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崖不落花與雪 第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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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賓高臺上喧嘩了片刻,三個正神將里竟然沒有儀光的名字,而敬容正是三百多年前被她頂替的那位,她竟做回了正神將。 戰(zhàn)將們很快被侍從領(lǐng)來迎賓高臺,當(dāng)頭三個正神將里,那身段高挑滿面英氣的正是敬容,更奇異的是儀光也在,她站在后面,與普通戰(zhàn)將們在一處,腦袋微微垂著。 眼看兩個少司寇都迎過去,肅霜索性轉(zhuǎn)身下高臺,袖子突然被風(fēng)扯了一下,祝玄低沉的聲音也被風(fēng)送來:“去青火梧桐林等著,別亂跑?!?/br> -------------------- 最近多半都是雙更,明天也是。 第30章 夜燈熠熠兮生輝(二) 棲梧山中遍地梧桐,青火梧桐卻不多,只在舜華宮腳下種了六棵。 六棵樹實在很難稱得上“樹林”,但青火梧桐生得極高大,枝葉極繁盛,樹冠遮天蔽地,一棵樹抵得上半座小樹林,又因其花開花落時堪稱奇景,每一代青鸞帝君都會為之加持四季時氣輪換的神術(shù),可以一日之內(nèi)看遍葉翠花開,葉枯花敗。 總之,又是“花”又是“林”,聽起來是個適合談情說愛的地方。 肅霜慢悠悠地沿著蜿蜒的夜晶石小道往青火梧桐林走,祝玄竟會約她在這么個曖昧的地方相見,實在罕見。 考慮到來刑獄司之后,祝玄越來越和顏悅色,難不成銅墻鐵壁終于有縫可鉆?都林中相見了,說不定很快就能湊個花下談情,她豈能錯過。 青火梧桐林既有盛名,景致肯定很美,但肅霜卻也沒想到如此綺麗。 四季時氣剛好輪換到春景,六棵遮天蔽地的青火梧桐開滿了桐花,簡直像六座巨大的花山,星星點點的青鸞火照得花山在發(fā)光,墜滿枝頭的桐花好像隨時會滾下來,密密麻麻,無窮無盡。 肅霜輕輕抬手撩動花浪,好似撩起沉重的珠簾。 世間竟有這般夢幻美景。 她正看得出神,忽聽一個洪亮的聲音從樹林深處傳出:“我恨少司寇!也恨刑獄司!一點小錯就把忠心耿耿的我趕出來!你也看到了,那天少司寇怎么在南天門羞辱我的!我絕不會回去!也絕對不原諒他們!” ……這是歸柳的聲音?好做作的腔調(diào),他在跟誰說話? 肅霜拉長了耳朵,結(jié)果歸柳又結(jié)結(jié)巴巴起來:“我、我最開始想去的就是神戰(zhàn)司!儀光、儀光神將一直是我憧憬敬仰的……呃,反正我不在乎你現(xiàn)在是不是正神將,反正、反正我要去神戰(zhàn)司!” 腳步聲急急奔出,肅霜一頭鉆進花浪,屏息攀上高枝。 好像聽了什么不該讓第三者聽到的話,歸柳不是要回刑獄司嗎?怎么變成去神戰(zhàn)司了?這就是刑獄司的籌謀? 肅霜等了許久,見外面沒聲音,便小小撥開幾朵花,不想儀光正站在樹下,雙目精準地瞄中她。 有點尷尬,肅霜輕聲道:“我不是故意偷聽。” 儀光微微一笑,聲音溫和:“我知道,那里好看嗎?” “好看,你上來嗎?” 話音一落,儀光已站在枝椏間,仰頭望著山一般的玉波花浪,笑道:“果然好看。” 她雖是笑著,卻再不見之前環(huán)狗妖府里那充滿干勁的氣勢,像是癟了的皮球,總有些沒精打采。 肅霜客氣地喚她:“儀光神將……” “我已經(jīng)不是正神將了,”儀光打斷她,“現(xiàn)在只是個普通戰(zhàn)將,叫我儀光就好。” 她特地強調(diào)的那句“普通戰(zhàn)將”聽起來頗有苦澀之意。 肅霜不免多看了她一眼,這位英氣的女神將目光里也有掩飾不住的苦澀,好似有滿腔傾訴不出的抑郁。 她是不是更想獨個兒待著? 可祝玄交代了等他,加上眼前開花的青火梧桐很美,肅霜一時不想走,想了想,她索性問道:“為什么不做正神將了?” 儀光詫異她的直截了當(dāng),她與這名奇怪的書精秋官絲毫談不上熟稔,甚至因為源明,自己之前和刑獄司的關(guān)系其實有點尷尬,可她就這么隨意問了,而自己卻并未惱火。 因為她不過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書精?因為她那異常輕松的態(tài)度? 儀光說不出緣故,她竟莫名生出傾訴的沖動,明明這些天她的親朋好友也問過同樣的問題,對著他們她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她默然良久,緩緩道:“對付環(huán)狗時,你也看見了,我麾下的戰(zhàn)將們都不服我。” “你打到他們服啊。” 儀光不由一笑:“你也這么說,但我做不到。” 她低聲道:“敬容神將是我去請她回來的,我和她說我有很多地方比不上她,我不會留在神戰(zhàn)司了,可她還是非要我留下。為了報答她的不怪罪,我留下做了普通戰(zhàn)將,只是……” “她是不是變著法子折磨報復(fù)你?” 儀光急忙捂住她的嘴:“可不能這么說!” 她撩開花枝四處打量一番,這才放心地縮回來,輕道:“小心被戰(zhàn)將們聽見,他們耳朵可靈了。” 一瞬間的驚惶反倒讓這位竭力撐著沉穩(wěn)架勢的女神將多了些生動的可愛,肅霜不由笑起來:“你是不是也這樣想?” 這個問題直戳要害,儀光陡然生出一絲惱火,可她很快又將惱火壓了下去。 她可以騙親朋好友,極力表現(xiàn)出毫不在乎的模樣,她卻騙不了自己的心,她確實這樣想,這也是她無法將心事吐露的緣故,連她自己也不愿面對這樣陰暗又無助的儀光。 “我……”儀光停了半天,還是沉默了。 肅霜想了想,道:“可是要我猜,她應(yīng)當(dāng)不是折磨你,也不是報復(fù)你?!?/br> 儀光看著她,說不出是輕松還是失落,接下來她多半是要說些虛浮的安撫話,也是人家的一片好心,本來逮著個不認識的書精傾吐煩惱就是她自己的失誤。 她安靜等待著安慰,卻聽肅霜笑道:“你現(xiàn)在又不是正神將了,不是已經(jīng)做回普通戰(zhàn)將?還不能打到他們服?” 又是打到服? 儀光失笑,可心頭卻突然被什么觸動——對啊,她已經(jīng)不是用不正當(dāng)手段上位的正神將了,交還權(quán)柄,卸下印章,她現(xiàn)在是最普通的神戰(zhàn)司戰(zhàn)將,還有什么顧忌?最開始她的打算不就是一步步穩(wěn)扎穩(wěn)打往上走? 仿佛被堵死的靈竅豁然開啟,儀光眼睛亮了。 她并不愚笨,只是生來執(zhí)拗,事情起了頭她就想一路走下去,撞墻也咬牙撐著。 做了正神將后,發(fā)現(xiàn)戰(zhàn)將們并不接納她,她一直安慰自己沒關(guān)系,她可以用行動證明自己的能力。然而三百多年了,她怎樣也扭轉(zhuǎn)不了他們藏在心里的那份鄙夷與敵視,憋在心里那股氣太多太旺,越是努力掙扎,就越是辦砸一切,而越是搞砸,她越生出不甘。 是這份不甘遮蔽了她的眼睛,傻啊,儀光,太傻。 儀光忽然笑了,柔聲道:“你叫肅霜?真是個好名字,謝謝你?!?/br> 她怎么會知道她的名字? 儀光看出她眼里的疑惑,笑道:“方才少司寇說,刑獄司新來一個書精做秋官,問我有沒有空閑偶爾指導(dǎo)一下。” 先前大家一同對付過環(huán)狗,也算是有了交情,不管源明對兩個少司寇有何看法,儀光自己反正是對他倆改觀不少。 她感慨:“少司寇心胸寬廣,又如此盡責(zé),可見傳聞夸大太多。” ……等下?心胸寬廣?她說的是瘋?cè)坎?,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這個秋官不是擺設(shè)嗎?不是等歸柳回來她就拍拍手回仙祠嗎? 肅霜一下反應(yīng)過來為什么祝玄非把她帶來棲梧山,還說什么在青火梧桐林等著,他是想安排她和儀光見面?讓儀光指導(dǎo)她做戰(zhàn)將? 她貨真價實地震驚了:“可我是書精……而且我毫無天賦還特別懶惰……我還特別怕血怕疼,戳破手指頭我都會暈倒……” 儀光奇道:“那你怎么做秋官?” 所以她就是假的嘛!就是一朵擺涼亭里好看的花嘛!瘋?cè)趺椿厥拢客蝗粊碚娴模?/br> 儀光溫言道:“我倒覺得你那一下躲閃環(huán)狗十分難得,怎能說沒有天賦?可惜吉光一族已成過往,不知道到底是你快,還是他們快些?!?/br> 冷不丁被她提到吉光一族,肅霜頓時默然。 儀光見她心事重重,便起身道:“需要我的話,我隨時都可以指導(dǎo)。還是要謝謝你,我先走了。” 她像是鼓起了什么干勁,與剛才沒精打采的模樣截然不同,利索地道別。 肅霜卻癟了下去,唉聲嘆氣。 從來不會有死物成精做戰(zhàn)將,再厲害也不行,死物原身在斗法面前都是脆如紙片,更別提她還是個假扮書精的丹藥精,丹藥上還裂了道縫,真動手干架,一刀過來她就沒了。玩命當(dāng)戰(zhàn)將?又不是什么有趣的事,不值得。 不過這種荒唐事大概瘋?cè)婺芨沙鰜怼?/br> 罷了,她馬上就去找雍和元君,滿地打滾也要重新做搓線侍者。 -------------------- 今日雙更~ 第31章 夜燈熠熠兮生輝(三) 肅霜撥開桐花,一眼就看到祝玄的身影,他正站在不遠處優(yōu)哉游哉地賞花。 這倒確實是林中相見花下相約了,可他張口第一句話是:“戳破手指頭都會暈倒?” 他偷聽了多少? 肅霜左右看看,找好了竄逃的路線,才輕道:“對,我就是那種戳破手指都會暈的柔弱書精?!?/br> 她醞釀了一會兒,開始信口開河:“以前在書精世族的時候,因為我太調(diào)皮,總是被打,有一次還把我關(guān)進老鼠屋,出來后我就見不了血受不了疼。少司寇,你特地帶我來赴宴是為了讓我見儀光神將吧?難得你這樣看重我,可書精怎么做戰(zhàn)將?我還挺珍惜自己腦袋的,不想看它有危險,要不我還是回……” 祝玄忽然“呵”地一笑:“老鼠屋的故事編得不錯,腦袋掉了不要緊,你這根三寸不爛之舌應(yīng)當(dāng)能好好留在原地?!?/br> 行了,刑獄司是再不能待了,她馬上就走。 “多謝少司寇夸獎?!泵C霜笑吟吟地起身,“你慢慢玩賞桐花,我先告辭了?!?/br> 她旋身而起,照著方才看好的竄逃路線,挑了個最刁鉆的地方騰飛,下一刻便被潛伏的玄凝術(shù)抓貓似的一把掐住。 祝玄的語氣說不出是笑還是譏誚:“你以后想逃的時候,眼珠子別那么老實,往哪兒逃都寫臉上了?!?/br> 他要不用玄凝術(shù)抓她,她至于逃么? 肅霜拔下耳畔花樹又想給玄凝術(shù)重重來一下,卻聽祝玄淡道:“就你也想做戰(zhàn)將?學(xué)點逃命的本事也罷?!?/br> 肅霜不由微微一愣。 沒有誰比她更清楚自己的缺陷,她已不是吉光神獸,真正快到一定地步時,便消耗巨大,不然也不會躲環(huán)狗那一下便暈過去,且她半點打架本事都沒有,所以祝玄輕而易舉就能堪破行動軌跡,用玄凝術(shù)抓住她。 原來他是這個意思?有心了。 肅霜抿緊唇,原本塞了一肚子浮夸的曖昧廢話,此時卻突然不知能說什么。 四下風(fēng)聲忽起,四季時氣有了變化,春景將過,桐花們漸漸衰敗,紛紛揚揚隨風(fēng)而落。 山一般高的青火梧桐樹,落英時如云散落,如花驟雨。 如夢似幻的綺麗景致,肅霜看得入神,身體突然一松,玄凝術(shù)撤了,她輕飄飄落在祝玄身側(cè),便見他微微仰著頭,罕見地看落花看到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