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嬌氣作精惡毒女配(七)
溫家兄妹,最為相似的是下半張臉。 同樣天生上揚的薄唇,圓而光澤的唇珠點綴出幾分惑人,唇角處也巧合般擁有著相同大小的淺痣。 呼吸聲斷斷續(xù)續(xù)地在耳畔響起,有時忽遠忽近,有時默然停留,溫窈眼皮沉得像是被壓上一座小山,鴉密卷長的睫毛不甘心般抖了抖,又如沾染春日露水般的花骨朵那樣嬌顫幾番,眉間隆起的細紋已然訴說著她渴望睜開眼的意圖。 可在末日里出自于溫教授之手的特制迷藥效果是毋庸置疑的,即便憑借自身意志力有幾分與之對抗的蘇醒意圖,可最后還是會陷入其黑暗漩渦中,就像是跌入時空扭曲的無底洞,因為四處無依無靠、無法觸摸,所以才更無法逃離。 晝夜更替,彎月與星子隱沒痕跡。 可異常的天氣并未給予人們一場該有的晴朗,H市迎來的是陰沉壓抑的烏云,整座城市籠罩著nongnong的蕭條氣息。 路邊,一輛改裝過的軍用越野車內(nèi),依稀可見后排稍大空間內(nèi)的兩人。 溫如衍低頭靜靜看著小姑娘枕在自己腿上的安靜柔和睡顏,美中不足便是臉頰那泛著黑紅的傷疤,疤痕形狀曲折彎繞,如若仔細觀察,就會看出那疤邊緣有幾分類似于蛇在預(yù)備捕食獵物時快速扭動而成的S型,配著那血紅色,倒真有幾分毒蛇的意味。 男人呼吸放慢,像是擔心每個微小動作都會令女孩不適。 事實上,無論他如何發(fā)出噪音,此時陷入非正常熟睡中的女孩都不會有半點反應(yīng)。 可他還是這么做著,平日斂起的目光不再淡漠,反之,他素來溫潤卻不帶真實情感的神情里出現(xiàn)了點戲謔般的玩味,他仔細端詳著躺在腿上的女孩,用手背不斷磨蹭她的肌膚,好像只要這樣,他就可以得到莫大滿足了。 只要這樣。 只需要這樣就夠了。 過于克制的接觸,有時比任何激烈的吻與擁抱都來的更加臉紅心跳。 “為什么這么不乖呢?!?/br> 他彎腰俯身,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唇瓣擦過溫窈的耳尖,不知又過了多久,他起身,恢復(fù)成正常樣貌,無人知曉他剛剛的失態(tài)與反常,或許很快連他自己都會忘記那是場荒誕地臆想。 溫如衍下車,他依然是那個光風(fēng)霽月、正直仁義的溫教授。 不會有人知道他剛剛在車里對自己的親meimei做了怎樣親密的動作,不會知道他怎樣懷揣著劇烈跳動的心臟貼近她的耳尖,更不會知道他那句平淡無比的話語之下所蘊含的危險與警告。 沒有任何人知道,溫窈也不會知道的。 溫如衍靠在墨綠色車頭處,身形略微不穩(wěn)的朝旁邊側(cè)了側(cè),不過很快就穩(wěn)住心神,他極少抽煙,也無煙癮,偶爾在從前多次做不出實驗時會為發(fā)泄壓力而抽一根。 可現(xiàn)在,這個地方,沒有喪尸,沒有實驗,沒有溫家是是非非的事情,壓根沒有所謂過大的壓力,他卻還是夾起一根煙,眸光閃爍在煙霧繚繞之下,手背卻仿佛還殘留著小姑娘肌膚的觸感。 “沒有人會知道的,沒有人會知道你剛剛那樣碰了她一下?!彼@么對自己說。 沒有人……嗎? 溫窈在溫如衍離開后慢慢掀開眼皮,閃過片刻無神的目光,她的眼底就又充滿狡黠與輕蔑的不屑,原來是這樣。 嘖。 有些男人怎么就這么蠢呢。 不張嘴、不開口,妄圖只用一些手段引起你的注意,在你跟他交流時,他表現(xiàn)得冷漠又啞然。在你無法覺知到時,他又像是對著某些既定觀眾般表演著對你的病態(tài)愛意。 他瘋狂、偏執(zhí)、做了許多感動某些既定觀眾的事情。 你沉默、詫異、無法相信一個曾經(jīng)喜歡對著你疾言厲色的人私底下對你擁有著非正常的愛。 他不僅扭曲自己,也扭曲了你。 這些做法,無異于讓一個聾子聽到旁人說“我愛你”,讓一個瞎子看到旁人靜默的掏出戒指。 這樣膽小又怯懦還充斥著表演欲的愛,甚至連那本人都是逃避著又否定著的,他的每一次自我覺知的淪陷,都會成為他逃離開那人的原因。 巧的是,溫窈就喜歡做這種逼瘋別人的事情。 她要將懦弱者升起勇敢再毀去他的信仰,讓冷漠者燃起溫暖再予他刺骨冰涼,讓逃避者試圖面對再撕碎他拙劣偽裝。 像溫如衍這樣的人,連他自己大概都不敢承認或者不敢真的察覺到他的異常。 他那紳士優(yōu)雅外層下腐朽不堪又背德的爛糟內(nèi)心。 那是有悖人倫的。 他更無法容許自己的身上出現(xiàn)那樣的污點。 所以,溫窈要逼他一把。 透過越野車的車窗,溫窈隱約可以看見男人緊繃的身體與偶爾飄散進來的煙味,她挑起一邊眉梢,欣賞著他此刻深切卻不自知的痛苦。 她會徹底令他的痛苦,變成痛楚。 這是懲罰。 更是賞賜。 * 中午,溫如衍來空間改大的后排探了探溫窈的鼻息,她也順勢知道她是時候該蘇醒了,果不其然,男人表現(xiàn)得甚至比之前還要冷漠,看她的目光更是帶著尖刺般,語氣平淡: “醒了?吃飯?!?/br> 溫窈坐直身子,往后靠了靠,肩胛骨撞上車把手發(fā)出聲輕響,聽的溫如衍眉心緊蹙,溫窈像是因被他之前捂她嘴迷暈的事情而受到驚嚇,她警惕性的環(huán)抱住自己的膝蓋,“我不吃,你別過來!” 溫如衍嘆了口氣,“不吃?不吃你想餓死在我的車上嗎?我的車里不載尸體?!?/br> “反正我就不吃,”溫窈像是沖著人齜牙咧嘴的貓,渾身毛都要炸起來了,“不吃,不吃,就是不吃,你都這么對我了,等我吃飽說不定你還要把我送給喪尸吃,我才不會再相信你?!?/br> 溫如衍心里頭沒由來的閃過刺痛,可女孩實在太跋扈了,不等他開口辯駁兩句,邊連珠炮似的繼續(xù)道,“我討厭你,溫如衍,你走,你滾開,別出現(xiàn)在我面前?!?/br> 人在一定程度上,是會被氣笑的。 溫如衍近乎于無奈的嗤笑了聲,“你讓我滾?” 他的語氣里還隱隱有點難以察覺的苦澀,不過被他低沉醇厚的聲線所掩蓋住了,他看著溫窈這幅又可憐又可恨的樣子,微微欠身,手指有節(jié)奏的在皮質(zhì)后座上敲打兩下。 溫窈往后又縮了縮,讓溫如衍有一瞬間懷疑他自己在何時對她動過手,她才產(chǎn)生這樣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 溫如衍提醒她,“首先,這里是我的車子,也是我?guī)е銇淼降陌踩乇P。要滾,也不是我滾。其次,這是你跟哥哥說話的口吻語氣嗎?你小時候我是這樣教導(dǎo)你的嗎?這些年來我跟你說過的話你也都忘記了嗎?” 作為年長十歲的哥哥,meimei自小的為人處世他都會領(lǐng)導(dǎo)。 八歲那年,溫窈偷偷拿了別人的玩具回去,原因無他,只是她太喜歡了,那人又說自己不喜歡那個玩具,她就自顧自藏起來帶了回來。 她邀功般的將前因后果告訴哥哥后,溫如衍當即奪過她手中的東西,掌心更是毫不留情的在她幼嫩臀部上留下懲罰性的幾個巴掌,“你這是偷,不問自取就是偷,我們溫家人不能做這種事情,人家哪怕不喜歡,你也要問清楚人家是否需要,否則你就不該帶回來。” 小女孩的哭聲響徹花園,她一邊哭著一邊說不敢了。 溫窈一直就是那樣,雷聲大雨點小的家伙。明明他沒用幾分力,可她就是哭的撕心裂肺,眼睛紅的跟兔子似的。 也像是現(xiàn)在,明明他只是將不聽話的她帶回安全的車上,她卻無理取鬧的仿佛兩個人才是此刻站在對立面的人。 溫窈冷哼一聲,眼里的玩味掩藏在昏暗車內(nèi),她語調(diào)上揚,“怎么,哥哥,難道又想像小時候一樣打我屁股嗎?” “你……”溫如衍語塞。 那、那怎么可能跟小時候一樣。 有些話說跟沒說出來是有很大差別的。 溫窈就這么直接了當?shù)恼f出身體部位,那么聽的人即便再不是出于主觀意識,也會下意識聯(lián)想起她口中的那個部位。 溫窈發(fā)育的比同齡女生好的太多,剛青春期時還有些不懂得跟哥哥避嫌般的,把自己苦惱的這件事告訴了溫如衍,當時溫如衍又氣又惱又羞,好幾天都沒回家不知道怎么面對溫窈。 最后只能教導(dǎo)她,千萬別在別的男性面前說這件事。 對他,也不行。 而此刻,回憶就像是一串終于可以連起來的珠子,不斷地一下又一下串聯(lián)與閃回,溫如衍意識到他在不自覺聯(lián)想什么時,手里為溫窈準備的飯勺差些折斷。 “夠了,”溫如衍黑色碎發(fā)下汗水順著后脖子往更深處流下,他的眼尾染著點不正常的緋紅,閉了閉眼,正聲道,“你不是小孩子了,我當然不會這么對你,不會……打你屁股?!?/br> 說出最后那兩個字,像是用盡溫如衍所有力氣。 溫窈:“哦?!?/br> 他又補充了句,“當然,誰這么對你都不行,知道嗎?你已經(jīng)十八歲了,為什么心智還像八歲一樣,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能長大?” 不像八歲,又怎么能讓你一邊面對著當下從青澀邁向成熟的我,一邊又回憶起幼小又純真的我,惡毒與善良相互在你腦海中博弈時,又會是哪一方更勝一籌呢。 “長不大的,”溫窈眼內(nèi)有瞬間的無神,接下去的那句話仿佛不是從她的口中說出,而是由這具身體說出,“哥哥曾經(jīng)說過,要永遠寵愛著我,讓我一輩子當無憂無慮的小女孩,永遠也不用長大。” “還有,哥哥既然想讓我滾,那我走就是了。” 溫如衍的情緒還在為她前半段話而心緒復(fù)雜,聽到她后半句話,險些沒有及時反應(yīng)過來,好在他在女孩冷著臉要下車時握住了她纖瘦的胳膊,以一種哥哥的嚴厲教導(dǎo)姿態(tài)面對著她,卻在對上她那雙眼時又閃躲開目光。 她對他,有埋怨,有厭惡,也有傷心。 像是不理解從小那么疼愛她的哥哥,為什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副樣子,為什么兩個人之間再沒有好好說話的機會,為什么就連從前坐在一起閑話家常的機會都沒有。 仿佛全世界的蛇膽都在溫如衍肚子中翻騰,他后知后覺地有些受不了,想要把這種苦吐掉,但又硬生生咽了回去,留他一口苦澀。 “小窈,”溫如衍一貫冰冷倨傲的聲音,此時都變得有些沙啞,“別走,聽話,留下來安全。” 溫窈不語,但也不走,溫如衍趁此機會機會道,“把飯吃了,你太瘦了,再不吃東西又要營養(yǎng)不良?!?/br> “我要你伺候我吃?!?/br> 溫如衍停頓了一下,思索片刻,“我可以喂你吃?!?/br> “不,”溫窈揚起下巴,朱唇微翹,黑色的疤痕完全沒有掩蓋與挫傷她的傲氣,“是伺候,不是喂。” 喂,是平等的關(guān)系。 伺候,是即便我把飯打在你臉上你也只能賠笑臉的關(guān)系。 “……” 溫如衍深呼吸,“好,小窈?!?/br> 溫窈讓他伺候,那就真是伺候。 這口飯難吃,她就毫不留情把飯打在他臉上,醬汁與蔬菜淋了他一身,他壓抑著慍色說她這是浪費,末日里多少人吃不上飯,她何必要這樣浪費食物。 溫窈輕笑了聲,“哥哥是第一天知道我是這樣的人嗎?我就是這樣沒有同情心又自私自利的人啊,我不喜歡吃,那就是垃圾,垃圾的話,倒了也就倒了,我為什么要管那些我不認識的人?!?/br> 歪理,都是歪理。 都是一堆歪到不可理喻的話。 可,溫如衍還是冷著臉給她弄了第二份餐食,結(jié)果卻依舊一樣,她吃了兩口,又打翻了。 “難吃,難吃,好難吃,我要吃水果,我要吃草莓,我要吃西瓜,葡萄,還要喝酸奶,要喝果汁!要吃牛rou!” 溫如衍剛擦拭干凈脖子間的油漬,眉心跳動,“我從哪里給你弄這么些來?!?/br> “那就說明哥哥沒本事嘍,陳厭之前可是什么都給我弄得來的哦,”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裙子,恍然想起原來她忘記把在商場里換掉的那條紅裙子帶著了,但也不影響她接下去說的話,“陳厭可是幫我弄到了紅裙子,還幫我親手換上了呢。” 溫如衍擰起眉,他半瞇的眸子瞬間睜開,晃出一抹狠厲的光來,“你說什么?陳厭,幫你什么?” “我說,”溫窈對著他笑吟吟,“我說你還不如陳厭,我還不如找陳厭去呢?!?/br> 女孩似乎沒有注意到,溫如衍臉上籠上的那層烏云,還有愈發(fā)涼薄的神色。 他抬手,故意撫上她那可怖的傷疤般,又用用指背刮了刮她的臉頰,也學(xué)著她的語氣,朝她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告訴哥哥,陳厭幫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