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周景敘一如往常般經(jīng)由保鏢護送回到家中,自上次砸了喬算家還讓她無家可歸以后,他連程奧林等友人的各種邀請都沒有心情去,外出除了上課也都不離開保鏢,每天一心只想趕快回到安全的家中,修養(yǎng)自己還未完全康復的身體。 他現(xiàn)在住在市中心高層公寓,這里安保嚴格,像喬算這樣的人,根本連大門都不可能進得來。 今晚是個無風夜,周景敘心情還算不錯,小酌過紅酒,泡過澡,新搞來的那把古董小提琴已經(jīng)送去保養(yǎng)過,他試了試音,不過很快就覺得沒什么意思,放回去了。 做完這一切,他也困了,回到臥室,不一會便進入睡眠。 他沒注意到,無風的夜里,落地窗前被吹起的窗簾。 對于復仇,喬算的理念就是,最好在對方最脆弱的時候進行攻擊,一是拉屎,二就是現(xiàn)在,像她這樣,把人從睡夢中拖起來打。 周景敘看到喬算時,整個人像從噩夢中驚醒,又發(fā)現(xiàn)眼前才是噩夢本身一樣,從頭涼到了腳心。 “晚上好?!?/br> 喬算心情普通地開口道:“我想,你把我家砸成那樣,是在邀請我看看你家是什么樣子。” 面對她,周景敘的身體都有些下意識的畏懼了,眨眼的頻率都快了些,他對她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聽我解釋……?。?!” 伴隨著慘叫的,是周景敘右手斷裂的拇指。 喬算抬起少爺?shù)挠沂郑毤毝嗽斨@只手,與她常年受傷的手不同,這只手干凈修長,一看就是精心養(yǎng)護的,沒有受過多少苦的手。 “我剛才聽到你在拉琴?!眴趟惆淹嬷芫皵⒁呀?jīng)變形了一根手指的右手,開口道:“小提琴是怎么拉的,我從來沒體驗過,你要不教教我?” 明明是這樣溫柔寧靜的語氣,疼得滿頭大汗的周景敘卻只看到了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這個瘋子會殺了他的!他不能死在這! 周景敘身體朝前狠狠一撞,抬起左手想要給對方一拳,剛起勢,腦袋就被警花一拳頭暴擊下去,腦袋撞地摔出一聲巨響。 “你不該反抗的,你做了錯事,應該受到懲罰?!?/br> 喬算將那把曾經(jīng)處刑過她電腦的手槍抵在少爺?shù)亩?,開口道:“你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一是死在這把槍下,二是……” “我選二!” 少爺不敢反抗,只有先順從她的意思。 喬算輕輕笑了笑:“選二,那就不好辦了,你得表演一下了?!?/br> 很快,周景敘就明白了喬算口中表演的含義。 她按著他骨折的手指,讓他拿好琴弓,并示意他開始演奏。 沒有大拇指的右手要持弓無疑是不正常的,周景敘沒有辦法,只有彎曲四指,勉強維持琴弓的穩(wěn)定,而骨折的手指在此時也加大了他穩(wěn)定的難度,他還要在這樣的狀態(tài)下給一個怪物演奏樂曲。 “我需要樂譜?!敝芫皵⒉恢涝撛趺撮_始。 喬算靠著沙發(fā),聳肩道:“你隨便拉吧,反正我又聽不懂?!?/br> 周景敘看著她骯臟的手接觸自己干凈的沙發(fā),又想到她以這種身份逼他給她拉琴,一個根本沒接觸過樂器的下層人,讓他,給她拉琴! 他不能做,可是槍口就在他眼前。 幾番掙扎下,周景敘還是拉動了琴弦。 他們這種階級,從小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像小提琴這樣的樂器,基本都是童子功,盡管他常常做出一些讓父母有所不滿的事,但只要他還在他們安排的那條路上前進,他們就能容忍他偶爾的小毛病,因為他是他們唯一的孩子,他們培養(yǎng)他付出了所有的心血,所有的愛,他必須是一個優(yōu)秀的繼承者。 周景敘明白這個道理,可他沒想到,他偶爾犯下的錯會讓他優(yōu)秀的人生遭遇這樣的劫難! 看著喬算聽得打哈欠的樣子,他真的很想拿著琴弓,一棍子戳穿她的喉嚨。 就是這產(chǎn)生雜念的一瞬間,他的右手突然脫力,琴弓,掉在了地上。 琴聲停,一時間,所有的一切都安靜了。 少爺看著警花的目光,他覺得自己好像該求饒,可是他不想求饒,他不想在這個神經(jīng)病面前露出丑態(tài),他要逃,對,他要逃出去讓人殺了她! 周景敘轉(zhuǎn)身逃跑的動作一起,喬算沖上前,沒有開槍,踢腿肘擊他的腰,將他按倒在桌子上。 “你這個瘋子!你根本就沒想放過我!你從一開始就想殺了我,我不會給你機會再折磨我了!” 周景敘掙扎著想要脫離喬算的控制,抓住一個水杯,反手朝喬算頭上狠狠砸了幾下,喬算打飛杯子,抓住那只手臂,狠狠往下一掰—— 少爺?shù)膽K叫響徹整個房間。 “真可惜,如果你不來煩我,本來我都快想不起你這號人了?!?/br> 喬算抬起少爺還完好無損的左手,順著對方的手指,一點一點抬高他的指尖。 “你錯就錯在,不該,砸了我的電腦。” 左手中間三根手指發(fā)出整齊的一聲——咔嚓。 整整兩個小時,喬算在周景敘家折磨了他兩個小時才離開,正如他派去的人一點一點粉碎她的家所花費的時間,而這次粉碎的,是他的手。 還有—— 周行賦將印著周景敘大名的頭版報紙扔向還等著父親寬慰的少爺臉上,在后者懵逼又委屈的眼神中,開口道:“這就是你說的要沉下心完成學業(yè),被人當成花邊新聞差點鬧得全城皆知!” ?。?/br> 周景敘看著攤在身上的報紙,打著石膏的手根本做不出動作,一旁的傭人立馬低著頭幫他立起報紙。 看到報紙上的標題,周景敘連骨折的疼痛都來不及在意了,抬頭對父親道:“這不是我發(fā)的,我怎么可能做這種蠢事呢?爸爸,你快讓學校處理掉這些東西?!?/br> 看著他因為疼痛忍著說話的樣子,周行賦還是放緩了態(tài)度,本來在他心里這些事情根本不算事情,天大的新聞他也能第一時間攔下來,更何況這種只是投放到校園網(wǎng)站主頁的什么,懺悔檢討?一看就是年輕人的小打小鬧。 但他在意的,是因為這些小打小鬧,周景敘竟然能被折磨成這樣子,被人潛進家里活生生打斷手,對方還只是打斷手,如果是綁架或者撕票,他都不敢想后果。 昨夜聽到急救的消息,他又像上次聽到車禍那樣,差點心臟停一跳,周景敘說是有人要害他,警方調(diào)查無果,他也只當他在胡鬧,沒想到也才過去一個多月,又發(fā)生了這樣的事,現(xiàn)在他不得不認真看待這件事的前因后果了。 “你到底招惹了什么人,為什么會鬧成這個樣子?” 周行賦問周景敘。 周景敘本來就難受,聽到父親緩和的語氣,委屈一下又涌上心頭:“我只是有天不小心超速駕駛了一次,因為那天機會難得,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賽車了,我也沒有制造出任何事故,但是有個警察,她暴力扣押我,我不想惹麻煩,只是正常行使了我的權(quán)利,警局對她做出了處罰,她心懷不滿,就蓄意報復我,一次不成,又來了第二次!” 這些說辭,聽起來跟那封檢討書倒是能對得上,但又顯然少了很多內(nèi)容。 周行賦無心去思考其中的真假,他早就派人連夜調(diào)查了喬算的底細,非常簡單也有點麻煩的身份,孤兒,窮苦學生,似乎還有點能力,但對于他們而言也只是只螻蟻,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對付一個這樣的人,周景敘是怎么能把自己搞得這么狼狽的。 “解決問題的方式有很多種,你是想選擇自己解決,還是我?guī)湍憬鉀Q?” 周行賦的本意是干脆了斷,但看周景敘那副憤憤不平的樣子,他想著干脆再給他一個機會自行解決,要是再捅了婁子再給他兜底。 “當然是我自己解決,這是我的事,我會解決好的。”周景敘認真地看著父親:“但是爸爸,那個警察心狠手辣,我已經(jīng)變成這個樣子了,我需要一些幫助?!?/br> 這死樣子跟要零花錢時沒兩樣,周行賦再了解不過,但他本來也給周景敘準備好了后路:“我聯(lián)系過警局那邊的高層,別太過火,這件事情本來就是因你而起?!?/br> 得到父親的支持,周景敘顯然更有底氣了一些,他露出笑容:“放心吧,爸爸,我一定會圓滿解決這件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