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物(上)
“狂妄,自大,傲慢,無賴,人面獸心……” 姜淑禾噘起嘴鼓著腮幫子躺在海棠樹下的玫瑰椅上,手里撕扯著粉色花瓣,嘴里一邊念念有詞。 沉庭祖父是開國功臣,曾跟隨先帝開疆擴土,南征北伐以取天下,先帝待他也算恩遇隆厚。天下既定,當今皇上對他遠不如以往,但還是客客氣氣,優(yōu)容寬宥。 沉庭父親多病,心思也不在官途上,在江浙掛了個閑散虛職。沉庭自己是江浙巡撫,為人和善,行事正氣凜然,哪里不配跟他比? 姜淑禾忿忿地想,又不是他的好友,輪得著他來品頭論足,評判沉庭? 思索一會,姜淑禾頓時醒悟了,這怪不得自己,更賴不上沉庭,就是那人心胸狹隘,一個大男人針尖似的胸懷,整日在獄中跟犯人打交道,瞧誰都不順眼。 海棠花枝被扯得光禿禿的,只剩個碧綠枝子,姜淑禾拿在手里晃晃,隨手擲在地上,又用繡鞋使力亂碾了幾下。 “哼,壞人?!?/br> 桃枝從灶房走出來,手中捧著個敞口淺底漆盤,盤里是擺好的幾塊乳白色銀絲糖,絲線盤成團,酥脆軟綿,香甜撲鼻,人還未走至身前,姜淑禾就聞到飄散過來的甜膩膩的味道。 桃枝將漆盤放在姜淑禾面前的矮凳上,笑著朝她示意:“小姐快嘗嘗看,府中廚娘做的,本來是他們做著自個吃的,我挾了一塊嘗嘗,味道倒是不錯,想來合小姐的胃口?!?/br> 姜淑禾取出絲帕揩拭干凈手指,捏了一小塊放進口中品咂,入口即化,舌根都被甜味包裹住了,她緊蹙的細眉終于展平。 桃枝蹲在她身側(cè),撫摸她垂在肩背的細軟長發(fā),見她發(fā)間簪著自己從府中帶過來的珠釵,遲疑地問道:“這釵子小姐以前不常戴呢,我記得小姐最喜歡一支雕刻著花鳥紋的描金發(fā)簪,可是丟失了?” 姜淑禾口中咀嚼著銀絲糖,慢慢抬頭回想:“都是你給我梳妝挽發(fā),我倒沒太注意?!?/br> 腦中一亮,她驀地想起甚么,猛然從玫瑰椅上起身,拍著大腿懊惱地說道:“啊呀,我想起來了,那支簪子,讓他拿去了!” 她黑色的眼珠滴溜溜轉(zhuǎn),看著盤中的點心,心里即刻有了主意,朝桃枝勾勾手指,湊近她耳朵吩咐:“桃枝,高達不在,你去把吳安喊過來?!?/br> 她跳下躺椅朝桃枝壞笑:“就說這盤點心是專門給他做的,讓他都吃光了才準走?!?/br> 桃枝一臉茫然,問道:“小姐,你要做甚么呀?” 姜淑禾雙臂抱胸,挑眉凜然道:“做甚么,哼,他在獄里問牢頭要走我的的簪子,我不提,他便不說還我。他不還我自己去取?!?/br> “你擋住吳安,千萬別讓他靠近西院的書房,記住沒?”姜淑禾拍拍桃枝的肩膀,把這件要事交代給她:“我去去就回,你若看到有人過來,就在書房拐角處朝我啾啾兩聲,我就知道有人來了?!?/br> 桃枝哭笑不得地應(yīng)下差事,望著姜淑禾點頭:“奴婢知道了,小姐定要速去速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