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崖不落花與雪 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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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玄不以為意:“看來叫你扮做我也有好處,至少不會亂撒春情瘋。” 他合目擺擺手:“去吧,我此次剔除障火消耗甚多,要多睡幾日?!?/br> * guntang的鮮血大顆大顆落在眉間,犬妖的血如刀一般,切割出新生的雙目。 眼前模糊的陰影輪廓一點一滴變得清晰,忽然之間前所未有的天清地朗,她看清了這一生所見第一雙眼。 夢醒來時,晨曦幽幽,肅霜按緊眉間寶石,心跳如擂。 有星星點點的火在四肢百骸里閃爍,文火慢烤,許久不滅。 是因為見到相似的眼睛,所以心不能靜,纏繞了百年的舊夢再度頻繁降臨。 肅霜坐了許久才起身穿鞋。 快卯時了,得趕緊去慎言院,這座黑線仙祠布局十分詭異,侍者們?nèi)粘>幼〉纳魉荚航ㄔ谧钅线?,干活的慎言院卻建在最北邊,仙祠內(nèi)不給騰云,光趕路就得走好久,她可不想剛來就誤了差事。 說起差事,她做了兩天搓線侍者,總算搞明白黑線是個什么東西了。 如果說紅線是牽起緣分,那黑線便更像是做個了斷,譬如甲乙相互折磨禍害,一旦拴上黑線,便有一人要死于另一人手下,就此終結孽緣。而最奇異處在于,黑線可以同時串起很多人,更可以孤懸一人,那意味著世間多半會有一場災禍。 所謂搓線侍者,一如字面,就是每天搓一百根黑線。 這差事實在無聊得緊,好在不怎么辛苦,肅霜手腳快,一上午就搓完一百根,無所事事地聽侍者們說些天界小道八卦,什么上代天帝口碑差啦,什么某某帝君跟某某帝君合不來啦…… 她聽得打瞌睡,正想趴下瞇一會兒,忽聽殿外狂風大作,雍和元君的聲音自天頂傳來。 “今日未時末,黑線仙祠內(nèi)所有侍者都來正殿,隨我去一趟軒轅丘玉清園?!?/br> 這位傳說中的災禍之神似乎心情不好,語氣冰冷。 “哼!居然敢覬覦帝座!他算什么東西!被一群捧臭腳的廢物捧了這么些年,真以為自己能當天帝?!本元君今日就要當著全天界的面,罵死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蟲!你們都跟著,好好聽本元君怎么罵他!把本元君罵他的話往外面?zhèn)?!使勁傳!?/br> 不知原委的侍者們不由議論紛紛:“軒轅丘玉清園,那是天帝的花園啊……” 天帝還在的時候,玉清園只有得到天帝允許才能進去,雍和元君說要帶所有侍者去玉清園,難道有誰擅自開啟了本該封印的花園? 這樣一想,她罵的是誰,似乎并不難猜,現(xiàn)今天界小半事務都被源明帝君把持,開啟個玉清園對他來說實在不算什么。 元君竟然要去罵源明帝君,這等好戲,侍者們怎能錯過! 到了未時末,雍和元君果然領著仙祠侍者們,一路浩浩蕩蕩往軒轅丘騰云而去。 她平日慈和的臉此時顯得兇神惡煞,甚至把冕服都穿上了,裙擺用銀線繡著雍和獸相,兩只血紅眼,令人不寒而栗。 盒蓋團在肅霜肩膀上,聲若蚊吶:“看架勢她是要去找麻煩,到時候咱們躲遠點。” 在天界待了許多日子,盒蓋深諳低調之道。 它忽又想起什么,嚴厲警告:“也不許你再靠近那個少司寇!” 那天它真是差點被仙丹嚇死,突然沖過去握人家臉!那是誰?是刑獄司的兇神!是一個眼神丟過來能砸死它的那個少司寇!它還以為腦袋要搬家! 肅霜嗓子里像藏了糖:“可他長得太俊,我一見就忘情?!?/br> “你忘情個屁!你不是說之前他把你當球玩,你遲早也要把他當球玩嗎?” 肅霜嬌羞地笑:“我把他捧在掌心輕輕玩?!?/br> 盒蓋氣得胸口生疼,熊熊怒火下,它突然一個激靈——仙丹這情況,莫不是所謂的春心萌動?平心而論,那少司寇確然生得極好,考慮到仙丹眼睛一直有點瞎,被他晃花了眼倒也不是不可能。 盒蓋苦口婆心:“你就是覺得人家好看,想春風一度是不是?你就不能看看別的神君?找那些溫潤如玉的,一看就溫柔老實的不行?那個少司寇不合適,一言不合把你剁碎怎么辦?” 肅霜幽幽一嘆:“盒蓋蓋,聽過那句凡人詩嗎?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盒蓋簡直氣炸,咻一聲蹦下地,拔腿便跑。 盒蓋還是那么不經(jīng)逗,算了,讓它消消火氣,不然又要被罵得狗血淋頭。 肅霜閑閑在玉清園里游蕩,以前靈雨給她念書的時候提過玉清園,據(jù)說這天帝的花園四季景致都有,還有一大片云池,里面養(yǎng)著天上地下最后一條何羅魚。 那時候的吉燈會想很多,父親有了新的孩子,自己遲早要被趕出幽篁谷,母親也不大愿意收留,她該往哪里去?可能會像何羅魚一樣被養(yǎng)在天宮里,再活個千百年便郁郁而終。 或許就因為做吉燈時孱弱而多慮,所以肅霜才要恣意放縱些,像是為自己彌補什么。 只是肅霜也有太多彌補不了的遺憾。 她的生命斷裂出兩個截然不同的形狀,說不得哪個更好,似乎哪個都沒什么趣味。 正殿前喧囂起伏,雍和元君正痛罵源明帝君擺架子,到現(xiàn)在都不出來,有許多神族附和,也有許多神族勸慰,鬧哄哄地。 肅霜換了個方向,避開紛爭,不知不覺竟走到了云池畔。 此處春景妍麗,辛夷玉蘭爭相吐艷,花下坐著一位著玄黑氅衣的年輕神君,一手支著下頜,另一手食指翹起,上面頂著一張請柬,滴溜溜地轉。 又是那雙與犬妖相似的眼,單薄的眼皮,睫毛順著眼尾像一道細細墨線劃上去。 星星點點的火在胸膛里余燼尚存,順著血脈,從頭到指尖,從心到腳底,燒得肅霜微微發(fā)顫,身體里有什么東西被燒化,漏出一個空洞,里面?zhèn)鞒鼋袊搪暋?/br> 它說:去啊,有什么大不了? 肅霜摘下左耳上辛夷花形狀的墜子,揚手便丟了出去。 祝玄頭也沒抬,伸手一撈,辛夷花耳墜被他夾在指間。 風聲從頭頂飄落,他還是沒抬頭,晃了下胳膊,打算將sao擾者直接丟出玉清園。 指尖探出,什么都沒抓住,反倒癢絲絲地,有幾綹頭發(fā)似觸非觸。 動作這么快? 祝玄終于動了,懶洋洋地抬高眼皮,只見花樹里探出個神女,身穿玄白雙色交織的仙祠侍者衣,半個身體俯在枝干上,青絲如瀑,秋波慢轉。 “那是我的耳墜?!?/br> 肅霜悄聲細語。 -------------------- 關于“何羅魚”,山海經(jīng)的北山經(jīng)有記載:譙明之山,譙水出焉,西流注于河。其中多何羅之魚,一首而十身,其音如吠犬,食之已癰。 這種魚一個腦袋十個身體,叫聲像狗,吃了能治病。 因為審核問題,我覺得追更的同學可以每天下午3點后或者晚上來看,我這邊就算存稿箱放了固定時間,好像也不能夠準時放出,哈哈~遲點看也一樣~ 明天繼續(xù)更新。 第7章 舊夢百年意難平(三) ==================================== 那雙相似的眼睛里落滿她的倒影。 像是得到莫名的補償,肅霜忽覺愉悅,笑吟吟地盯住不放。 發(fā)尾與他手上辛夷花墜的銀鏈纏在一處,她試探著伸出手,輕輕在他手指上觸了一瞬,細軟的手指很快便藤蔓般纏上去,勾住辛夷花墜,極小力地拽了拽。 “少司寇,”肅霜把這三個字念得軟綿綿,“好巧啊,又見到你了?!?/br> 掌心似貼非貼,辛夷花墜夾在中間,冰涼的。她用指尖輕滾花墜上的銀鏈,在他指縫里滾。 “不記得我了?”肅霜閑聊似的,“上次是我不對,少司寇容姿絕美,軒然若霞舉,我一見之下不由得失了分寸,今日有緣再遇,我給少司寇賠個不是,別生我的氣?!?/br> 眼睛的主人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她手指上的小動作只讓他的睫毛顫了一下。 肅霜把下巴枕在胳膊上,柔聲道:“這里好安靜啊,你也喜歡安靜的地方?我是為了云池而來,對了,少司寇知不知道,云池里養(yǎng)了什么?” 等了半日,他還是不說話不動,肅霜便嘆了口氣。 今天怎么變成木頭做的了? 她用手指繞住銀鏈,打算抽回耳墜,下一刻他卻突然動了。 修長的手指握住她的手腕,肅霜只覺身體被飛快拉下花樹,肩上被一托,膝后被一撞,不由自主便跌坐在他身前。 手腕被抬起,祝玄緩慢地將她握緊的手指一根根拉開,把纏在上面的銀鏈取下。 “養(yǎng)了何羅魚?!?/br> 他低沉的嗓音像是會拉扯發(fā)絲,撞得額頭微微發(fā)麻。 辛夷花墜又被他夾在指間,放在眼前細細地看,一面補充:“死在五千年前?!?/br> 他語氣平靜,甚至還摻了幾分笑意,肅霜后背卻沒來由地竄起一股寒氣。 祝玄將銀鏈上糾纏的幾根斷發(fā)挑出,這才抬眼望向她,目光從她唇邊的梨渦游曳至纖細脖子旁松散的青絲,他眼神里滲人的寒意不知去了哪里,好像突然變得溫柔多情起來。 “不要動?!彼愿?。 肅霜看著他姿態(tài)優(yōu)雅地捻起辛夷花墜,似是要親自幫她戴回來,她倏地起身,閃電也沒她快,眨眼便溜得連衣角也摸不著。 “我的耳墜,送你了。”和風送來她的余音裊裊。 ……逃命的本事倒是厲害。 祝玄看了看留在掌心的辛夷花墜,反手收進袖中。 肅霜溜回正殿時,只覺莫名愉悅,好像長久以來的某種遺憾得到緩釋;還有點刺激,像是剛從暴躁兇獸頭上摸了一把毛后全身而退。 很愉快,接下來找盒蓋蓋玩,繼續(xù)愉快。 肅霜四處張望,卻沒見著盒蓋,不是這么生氣吧? 她正要找,不想玉清園正門處忽然涌進許多神官侍從,更有神兵開道,女仙執(zhí)傘,十分威武氣派。 “源明帝君到——”侍從的唱喏聲響徹整座玉清園。 身著朱紫華服的高大身影款款而來,四周神族有立即上前行禮的,有發(fā)出不屑冷哼的,更多的則是站在原處靜靜張望。 肅霜瞄了一眼傳說中的源明帝君,他長身玉立,氣度極不凡,端立眾神中,還真有幾分鶴立雞群之感。 “勞諸位久候,源明請罪?!彼穆曇粢嗍侨逖糯己?。 肅霜忽覺一陣恍惚。 好熟悉的聲音,她聽過同樣的聲音,卻語氣陰冷,指示神兵們來抓她,生死不論。 有蟜氏?可成饒不是已經(jīng)和母親一起隕滅在大劫中了? 肅霜不免朝源明帝君多看了好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