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那人給綁了來。”

    區(qū)區(qū)一人，她怕甚？

    她只不過是一直在等入了夜，好神不知鬼不覺些，以免引起恐慌。

    楚序等了約么一刻鐘，房門被踢開，她果然綁了一個人回來。

    那人被五花大綁著，嘴里還塞了一塊布，一路拖行，連衣角都磨破了。

    楚序看去，那人小腿、腹部、右手，三處皆受了較重的傷。

    他忍不住抿嘴一笑。

    高聞雁扯開布，問：“誰派你來的？”

    男子狠狠道：“有本事就殺了我！”

    拿劍敲了敲了他的脖子。

    高聞雁邪邪笑道：“殺了你有何難，讓你生不如死才叫好?！?/br>
    楚序放下茶杯，淡淡問：“王公公可安？”

    男子神色一凝，啞聲道：“不知你在說什么?！?/br>
    他蹲到男子面前，指了指他的臉。

    “這層偽裝剝掉，你便百口莫辯了。”

    高聞雁隨著他一起蹲下，仔細(xì)瞧了，才發(fā)現(xiàn)男子臉上竟上了一層粉，瞅著就跟真皮膚似得。

    “我去找船家要些油來！”

    她興沖沖地跑出去，很快端了一碗油回來。

    待粉被卸下，竟露出了一片刺青。

    高聞雁暗自吃驚，大寧已嚴(yán)格控制黥刑多年，尤其不能私用。

    官府使用黥刑亦有要求，刻印的樣式、位置，因犯罪大小和次數(shù)，都有不同。

    在臉上的，多是慣犯。

    “盜竊、殺人。”

    楚序認(rèn)出了那些圖案。

    他問：“天下禍亂，四處是雞鳴狗盜之輩。你可想過，為何偏偏只有你被黥刑？”

    那人冷笑一聲。

    “運(yùn)氣背，有什么辦法?！?/br>
    “可是王永救了你？”

    楚序負(fù)手而立，心中已有了數(shù)。

    “王永可是救了你們一群人？彼時你們都是孩童？”

    “孩童？”

    高聞雁大駭。

    “他們竟敢往孩童臉上用黥刑？”

    一一被說中后，那人不說話了。

    楚序又道：“被救的你們，可都是身體強(qiáng)壯的？被留下的都是羸弱的？”

    那人咬咬牙，道：“那又怎么樣？無論如何，他都是救了我們。”

    “哦？”

    “那倘若，自一開始，便是他在主導(dǎo)呢？”

    “不可能！”

    他情緒激動，掙扎著要朝楚序撲去。

    “誒，不可?！?/br>
    往腿上一踹，他便又倒了下去，高聞雁護(hù)在楚序面前，豎起了眉毛。

    她將布重新塞回去，拍了拍手。

    “自己冷靜一下，想通了再喚我們?！?/br>
    那人瞪著眼睛，恨恨地看著他們。

    于是高聞雁又將他轉(zhuǎn)了個身，面對著木板。

    “再瞪把你眼睛挖了喲?！?/br>
    將人擒了，二人便可以大搖大擺地去船上散步了。

    “他應(yīng)是朝著我來的?！背蚝鋈坏?。

    “何出此言？”

    “離開京城時，我已派人去查王永，料想是被發(fā)現(xiàn)了?！?/br>
    高聞雁不解：“可是他是如何得知你不在歷山？”

    按理說，楚序應(yīng)處于在歷山“失蹤”的狀態(tài)。

    她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

    “惠源郡?！?/br>
    張新宏是王永的人，惠源郡定有不少王永的人。

    高聞雁不禁臉色一沉。

    “我與你同行的事若傳回去……”

    “不會。便是說了也無人會信?！?/br>
    在外人眼里，高聞雁此時應(yīng)當(dāng)仍在京城，可若有心留意高家，也不是不能發(fā)現(xiàn)端倪。

    感到她的不安，楚序繼續(xù)安慰道：“不會有事的。”

    高聞雁心中已有悔意，早知便不與他走近了。

    月光漂泊在海面，隨浪花一下又一下地打在船身。

    楚序盯了她半晌，猜到她心中所想，到底忍不住失落。

    他淡淡地望著海面，不再看她，聲音亦夾在海浪中，很輕，卻很清晰。

    “縱然不信我，你亦可以相信你大哥。”

    “他不會允許這種事發(fā)生的。高家人和我，不可能同時不在京城?！?/br>
    所以京城中，一定還有高聞雁“活動”的痕跡。

    高聞雁蹙眉，腦子轉(zhuǎn)得飛快。

    她問：“你與我大哥，可是有過什么協(xié)議？”

    楚序之所以如此篤定，必是兩人早已配合出默契了，而這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形成的。

    高家和楚序，或者說，高聞溪和楚序，難道一直在聯(lián)合演戲嗎？

    給世人，給圣上，演一出不合的戲碼，甚至連高將軍，也是他們計(jì)算好的戲中人？

    楚序輕輕一笑，語氣含糊。

    “或許呢?！?/br>
    高聞雁仔細(xì)回想，越發(fā)覺得自己的猜測正確。

    比如高聞溪從不說楚序的不好，哪怕高將軍罵得再狠，他亦從不評價一句。

    上一世，縱使高家情勢已十分危急，高聞溪亦會在高聞庭懷疑楚序時，說一句“不是他”。

    所以他真的可信，是嗎？

    她快步跟上楚序，心中難掩激動。

    “你為何不早與我說？”

    楚序停了腳步，望著她。

    “女郎不是向來不信我？”

    “你若早說……”

    他眼底起了波瀾，奪過她的話，反問道：“我若早說，又如何？女郎便會信嗎？”

    “我若早說，我們又能如何？”

    他一頓，聲音喑啞。

    “分明是不該有交集的人……”

    深深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楚序自嘲般地?fù)u搖頭，離開時竟連客套也忘了說。

    而她久久地怔在原地，啞口無言。

    因?yàn)椋粫拧?/br>
    因?yàn)樗麄儽揪筒辉撚薪患?，是最不能深交的兩個人。

    他若早說，又當(dāng)如何？

    第46章 王永倒了，你們便自由了

    高聞雁在甲板吹了半宿的風(fēng)，心中亂糟糟的。

    分明是一個利好的消息，楚序若真與她大哥存在某種協(xié)議，至少他不會加害高家。

    可是楚序的臉，楚序的聲音，卻叫她久久不能從腦中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