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西府海棠 1
“蘇遇,你怎么不先抱我???” 輕輕柔柔的嗓音,勝過天籟,仿佛染了酒精,不醉人,人自醉。 蘇遇放下毛球,拍拍它的小身子示意它自己去玩,直起身子來向季思桐敞開手,溫聲細語,“來,抱抱。” 稍顯委屈的表情立馬被欣喜代替,季思桐跨了一大步直直沖進蘇遇懷里,緊緊摟著他的腰。 在一起將近半年,情侶間親密的動作對兩人而言,已經(jīng)是家常便飯了。 最近天氣不好,醫(yī)院也忙,蘇遇已經(jīng)好幾天沒和她見面了,心里惦記得不行,收緊手,下巴輕輕在她發(fā)頂蹭著,“這幾天怎么樣,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季思桐悶在他懷里,蘇遇只看到胸前那顆腦袋輕輕晃了晃。 “我身上有沒有消毒水的味道?”他趕著過來,也沒有仔細收拾自己。 季思桐深深吸了口氣,是有點消毒水的味兒,但是他身上原就有的薄荷清新味蓋住了一點,“一點點,不重?!?/br> “那我就再抱你一會,再去做飯吧?!?/br> 季思桐悶悶地笑。 一直保持站立的姿勢,季思桐有些腿酸,她不舒服地動了一下腳腕,抬起一只腳靠在蘇遇的小腿上。 察覺到她的動作,蘇遇問:“腿酸了?” “嗯,有點?” “抱起來?”他低聲詢問。 “我胖了最近?!彪m然有些不相信,但是早上稱的時候,確實重了幾斤。 蘇遇輕笑,“那我試試?!?/br> 手上微用力就將人攔腰抱起,季思桐下意識屈起雙腿盤住他的腰。 蘇遇故意往上掂了掂,“沒有啊,很輕?!?/br> 季思桐摟著他的脖子,人往后微仰,“真的,你看我臉,都圓了一圈?!彼D動著臉讓他看。 蘇遇把重量都移到一只手上,騰出一只手摸摸她說圓了一圈的臉頰,“沒有啊,還和以前一樣。多吃點,我還能抱起個十幾斤的。” “缺心眼吧你蘇醫(yī)生?!?/br> “把女朋友喂胖不是所有男人的愿望?” “女朋友胖了你們有什么好處?” “就不怕別人要拐她了啊?!?/br> 這理由,還真是讓人無法反駁,她輕昵了一眼,“把你喂胖!” “吃不胖怎么辦?” “往撐死了吃。”這回答,沒有一點女友愛。 季思桐倒騰著雙腿就要從他身上下來,蘇遇控住她的腰不讓她下去。 “干嘛呀?” 扣住她的背把人往肩上帶,蘇遇湊在她耳邊輕聲道:“桐桐,我想你了?!?/br> 雖然已經(jīng)過了一聽到這些話就臉紅心跳的初時戀愛期,但是蘇遇叫著她小名湊在耳邊說的,季思桐還是有些招架不住。 把頭靠在他肩上,擁著他的肩膀減輕點重量,任由他抱了一會,過了七點他們才開始準備晚飯。 只要有蘇遇在,季思桐近廚房的幾率都不怎么大,每次見面只要是在家里,蘇遇都是掌勺的那個,不管是他休假還是剛下班。 此刻季思桐又一次被蘇遇趕出來,想再進去,被蘇遇一個眼神看的作罷,只好和毛球在廚房前的空地玩,順便向蘇遇匯報下放假前她做了些什么事。 “暴雨的前一天我還陪老元去看了個畫展,哎蘇遇,我看到里面一副油畫,畫的西府海棠,我記得你們醫(yī)院病房那不是有種這個嗎?” 蘇遇專注著刀下的土豆絲,隔了一會才回她:“是啊,不過現(xiàn)在都六月了,早過了花期,七八月是果期了。” 提起畫展,蘇遇才想起最近好像很久沒見到沐可,他放下刀,問坐在地板上的人,“對了桐桐,你最近見過可可嗎?” “可可?見倒沒見過,但是半個月前吧大概,她和我說最近要趕畫稿,會有些忙,還說忙完了去你家吃飯呢。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想起來好久沒見著她了,以為她和程澈鬧矛盾了?!?/br> 提起他們倆,季思桐有些沉默,又想到何皓,一口氣壓不下去,她松開毛球,起身走向蘇遇,“蘇遇,你說可可和程澈有沒有可能???” 蘇遇手里的刀一頓,猶豫了半晌,“這個不好說,從上次他在酒吧喝醉起,他和那個女人,就是程澈喜歡的那個女孩子,就沒聯(lián)系了,但是我們都看得出來,他還沒放下。可可,她執(zhí)著太久了?!?/br> 從她高二那年的暑假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六年多了,六年的時光,她都給了一個不喜歡也很大可能不會喜歡上她的人身上。 執(zhí)拗的傻。 “那你知不知道何皓其實...”言未盡,蘇遇卻明白她的意思。 蘇遇偏臉看她,“何皓和你說的?” “你覺得可能嗎?” “也是,他連我都沒說。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季思桐靠著他,慢慢回憶,“嗯~~一開始是我們跨年那晚,何皓不是送了可可一盆雛菊嗎?雛菊的花語是深藏在心底的愛,不過那時候我只是猜測而已,后來在梅鄉(xiāng)除夕夜那晚,我問了他,他雖然沒有直接回答,但是也差不多了。不過,可可知道嗎?” 蘇遇搖頭嘆了口氣,“他連我都不告訴,別說可可了?!?/br> “也是,藏在心底的愛,他又怎么會告訴可可呢?” 何皓看起來吊兒郎當,做什么的隨心所欲的,但是在感情上卻有著不同尋常的堅持。 “好了,先別想了,這種事情只有他們當事人才說得清,我們參與不進去的,可可要是有找你聊,你多開導開導她就好?!碧K遇拍拍她的腦袋,仰起下巴對著從外面搖著尾巴進來找人的毛球,“出去玩吧,毛球來找你了?!?/br> 有蘇遇在,晚餐自然足夠豐盛,三菜一湯,廚房里還有飯后甜點和水果,季思桐咬著筷子想,大概她就是這么被喂胖的。 解決掉最后一筷子土豆絲,季思桐攤在椅子上揉肚子。 窗外的風雨把窗葉敲得聲聲作響,季思桐拄著下巴想了一會,抱著碗往廚房走的時候,對在擦桌子的人小聲地說了句:“雨太大了,晚上你別走了?!?/br> 最后一個字落下,她抱著碗干脆利落走進廚房,生怕被蘇遇看到她緋紅的臉。 蘇遇看著那個假裝淡定的背影,嘴角夾著一抹意味難明的笑。 安分,平靜,兩個詞可以用來形容他們第一次同住的情形。 蘇遇躺在季思桐隔壁房間的床上,睡意不深,隔著緊關的窗戶,他雙手墊在腦后看漆黑的天空。 這是他第一次留宿季思桐家,以往每次來不管多晚他都會回去,今晚,如果不是這場大雨,大概他也會回去。 蘇遇并不是個特別保守的人,情侶間如果是水到渠成,他也不覺得有什么,只是那句流傳的話,“如果你不能為她穿上婚紗,就停下為她脫衣服的手”,話雖直白,道理卻實在。 于蘇遇而言,他有能力也極愿意讓她為他穿上婚紗,只是世事難料,變化無常,他希望能和他的女孩走完漫長的一生,但終歸只是希望而已。將來會遇見什么他無法預知,也無法掌控,既然如此,那么現(xiàn)在他勢必要為她守好女孩子最珍貴的東西。 如果將來有一天他們沒能在一起,蘇遇也容不得別人對她有半點的嫌棄。 克制,守禮,是他對這段感情,對她的負責。 只是季思桐,他在心底默念,我是不會輕易放開你的手的。 他翻身,臉陷進枕頭里,床上的用品是她晚上剛換上去的,淡淡的香味和她平時衣服上的香味一樣。 枕著這片清香,在滴滴答答的雨聲里逐漸睡去。 多日的暴雨終于褪去,a市重新放晴,明晃晃的太陽照得人眼睛疼,空氣里恢復了熟悉的悶熱,蟬鳴依舊,夏日很長。 季思桐上完這周的最后一堂課,抱著書回辦公室的路上,接到了沐可的電話。 看著屏幕上閃爍的名字,季思桐輕笑,前兩天蘇遇還問起她們有沒有聯(lián)系,今天她就來電話了,季思桐把書往上抱了抱,接通電話,“喂,可可,你畫稿畫完了嗎?” 迎接她的不是沐可結束工作歡快興起的聲音,而是一句低低的呻吟,氣若游絲,“思桐姐,你能來我家一趟嗎,我肚子疼?!?/br> 被她虛弱的聲音嚇到,季思桐一怔,隨即匆匆忙忙地問:“可可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肚子疼?” 她說的很慢,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不知道,就突然很疼?!?/br> “好,你等我,我馬上過去。” 季思桐掛斷電話后,連忙把書交給一個路過的老師讓她幫忙帶回去,自己則匆匆忙忙往外跑。 她想給程澈打個電話,卻發(fā)現(xiàn)她沒有程澈的號碼,打給蘇遇又沒接,一時間心上七上八下的。 明明從a大去沐可家并不遠,季思桐卻覺得這段路格外漫長。 從出租車上下來,季思桐直奔沐可住的樓層。 她按了好久的門鈴都沒人開門,就在她想給沐可打電話時,門把突然一松。 季思桐推開門進去,沐可站在門后,看到是她,軟軟的身子便倒在她身上。 “可可?可可?” 她喊她的名字,卻沒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