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今天心情這么好？”時彥接過她準(zhǔn)備的小蛋糕。

    斂眉已經(jīng)許久不跟他說話，今兒個居然主動奉上甜點示好，今他有些受寵若驚。

    “你不怕我在蛋糕里下瀉葯？”她靈黠地睨視他舀起一小匙蛋糕含進(jìn)嘴里。

    時彥停也沒停，櫻桃香撲鼻的軟糕轉(zhuǎn)瞬間進(jìn)了他的胃里。本月份國內(nèi)四家科技集團(tuán)聯(lián)合在國際會議廳舉辦了系列形態(tài)的座談會，他正在為自己明天的演講做準(zhǔn)備，幾乎忙到入神的境界，連午餐也自動省略。

    “假如你真想整我，我也認(rèn)了?！钡私鈹棵佳绢^的個性，她或許會故意鬧得其他人哭不出眼淚來，對他卻多少留幾分情面?！霸趺磿R時想到請我吃蛋糕？”

    “沒有呀！”她嘻嘻一笑，掉頭跑回座位上。

    如此一來，可又害他沒辦法回到初時的專注狀態(tài)。

    任何斂眉稱之為“沒有”的事情，就代表“有?！?/br>
    是什么樣的特殊日子會讓她捧了塊小扳點過來請他吃？

    一般而言，蛋糕總和節(jié)慶脫不了關(guān)系，比方說紀(jì)念日啦、慶祝會啦、生日啦生日！

    他心中一動。會嗎？

    他連忙放下手頭的工作，踅向她的專屬桌位，位子的主人卻跑進(jìn)檔案室忙兒去了。

    反正問了她也不見得會老實招認(rèn)，于是他換個方向，直奔人事室，同楊主任調(diào)出她進(jìn)入公司時填寫的私人資料。

    生日欄上填的是六月一日，正是今天。

    “原來如此。她怎么不早說？”過生日是喜事，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時彥，怎么？那個女孩子替你惹上麻煩了？”楊主任直覺往“衰尾”的方向猜測。

    “沒有，沒事?！彼α诵?，把人事資料還給對方，逕自離開人事部。

    “時彥，聽我的準(zhǔn)沒錯?！睏钪魅窝郯桶偷刈飞蟻?。“我女兒說畢斂眉最近在學(xué)校里忽然銷聲匿跡，所以訓(xùn)導(dǎo)處的老師個個嚇得魂飛魄散，猜想她八成又在策劃什么大手筆的械斗或鬧事，你身旁安著那顆定時炸彈，難保哪天爆發(fā)出來不會連你也一起炸個昏天暗地，你最好小心一點。”

    時彥對他的庸俗之見感到厭煩，天下就是有他這種人隨時在散播謠言，大好的年輕人才會被他們的偏見硬是逼上歪路。

    “是，我知道。”為了顧及同事之間的相處情誼，表面上他仍然必須和楊主任虛與委蛇一番。

    好死不死地，他回過頭來，斂眉端站在電梯前冷瞪著他，想來是聽見他們的談話了。歐亞一號跟在后頭替她捧著資料。

    “哈羅！楊胖子，你又在背后說人家壞話，這下子被逮著了吧！”歐亞一號很講義氣，自從斂眉解救過它一回，它使宣誓向地效忠。

    “別胡說。”時彥低聲斥喝它。

    楊主任發(fā)覺情況不妙，敵人收買人心的本事比他厲害，現(xiàn)場全是她的親衛(wèi)隊，顯然他討不了好，趕緊匆匆鉆回自己的巢xue蹲著。

    有人火大了，時彥再蠢也看得出來。

    “會不會很重，要不要我?guī)湍隳靡恍?？”他好心地指了指她懷里兩鉅冊電腦辭典。

    “不用了，當(dāng)心里面藏著兩顆定時炸彈，爆發(fā)出來連你也一起炸個昏天暗地?！被鹑櫸秵鼙堑煤?。

    他暗暗覺得好笑。

    “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說著，他主動替她接過比較厚重的辭典。

    “對呀！我出生在下午五點半，當(dāng)心待會兒下班鐘聲一敲，我這顆定時炸彈馬上引爆，爆發(fā)的震波把整幢大樓夷成平地。”死楊胖子，給我記?。?/br>
    還在火大？真是小家子氣。

    “好了，別氣了，其實楊主任沒有惡意。”他好脾氣地址扯她的鬈發(fā)。

    “哦，那誰有惡意？你嗎？所以他在背后中傷我的時候，你就只靜靜地聽他亂吠，吭也不吭一聲？”這下子連他也一起怪罪進(jìn)去。

    “好好好，是我不對，是我不好?！彼詣诱J(rèn)錯，省得兩個人越扯話題越僵?！拔艺埬愠燥?，順便幫你慶生好不好？”

    “原來幫我慶生是一件‘順便’的事?！碑?dāng)場又惹惱了她。

    “小畢，小畢，別生氣，時彥口齒比較笨，不像石藤清的哄人功夫一把罩。”歐亞一號本意是想幫他說話，雖然聽進(jìn)時彥的耳里反而像在替他漏氣。

    “求求你行行好，閉上尊嘴，要不然東西交給我好了，你回辦公室等我們?！毕融s開多嘴的機(jī)器人要緊。

    電梯門開啟，他不由分說地?fù)屵^兩盒雷射印表紙，拉著她閃進(jìn)電梯里，留下錯愕的歐亞一號在電梯間里蹦蹦跳。

    “我叫陳秘書在‘西西里’訂位，晚上請你吃義大利菜好嗎？”年輕小女生應(yīng)該會喜歡嘗點新鮮的菜色。

    “不好?！彼拇鸢赋龊跛囊饬现?。“多謝你的好意，但是我習(xí)慣一個人過生日?！?/br>
    “為什么？”一年一次的生日當(dāng)然應(yīng)該辦得熱熱鬧鬧才對，而一般青少年都酷愛穿得漂漂亮亮出去吃大餐，不是嗎？

    “沒有為什么呀！”她看起來百無聊賴的，明顯對他的提議完全不感到興奮?！拔疫^慣了獨(dú)自祝福自己的生日派對，身旁突然多了個你反而不自在，好礙事??！”

    居然嫌他礙事！簡直沒良心。

    “怎么會礙事？有人陪你吃飯、唱生日快樂歌難道不好嗎？”他又好氣又好笑。

    “有什么好？”她反問?！吧站偷扔谀赣H受難日，也等于世界上誕生了一場多災(zāi)多難的人生，更等于青春年華又逝去一載，我怎么看不出來快樂在哪里？”

    登時反駁得他無話可說。

    奇哉怪也！明明全世界的人都感到開心的好日子，在她眼中反倒變成受難日來著。他滿心打算進(jìn)一步與她爭論誕辰的重要性，不期然間瞟見她眸底飛快閃逝的落寞。

    時彥倏忽領(lǐng)悟。

    原來拒絕僅是她的保護(hù)色而已，實際上，她渴求友人的陪伴勝過世界上的任何人。她拒絕希望，拒絕期盼，如此一來，便不至于承受著失望和背棄的痛楚。

    究竟是怎樣的生活教會一個十七噢，不，是十八歲的小女生，養(yǎng)成憤世嫉俗的人生觀。

    他為她感到心疼。

    “小畢，決定了，我有責(zé)任教會你享受生日的重要性和快樂?！睋Q言之，今天她別想一個人孤零零地捱過。

    跋不走他耶！真煩。以前老以為只有她會纏著時彥不放，原來他也有回頭黏她的一天。

    “我實在搞不懂，區(qū)區(qū)一個小生日有什么好開心的？”她看上去仍然一臉無趣。

    “當(dāng)然有呀！”時彥努力激發(fā)她的興致?！吧债?dāng)天，壽星可以吃蛋糕”

    “我們剛才已經(jīng)吃過蛋糕了?！彼騻€呵欠。

    “可以收禮物”

    “無功不受祿。”她摳摳手指甲。

    “可以許愿”

    “開玩笑，許愿又如何？又沒有人能幫我實現(xiàn)?！彼统霾恍嫉拈L氣。

    “我可以呀！”他馬上毛遂自薦?！爸灰愕脑竿谖夷芰λ暗姆秶畠?nèi)，我保證努力幫你達(dá)成?！?/br>
    “真的？”稚真的眸光漾著懷疑。

    “我哪一次哄過你？”

    這倒是真的，向來只有她拐騙他的份。

    “嗯可是我喜歡待在家里過生日，不想吃什么大餐?！彼冻鰹殡y的表情。

    “無所謂，在你的住處慶生也一樣。”這年頭的外賣服務(wù)不輸餐廳水準(zhǔn)。

    “那嗯”她心不甘情不愿地點頭，一副施恩的模樣?！昂冒?，那就讓你跟我回家好了?！?/br>
    “謝謝，謝謝?！睍r彥感激地打躬作揖。“謝謝你賞臉?！?/br>
    電梯下達(dá)三樓目的地，門打開，她率先走出去。

    “下班時自個兒來找我，我不等人的?！彼筘葚莸幕氐阶簧?。

    奇怪！時彥跟在后頭搔腦袋。

    好像有點兒不太對勁，卻又說不上來毛病出在何處。

    這種感覺好熟悉，依稀和他每次發(fā)覺自己上當(dāng)時的情緒一樣

    斂眉的住處距離“莘傳商職”約有十分鐘的腳程，由于附近區(qū)域規(guī)畫為學(xué)生的租賃地帶，所以房價并不便宜，而且相較于一般的住宅區(qū)，這里的居住品質(zhì)與房價明顯成反比。

    她承租下一幢公寓中的小棒間，同層樓里類似的居住單位約略區(qū)分為六個。當(dāng)他頭一遭踏入五坪不到的小套房時，幾乎不敢相信她能在這種陰劣幽暗的“牢房”里關(guān)住七百多個日子。幸虧她添置了一臺小型除濕機(jī)，空氣還算干燥舒服，衣物不至于發(fā)霉。去掉一坪大的衛(wèi)浴設(shè)備，室內(nèi)再擺上床鋪、衣櫥和書桌等大型家具，容許人走動的空間少得可憐。

    “大部分的學(xué)生雅房都是這樣的?！睌棵家谎劭创┧你诞?。

    “噢?！彼孟裉恢耖g疾苦了。

    她從床底下拉出矮矮的大紙箱，倒扣過來權(quán)充小桌子。

    “你先把蛋糕擺好，點上蠟燭，我去隔壁借盤子?！彼换窝郾汩W出門外。

    現(xiàn)在她倒熱心起來了。#x5c3d;#x7ba1;小丫頭嘴巴硬，其實兩人都看得出來，她根本打從心眼里開心有人陪同她一起過生日。

    她實在是個矛盾的綜合體。多數(shù)時候她會心機(jī)縝密得令人忘記小小的畢斂眉今年才十八芳齡，然而就在不經(jīng)意間，她的言行舉止會悄悄流露出稚氣的一面，開懷暢笑的蘋果臉像煞了平凡天真的高中女生。而他的生活，便被她偶爾泄漏的無邪氣質(zhì)點綴得多彩而新奇。

    一個天使般的小惡魔?；蛘咴撜f，一個惡魔般的小天使。

    “你看，我借到一套kenzo的瓷器耶！”她興高彩烈地沖進(jìn)門獻(xiàn)寶，紅撲撲的臉蛋寫滿歡快?！拔冶緛碇幌胭d來兩副紙餐具，結(jié)果隔壁的同學(xué)好熱心，居然自愿出借他的珍貴收藏給我們用。怎么樣？不賴吧！斑級瓷器用來裝高級蛋糕，兩方人馬恰好門當(dāng)戶對?！?/br>
    他的眼底悄悄躍上一抹溫柔與親和。

    最最喜歡瞧見她樂呼呼的孩子氣模樣。

    “來，點蠟燭，恭喜畢斂眉小姐順利度過十八歲生日?！睍r彥插上兩根數(shù)字彩燭?！澳阋灰埜舯诘耐瑢W(xué)一道來用餐？人多才熱鬧嘛！”

    她神經(jīng)病哪！十八歲的生日蠟燭已經(jīng)夠亮了，犯不著再找來五十燭光的電燈泡。

    “別理他們?！彼熥耘珉姛糸_關(guān)。

    擠礙的室內(nèi)瞬間迤晃著幽幽的燈影，夜黃色的光線加深兩人面容的輪廓。斂眉終于明白為何情侶們酷愛在燭芯而共享晚餐，以前老覺得此舉蠢得離譜，一個疏忽，食物登時塞進(jìn)鼻孔里；直到此刻，她方才明白，原來若隱若現(xiàn)的燈影頗有美容的效果。

    她抬眼打量主管大人。時彥一如以往的散發(fā)著濃郁的書卷氣，處在他周圍的人往往覺得如沐春風(fēng)，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他的專業(yè)能力和氣質(zhì)上，所以五官的俊丑反倒成為次要的焦點。然而，在燭光的掩映下，他的眉宇唇鼻倏然生動起來，帥俏的程度竟然不輸媒體常常報導(dǎo)的紅星。

    她呢？今晚的她看進(jìn)他眼中，是否也異于尋常的成熟明麗？

    對視他含著笑意的瞳眸，她的臉蛋忽地羞赧如夕霞。

    “唱歌，唱歌，”她試圖以開懷嗓音驅(qū)散心頭的別扭?！白Ｎ疑湛鞓?，祝我生日快樂ok，唱兩句、思意思就行了，切蛋糕，切蛋糕?！?/br>
    她拿起塑膠刀子，刀鋒剛劃開鮮奶油表層就被時彥硬生生煞住。

    “你想干嘛？你還沒許愿！”他也記得自己承諾了會竭盡所能達(dá)成她的愿望。

    “你是當(dāng)真的？”儼然把他的許諾視為玩笑話。

    “廢話。”他笑斥?！斑?，你可以許三個愿，前兩個”

    “不用了?！彼R上截斷他的話?！吧讲辉诟?，有仙則名，愿望不在多，有時彥則靈，我只需要你幫我實現(xiàn)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愿望。”

    “好呀！你#x5c3d;#x7ba1;說?！彼⑸沉Φ煤?。

    “我”她忽然漲紅了臉?！班胚@個等一下再說，我們先切蛋糕?！?/br>
    這回她不由分說地劃開香軟軟的海綿蛋糕，足足切下三分之一的分量遞到他面前。

    時彥撟舌不下?！斑@么大塊？你喂豬嗎？”

    “誰告訴你這塊蛋糕是拿來吃的？”她眨眨眼睛，狡猾得緊。

    “否則是拿來做什么用的？”她該不會只想借他聞一聞吧？好歹蛋糕是他出錢買的。

    “當(dāng)、武、器！”她用力點頭，強(qiáng)調(diào)自己的說法?！耙驗槲沂菈坌?，所以我有權(quán)利分到比較大塊的武器，今晚先委屈你一下?！?/br>
    “武器？”啊！他明白了，這丫頭不曉得又利用什么方法在蛋糕中做手腳，八成又加進(jìn)螞蟻尸體或蜈蚣之類的。

    “錯了，”她馬上看穿他的猜論?！斑@份蛋糕是拿來”伸手舀了一匙鮮奶油，食指扳住圓圓的湯匙前端。“這樣用的。”

    發(fā)射！

    砰！一坨雪白色的霜狀物體彈向他的左眼。

    “?。　睍r彥跳起來，忙不迭揮掉眼瞼上的炮彈?！靶‘?！”

    “yeah！”她暢情歡呼，馬不停蹄地發(fā)動攻擊?！敖诱校≡賮硪粓F(tuán)！”

    “住手！太浪費(fèi)了！住手”

    誰理他？

    斂眉放聲大笑，挖開好幾匙軟性武器往他身上炸。可憐的時彥拚命左閃右蹦，巴不得自己的體格瞬間縮小到一公尺以下，然而狹窄的宿舍空間哪容得了他躲到西天去？三兩下就渾身沾滿了白泡泡。

    “喂！住手”噗！一口蛋糕射進(jìn)他的嘴里，他總算吃到自己精心選焙的鮮奶油巧克力蛋糕。

    “呀呼！得分！”她毫不放松手上的攻勢。

    “小畢，我警告你唔”又是一口蛋糕。

    警告無效！

    區(qū)區(qū)三分鐘的時間，他的正面、背面、衣服、頭發(fā)沾滿黏呼呼、香噴噴的生日蛋糕，而她猶不死心，繼續(xù)地?zé)o止無休的蛋糕防衛(wèi)戰(zhàn)。

    她簡直像個小孩子！

    慢著，她本來就是個小孩子。

    一時之間，泥人的土性子掩蓋過向來占上風(fēng)的理智，他舉臂擋開迎面飛舞而來的雪花，隨手抓起一團(tuán)東西扔向她。

    “住手！”

    “阿！”

    持續(xù)的蛋糕之戰(zhàn)稍微停頓了片刻，時彥放低手臂查看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斂眉含著滿嘴的奶油瞪視他。

    罷才，他的武器，正是那三分之一塊蛋糕。

    他也得分了。

    “你還手了！”她指控他。

    “我呃”他感到非常心虛。且慢！先出手的人是她，而且小畢自己事先言明他也可以使用“武器”既然如此，他還跟她客氣什么？“對，我還手了！”

    老虎不發(fā)威，你把我當(dāng)成病貓？門都沒有！眼見自己彈盡糧絕，他忽然伸手搶過她僅剩的彈葯庫，挖下一團(tuán)軟綿抹向她的臉蛋。

    “賴皮，那是我的?！彼腿粨湎蛩?/br>
    時彥往后退開，試圖消弭她的沖勢，小腿肚卻絆到她的單人床，兩人撞成一堆，齊齊往床墊癱下去。

    “噢！”她的下巴敲中她的頭頂心。

    即使塌倒下來，斂眉依然不肯輕易放過他，蛋糕在兩人的身體中間擠成奶油泥，她還拚命掏挖軟趴趴的“精致美食”抹在他臉上。

    “好好好，別鬧了。”他被她抹得全身癢呵呵。

    這輩子即將邁入第三十個年頭，他可從來沒有玩過“奶油仗”以往也向來認(rèn)為這種場面僅會發(fā)生在三0年代的喜劇片，可惜他雖然打算鳴金休兵，人家大壽星可玩出興致來，儼然沒有罷手的打算。

    “別玩了！”他大喝，干脆反轉(zhuǎn)身軀，利用自身的體重制伏她。

    她霎時失去活動力。

    居然壓她！好歹他也比她重上一半以上，運(yùn)用男人天賦的條件來克制女性，算啥子英雄好漢？

    “重死了，大笨牛，滾蛋！”她開玩笑地掙推他，大腿不期然滑進(jìn)他的雙腿間，兩副體軀在電光石火的瞬間緊密地結(jié)合。

    他輕輕吸了口氣，直覺地從她上方彈開。

    “等一下?！币浑p玲瓏的纖臂突然環(huán)上他的頸脖。

    “做什么？”他開始覺得渾身不自在。

    他已經(jīng)七老八十了，而她卻是個生嫩的小女生，兩人光是獨(dú)處在一張床上都能造成莫大的誤會和謠言，遑論他們兩兩相疊成漢堡狀。

    他腦中驀然竄過石藤清曾經(jīng)對他目前的“情況”下了一個評論：你可知道自己的模樣像什么？

    像戀愛中的男人。

    老天！他用力掙開她的環(huán)抱坐直身。戀愛？他在胡思瞎想些什么！亂來！她今年才十八歲而已，他的年紀(jì)即使做不成她的爸爸，好歹也算是叔父輩的階級了。

    “你答應(yīng)過實現(xiàn)人家一個愿望?！彼蜃饋?，咕噥地提醒他。

    他清了清喉嚨，藉此掩飾自己心中的惶惶不安。“對，你終于選定自己想要哪樣?xùn)|西了？”

    “早就想到了，只是不曉得你愿不愿意配合?！彼g扭手指頭。

    “我早就答應(yīng)過了，不是嗎？”

    “我我”她遲疑了半天，似乎內(nèi)心里天人交戰(zhàn)了良久?！拔亦盼蚁胍愕腷irthdaykiss?！彼穆曇糇阋枣敲牢米咏校樀靶叩寐襁M(jìn)胸前。

    “嗄？”他沒聽清楚。

    討厭！這種要求怎么好一次又一次地重復(fù)？他的聽力該上大醫(yī)院檢查檢查了。

    “我我要你親我一下啦！”她低嚷進(jìn)他耳朵里。

    “親你！”他險些跌下床?！翱墒悄阄摇?/br>
    他萬萬料想不到她支支吾吾了老半天，原來心里盤桓著這個鬼點子。

    怎么辦？脆弱的小花自愿請求被蹂躪。

    “不行！”拒絕得義正辭嚴(yán)。斂眉或許像根嫩草，他可沒意思充當(dāng)老牛。

    “你看，我就知道！”她驚天動地的叫起來?！拔揖椭滥阋欢ú粫匦庞?。嘴里說得那么好聽，答應(yīng)我一切請求，還讓我許三個愿，結(jié)果我只提出唯一的希望，你就反悔了。騙子！還敢說過生日是多么快樂的事情呢！你根本就存心想騙我，大騙子，我最討厭你了，嗚”

    她埋頭嚶嚶咽咽地哭了起來。

    這樣就哭了？哪有人翻臉翻得如此迅速的？時彥馬上被她的淚意弄慌了手腳。

    “噯，不是的，你聽我說”

    “人家從來沒被男人親過，所以才叫你親一次，試試看滋味如何嘛！這么簡單的小事你也推三阻四的，嗚”她埋進(jìn)棉被里嘩啦嘩啦地灑珠淚。

    “可是”親吻又不比吃牛rou面，還可以比較誰家?guī)煾底龅淖涛逗谩?/br>
    “你根本沒有誠意，陪我共度生日不過是在哄我罷了，嗚”

    “但是”親吻與誠意根本就是兩回事！

    “人家從小沒老頭照顧，平?？匆娡瑢W(xué)的爸爸對她們親親抱抱的，心里多羨慕呀！所以才想從你那里得到一點溫情的，誰曉得你冷血無情，竟然連一個小小的吻也不肯施舍。嗚哇”

    原來如此，人家小畢只想從他這兒博取適度的父愛，他竟然往壞的方向去想，思想果真太邪惡了。

    “別哭，別哭，我親你就是了。”他第n度敗在她手中。

    “哇”放聲哭底吵死人?！澳愦饝?yīng)得那么勉強(qiáng)，可是根本不是出于自愿的，我不要讓你親”

    拜托，態(tài)度不夠誠懇她也要挑。真是麻煩！

    “好吧！是我自己想親你，懇求你賜給我這個天大的榮幸，可以嗎？”夠心誠意正了吧？

    她從被堆里抬頭，淚漣漣的?！罢娴?？”

    “真的。”真的被坑了！

    “那好吧！”她用衣袖擦干眼淚。

    “好臟！”他忍不住皺眉頭，掏出手帕來替她拭淚痕?！爱?dāng)心衣服上的細(xì)菌跑進(jìn)你眼睛里?！?/br>
    他細(xì)心地揩去她臉頰上的濕意，視線沿著白帕移動的路徑游走于她的容色。她的膚質(zhì)比同齡的少女白皙了幾分，毫無斑點或瑕疵。聽說膚白的女孩容易淤青，于是他的大拇指輕輕試捏她的頰側(cè)，淡紅色的印子果然馬上浮現(xiàn)出來。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尚且如此幼嫩，衣服之下的凝脂想來更加脆弱，而她成天活蹦亂跳的，身上肯定寫滿五顏六色的印跡。

    若說她脆弱，她也著實無愧于“無敵女金剛”的封號；若說她強(qiáng)悍，她又往往無意間流露出未成年少女的純稚，他總是被她唬得滿頭霧水，拿不定該將她視為何方神圣來對待。

    唉！真頭痛。

    他微微嘆息，俯首印上她的前額。

    斂眉仍然不滿意，捧牢他的雙頰，主動在他額頭灑下謹(jǐn)慎的回吻。

    時彥輕聲笑了，笑意纏繞著小房間里nongnong的親昵氣氛，與晃曳的燭光相互輝照成兩人專屬的小世界。

    微低頭，前額觸上她的劉海，兩人在靜謐中真誠相對。

    在我的生命中，只怕再也不會出現(xiàn)像她（他）這般特殊的人了。兩人不約而同地思忖。

    突然覺得非常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