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門弟子
在明玉的少年時代,她想過未來的目標。 她想成為葉正儀那樣的人,并且會下意識的模仿他、靠近他。 而然在她成年之后,她就沒有這種想法了,因為成為葉正儀,就可能意味著,自己面對心愛的人受折磨,會束手無策。 只有走到更遠、更寬闊的地方,才能讓自己不再恐懼。 明玉不想再把希望寄托給他,她想試試,自己到底能走到什么地方。 抱著這樣的想法,明玉大學的時候也算盡力了,看著自己前三名的成績,她短時間沒反應過來,不太相信這是自己得到的結果。 指導她的教授,是本專業(yè)最有資歷、最權威的女子,學校的墻上掛著她精彩的履歷,她是最早出國留學的那批人,在本專業(yè)有絕對的話語權。院系里,甚至算得上半個院長,能叫停一場省內的知識競賽。 教授很忙碌是真的,對她很喜歡也是真的,教授的朋友是本專業(yè)另一個老師,他們在聊天的時候,會提到明玉:“季老師,你對她就像女兒一樣,確實,她跟你的女兒也差不多大,認個干媽也不錯?” 他們在開玩笑,但這說明了季教授很喜歡明玉,她得到了開小灶的機會,并且被帶入了一個只有六個人的小班。 “關門大弟子?!彼麄冞@樣嫉妒地說。 這是明玉人生道路的轉折,得到自己老師的賞識,其實她也沒做什么,最開始的時候上課偷偷睡覺,做作業(yè)的時候敷衍了事,這當然會引起季老師的注意,得到多次問話。 季老師還因為她在課上走神,把她點起來,不輕不重地踢了一腳她,當時明玉嚇了一大跳,因為種種壞學生的作風,季如水總是盯著她,甚至會問她:“你高考的時候,是自己認真考的嗎?” 因為這句話,明玉有點生氣了,她就老老實實上課,作業(yè)方面更是下了大功夫,在最難的專業(yè)課里,居然也能得到不錯的成績,而且她是做得非??斓哪桥肆?。 得到季如水的注意后,她也得到了賞識。 平時,季如水身上有很重的線香氣味,經常背著一個陳舊的帆布包,還打著一個花朵補丁。 她的保溫杯里有各種奇怪的液體,還喜歡用淘米水洗頭,但是實驗室空調壞了,在高溫的蒸發(fā)下,她的頭發(fā)散發(fā)出很重的餿味。 明玉就坐在她左手邊,這是御用座位,因為季如水要監(jiān)督她,所以她快被熏暈了。 “你做事再敷衍我,你這幾天就一直做。”季如水戴著口罩,她身上的白色外褂有些陳舊了,分布一些亂七八糟的黃色痕跡。 實驗室所有的人都穿白大褂,只有明玉穿了個淺粉色的,因為本來就這么多人,她是被強拉過來的。 她的專業(yè)是藥物制劑,平時也會接觸消毒水,而且她旁邊很多人都有嚴重的潔癖,甚至用消毒水洗衣服,她每時每刻都能聞到消毒水的氣味。 這讓明玉苦不堪言,而且專業(yè)壓力堪稱恐怖,做事要求極為精細,大一的時候就開始沒日沒夜干活,她經常在實驗室的桌子上睡著,然后被師兄師姐叫醒。 她們還會輪流給朋友帶飯,在實驗室門口吃飯,因為去食堂吃根本來不及。 甚至季如水喪心病狂的把大一和大二的課調了,要求合班一起上課,延長課時,被院系領導委婉拒絕后,她開始要求大一的學生上晚自習,堪比高中。 季如水是這樣說的:“你們就這點人,其實合班也沒什么,我會講得更精細一點。” 季如水說的話,明玉有時候都很震驚。 湯寶華已經快精神崩潰了,季如水要求嚴格,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她在這種壓力下,對明玉說:“我要分手了,沒時間談戀愛,根本沒有時間啊?!?/br> 普通人玩游戲都是下班后,或者下課后,但他們如果要玩游戲,那是早上起來,還沒有上課的時候可以開一把,因為晚上實在是太累了。 所有的學生都是沒睡醒的樣子,到了周末還心驚rou跳的,生怕被拉過去加班。 明玉周末本來沒課的,她還要給季如水發(fā)訊息,免得被拉過去。 等她逃一樣離開學校,呼吸著外面的新鮮空氣,瞬間感覺重獲新生,立馬走到便利店買了個冰淇淋獎勵自己。 她現(xiàn)在很開心,因為不用上課了,也不會被季如水緊緊盯著。 柳元貞前天就給她發(fā)訊息,說再還一些錢,也是現(xiàn)金,問她有沒有時間,但是上課真的太累了、太忙了,她只能拖到現(xiàn)在。 拿出口袋里的手機,她給發(fā)訊息給柳元貞,說今天下午四點左右過去。 做完這一切,明玉回家洗了個澡,倒床就睡。 但她忘記自己的手機是靜音了,等到她醒來,已經是晚上七點半左右,慌亂地打開手機,發(fā)現(xiàn)柳元貞給她打了幾個電話,估計是等了很久。 “睡著了,手機靜音。如果可以,不然明天吧?” 柳元貞隔了幾分鐘回復她:“就今天,你來不來?” “行吧?!?/br> 明玉從床上爬起來,收拾好自己的包,她到達的時候,恰好八點。 她站在柳元貞樓下等他,因為衣著有些單薄,不禁打了個寒顫。這個鬼地方太偏僻了,還沒有路燈,腳下不是鋪磚地面,更不是水泥撲成的地面,是一些碎石子蓋在泥巴上。 明玉有種不祥的預感,她的感覺一向很準。 她邁動腳步,往身后看去,還是黑黢黢一片。 明玉忍不住在手機上催促著柳元貞,盯著對話框,她一時間沒有抬頭,有些煩躁地翻動著聊天界面。 只在電光火石之間,視線一黑,粗糙的塑料質感從她的發(fā)頂貫穿到小臂。 她下意識喊了一聲,結果還沒形成完整的字句,后頸猛然傳來疼痛。其實襲擊她的人想多了,以她的身體,根本做不到激烈地掙扎,能大聲的喊出救命,就已經是身體的巔峰時期了。 明玉在想,這都什么時代了,還敢綁架,街上到處都是攝像頭,這個人就等死吧。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黑暗透不出一點光,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手機也不見了。 也不知道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這么冷,濕氣比樓外還要重許多,感覺自己掉入了一個破爛的老鼠洞。 明玉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有人突然緊緊抓住了她的胳膊,動作迅速利落,像是蟄伏許久的樣子。 原來這個老鼠洞還有人,她嚇得不輕,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一道冰冷的物件橫到了她的脖頸處,雖然看不見,她也知道這不是什么好東西。 “你要做什么?” 柳元貞想到這些天的困境,都是因為她們這些萬惡的有錢人,他心中充滿怨恨,覺得上天十分不公。 回憶起明玉又胖又丑的模樣,他不小心觸碰到她的肌膚,都覺得作嘔。這些有錢人滿嘴流油、大腹便便,還露出一副丑惡的嘴臉來威脅自己,憑什么? “你不想被殺,就拿出三十萬?!绷懪刂浦约旱膮拹海膊幌胱龀鲞`法犯罪的事情,只是目前以他的情況來說,三十萬能夠救命了。 明玉聽到他話,瞬間明白了很多。 她手腕上的石英表,都不止這個錢。 “三十萬?可以,但是你先放開我,我銀行卡限額,今天轉不了那么多?!?/br> 柳元貞不是傻子,如果錢是從銀行卡里轉來的,這件綁架結束之后,他是不可能脫罪的。 所以他放開了明玉,隨著腳步漸漸遠去,“咔噠”一聲,微弱的燈光打在身上,明玉愣住了,她下意識遮了遮眼睛。 這里像一個地下室,有一張深色的木桌,幾張爛桌椅板凳,上面有許多裂痕,包括這個地面,居然也是沒鋪磚的。 這是什么鬼地方,真是破爛,看一眼就覺得震驚。 看到柳元貞的時候,她更震驚了。 因為此刻柳元貞把劉海掀起來了,纖長上翹的眼睛,瞳孔居然是琥珀色的,比尋常人高一些的顴骨,顯得有些鋒利,特別是垂下眼睛看向自己的時候,特別像葉正儀。 明玉是近視,她很少戴眼鏡,再加上柳元貞劉海太長了,她根本不知道他具體長什么樣子,也不在乎他長什么樣子,記憶里只有個模糊的印象。 她很久都沒回神:“是你?” 柳元貞在燈光下,看著她油膩膩的臉,那是激素導致的油脂分泌,但柳元貞不知道。他此刻嫌惡地想,這女的也不知道是染了什么臟病,這么胖還一臉痘,真是倒胃口。 想到自己要做什么,他深吸一口氣,有種舍生取義的悲壯感來。 他打開自己手機的攝像功能,把明玉的T恤掀開,入眼是雪白的肌膚,不小心觸碰到,那種惡心的感覺卻淡去了,因為確實很舒服,是軟軟的rou。 “你瘋了?趕快給我滾!我又不是不給錢你!”明玉病重在身,怎么可能推開柳元貞,但不妨礙她辱罵柳元貞。 柳元貞咬牙切齒地說:“你別以為我很好受?!?/br> 他的手摸到明玉的后背,準備解開她的胸衣,但他確實沒經驗,半天都沒解開,反而自己出了不少汗,無奈只下,只能把明玉的T恤掀得更高一些。 他眼前,是撲面而來的rou欲感。明玉全身上下都是軟rou,好像輕輕咬一口,里面馥郁甜蜜的血液就會噴濺,胸衣帶子勒住了她的肌膚,一小塊白rou凸顯出來了。 而且柳元貞在想,這死胖子身上居然很香,他從來沒聞過這么勾人的香氣,肯定是用了什么昂貴的香水。 其實明玉今天沒用香水,她忙著干活,哪有心情用香水,看到閃光攝像頭的瞬間,她就明白了什么,腦子里飛快旋轉,她說:“等等——你怕我之后去報警,或者對你不利,是不是!” 見柳元貞停住了動作,她心底松了口氣,立馬趁熱打鐵道:“其實我對你有感情的,我愿意以伴侶的名義,給你花錢?!?/br> 怕柳元貞不信,她忍著惡心,裝作含情脈脈的樣子說:“你長得很像我的初戀情人,不信的話,你拿來我的手機,我給你看他的照片。” 說著,她解下自己手挽上的墨綠色石英表,塞到了柳元貞手里,那是她的十七歲生日禮物,還是跟葉正儀有關,是葉正儀親手給她戴上的。 “你拿去當?shù)?,應該是夠的。如果你怕我出去報警,警察查到銀行流水,隨后找到你,那這種辦法,應該不會影響到你吧?” 其實柳元貞如果當?shù)暨@塊表,也能找到表的真正主人,因為這塊表本就特殊,明玉這樣說,是故意迷惑他的。 柳元貞手心里一熱,上面還有明玉的體溫。 他聽完明玉的話,覺得非常離奇。 回憶起兩人的點滴,短短幾次的接觸里,他沒發(fā)現(xiàn)她有這種隱秘的心思,難道是他忽略了? 接著,他的目光落在這塊表上。 這塊表不算重,墨綠色的表盤,金色的表帶,即使在這種昏暗的環(huán)境里,也能感覺到它的價值,非常精致的做工。 而且這是一塊女士表,在他的手里就像玩具一樣,實在是太小了。 柳元貞垂下頭看她。 很圓潤、很胖的臉,在這張臉上,五官都弱化了。 眼睛卻不會由于發(fā)胖改變,眉眼能看出,她其實長得并不丑。 但死胖子這樣癡迷地看向自己,讓柳元貞一陣惡寒,瞬間退后了兩步。 “你不就是需要錢嗎,別說錢,只要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彼哪佑行┬邼?/br> 柳元貞又退后了兩步,雖然明玉這樣說,但他還是心存戒備,不愿意放她走。 看著他的臉,明玉總是怕自己脫口而出一句“哥哥”,她能發(fā)覺到,柳元貞對自己還有警惕心,所以她又補充了兩句: “我的手機呢,如果你不相信,我給你看看他的照片,你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