(yī)的,對著上年紀(jì)的病人,治好了自然好,就怕用藥太險,給人治死了,反而脫不了干系。桂太太正是拿住了這點(diǎn),才勸著他一直開些不痛不癢的藥,所以老太太的病常日不見好??晒志凸衷冢咸貌〔挥?,自己卻不問,也不叫換太醫(yī)。 回家來和玉漏一說,玉漏倒是想明白了,坐在榻上慢慢笑起來,“我看老太太自己也知道那方子不大好,她不說,也不叫換太醫(yī),興許也是疑心這方子開得蹊蹺?!?/br> 老太太可不就是疑心病重!池鏡笑著搖頭,“我們這老太太,真是——難不成她是懷疑大伯母故意耽擱她的病?” 誰不是這樣懷疑?連他自己也是這樣懷疑,偏要裝得一派天真。玉漏暗暗好笑,因問:“你今日問聶太醫(yī)這些話,聶太醫(yī)不會轉(zhuǎn)頭就告訴桂太太吧?” “他不敢,他還指望父親將來替他說個情,好調(diào)去北京太醫(yī)署。我還告訴他,往后倘或大伯母再和他說什么,都要一字不漏地說給我聽?!?/br> 玉漏緘默片刻,猶猶豫豫地問:“你說,老太太這副樣子是不是就是做給桂太太看的?” 問是問,心里其實(shí)已經(jīng)篤定,估摸著是老太太要裝病試探試探桂太太的狼子野心,興許不單是桂太太,連別人她也要趁機(jī)試試看。想到此節(jié),便想勸他兩句。 誰知池鏡倒先說:“這些時家里的事你都不要問,既然交給了大房,就隨他們?nèi)チ侠恚阒还茉诖睬笆谭詈美咸??!?/br> 玉漏點(diǎn)點(diǎn)頭,“我還正想勸你呢?!?/br> 兩個人默契地相笑起來,正是無言時刻,忽見珍娘橫沖直撞進(jìn)來,一股屁便坐在那椅上抹眼淚。池鏡一看她那一臉苦相便不耐煩,唯恐她哭著哭著就撒起嬌喊“姨父”,便忙讓到外頭小書房去看書。 玉漏這些時多半是在老太太屋里,也沒空理會這房里的事,還不曉得珍娘往池鏡跟前已哭過好幾回了呢!因問她:“你哭什么?誰欺負(fù)你了?” 珍娘橫袖揩淚道:“還能有誰,不就是丁香!三姨可要為我做主!我求了姨父幾回,他只管嘴上答應(yīng)著替我另安排一份差事,誰知轉(zhuǎn)頭就忘!” “你現(xiàn)當(dāng)?shù)氖裁床???/br> 珍娘待要開口,又見丁香氣勢洶洶走了進(jìn)來,劈口就是一聲冷笑,“連個茶爐子也燒不好,還想當(dāng)別的差?按你說的嚜,做丫頭的不過是些端茶遞水的小事,你怎么連這點(diǎn)子小事也做不好呢?” 那珍娘噌地立起身來,“那么些茶葉,誰分得清哪個是哪個?我不過是拿錯了茶,你罵我一回還不夠,還要叫顧mama扣我的月錢,又不是什么大過子,得饒人處且饒人,你至于這樣狠?你不過是到處拿我的錯子!” “誰能容你出錯?你只當(dāng)是你家里呢,都包含著你。我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