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崖不落花與雪 第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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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不想去什么駺山,只想在家里跟母親玩,但他的不情愿從來都沒啥用。 燭弦滿心不爽地上了長車,一路往駺山行去。 -------------------- 修改的時候發(fā)現(xiàn)祝玄母親的身份背景出了點錯,今天的更新來不及改了,明天改,爭取多點字數(shù)。 第75章 哀風吹皺天上月(二) 路上母親見他圓鼓鼓的小臉始終拉了三尺長,便耐心哄他:“你和你父親相處的時間太少了,你不了解他,他對你也不知如何是好,以后天天待一塊兒,我才不信你不喜歡他。知道么?你的名字就是他取的?!?/br> 燭弦一聽這話,臉反而拉得更長。 神族出生后,名字里的第一個字乃是天定,第二個字便由父母長輩取。 他本來就不喜歡“燭”這個字,聽起來弱弱的,不過聽說吉光一族有個吉燈少君,“燈”字還是天帝送的,有個人跟他一樣擁有弱弱的名字,心里總歸舒服點,再說“燭”是天所定,勉為其難倒也罷了。 但后面那個“弦”字分明取得更隨意,多半只是父親玩弓箭的時候張口就來。 母親柔聲道:“弦既可銳利到傷rou見骨,又軟得隨意盤繞,怎會不好?何況弦繃得太緊易斷,也是你父親的告誡與苦心,要你知道張弛有度的道理?!?/br> 母親總是這樣,父親的任何事從她嘴里說出來,必要夸出一片花海,但小小的燭弦還是被說得開心起來,面上重新現(xiàn)出笑容。 到駺山時,賓客已來了許多,但燭弦?guī)缀跻粋€都不認識。 母親很少出門,更少帶他出門,倒還是燭弦自己調(diào)皮偷偷溜出去玩的次數(shù)多一些,因謹記母親反覆強調(diào)要他乖,他果然乖得很,背挺得筆直,走起路來不慌不忙,甚是溫文爾雅。 待會兒不管是見父親還是見其他賓客,若能被夸兩句,母親一定笑得更開心。 燭弦這樣想著,卻始終沒如愿,母親牽著他的手,幾乎是避開賓客,專挑暗處走,偶然遇見幾個眼尖的賓客,投來的目光也不是贊許,而是錯愕與疑惑。 燭弦忍不住抬頭偷瞄母親,她面上還是笑意隱約,眼里滿是期盼。 她開心那就行。 給吉光帝君送上賀禮后,母親終于遇到相識的賓客,只吩咐燭弦:“駺山的半山腰有九株萬年櫻,可好看了,你去那邊看看。別到處亂跑,駺山山勢險峻,你還不會騰云,摔壞了別哭。” 燭弦撐了半日好架勢,早有些不耐煩,聽說有萬年櫻看,立即腳不沾地竄出去。 他還不能騰云,看不出山勢險不險,只覺得這里好高,白紗般的云霧就在身邊游曳,落在金頂宮上的陽光比他在任何地方看到的都要刺眼。 燭弦攀上高大的黃玉欄桿,欄桿外云海蒸騰,隱約可見峭壁萬丈,偶有風卷過云海,割裂出巨大的罅隙,他探出腦袋四處亂看,下一刻就見到一大片極明媚的櫻粉色,渲染在刀鋒般銳利的山崖間。 居然有這么巨大的花樹,他頭一回見識,正看得出神,忽聽不遠處傳來低低的說話聲,語帶嘲諷:“你看到?jīng)]?吉光老兒費了好大勁才把兩只眼睛哭腫?!?/br> 燭弦不由自主想起方才見到的吉光帝君,確實眼睛腫得像桃,兩句話說不完便要哽咽一聲。 又有一個賓客冷笑道:“早干嘛去了?現(xiàn)在哭得淹了駺山也不過做戲罷了!你看今天壽宴,他夫人和新生的少君都沒出來,就是專門做給咱們看呢!天界可有不少罵他冷血無情的?!?/br> 燭弦抻直了脖子朝后看,是幾個賓客湊在拐角陰影處大談吉光帝君的八卦,談到興起,根本沒發(fā)現(xiàn)這塊黃玉欄桿圍起的小小空地還有個小神君。 有賓客試圖擴大抨擊范圍:“他那個前夫人才真真夠嗆,吉燈少君不是在她府里出的事?” 這一句反而引來另外的八卦,另一個賓客奇道:“到底出的什么事?我只知道天帝發(fā)了好大的火,把太子禁足天宮不給出來,帝后將消息鎖得嚴絲合縫,大家只能猜?!?/br> 眾賓客七嘴八舌猜了半日,沒討論出個結果來,最后有人嘆道:“說這么多,喪命的終究是喪命了,可憐得很吶?!?/br> 燭弦聽了半日不感興趣的八卦,很想去別處玩,又怕驚動這群賓客惹來麻煩,正憋得難受,冷不丁卻聽他們開始討論另一宗八卦。 “說起來,我方才好像見到那陳鋒氏的公主了?!?/br> 陳鋒氏,公主,是說母親? 燭弦一下僵住了,在想聽與不想聽之間糾結半日,議論聲終究還是不受控制往耳朵里鉆。 “好多年不見她出來,剛只匆匆瞄了一眼,她倒是比以前出落得更好了。唉,可惜可惜,她父兄誤她,好端端沾染什么障火……” 陳鋒氏早些年也是天界一大望族,不輸風光無限的五鳳大族,然而當年那位陳鋒氏的帝君不知抽什么風,偷偷摸摸利用障火修行,還拉扯上族內(nèi)老少勾結下界妖族,禍害了不少凡人。罪行敗露后,當時的天帝勃然大怒,陳鋒氏一脈就此迅速消亡,只留下個無辜的年幼公主,幾乎閉門不出,如今天界認識她的神族并不多。 “我也瞧見了,她手里牽著個小神君,長得好生俊俏,莫不是她兒子?她何時成的婚?” “她要成婚怕是不容易吧……上一任天帝憐她無辜,還保留了公主名號,但有交代過她的婚事須得天帝來指。你們想,陳鋒氏搞出那么大的禍患,天帝就算為她指婚,也不可能尋什么厲害的,萬一又出紕漏呢?可她終究是出身高貴的公主,天帝這么說,多半是不會指了?!?/br> “那她牽著的孩子……” “誰知道?許是某位相識友人的孩子。再者,她會出現(xiàn)在吉光老兒的壽宴上更奇怪,她跟吉光一族有往來?” 熱愛八卦的賓客們又猜了半日,沒得出結果,場子眼看著便要冷下去,忽有一人嘆了口氣,低聲道:“原來你們不知道……也是,天帝必不愿此事流傳出去。” 此話一石激起千層浪,賓客們霎時沸騰了:“莫非那孩子是她與當今天帝……” “瞎說!” 方才那賓客立即搖頭,似是有點后悔提到此事,然而八卦懸在嘴邊最難熬,他到底沒熬過去,嘆道:“咱們就今天此處說著玩兒,別往外面?zhèn)?。上一任天帝還在時,是有兩個帝子的,如今即位的那個是哥哥,弟弟倒是一向處事低調(diào),幾乎不在外往來,說是某次因緣巧合,遇見了陳鋒氏公主,兩情相悅后便請?zhí)斓壑富?,天帝自然是一口回絕?!?/br> 熟稔于各路八卦的賓客們一點就透:“所以孩子是天帝兄弟的?他們是想著生米煮成熟飯拖到天帝不得不點頭?” “可再怎樣也不會同意吧?”總有通透些的人一眼看穿,“聽說天帝一直在為他兄弟張羅婚事,都快板上釘釘了……嗐,這下可是一團亂麻!” 還有些愛說風涼話的:“糊涂啊!帝子糊涂,公主更糊涂!當下卿卿我我你儂我儂自然是舍不得,但終究有能舍的那天,偏偏搗騰出個小神君來!我看那帝子遲早后悔莫及,公主有的哭嘍!陳鋒氏是不是腦子都不大好使?” 燭弦強忍到現(xiàn)在,聽見他們嘲諷母親,終于再也忍不住,“咚”一聲重重從黃玉欄桿上跳下,不遠處絮絮叨叨的八卦聲瞬間停了。 他昂著頭挺著胸,氣勢洶洶地快步走過去,那幾個賓客一見是他,面上難免露出極尷尬的神色,紛紛回避他的目光。 “哼!” 燭弦從鼻子里狠狠噴出個不屑的聲音,拔腿便跑。 母親呢?他要去找她,他不想待在這個破駺山了! 燭弦繞著巨大的金頂宮不知跑了多少圈,卻總也找不著母親,正急得兩眼冒星,忽然望見母親湖藍色的裙角,她藏在極偏僻的角落,似乎正與誰說著話。 燭弦疾馳過去,卻聽見母親在哽咽,聲音細碎:“……怎么辦?弦弦兒怎么辦?總是說再等等,要等到什么時候?你明明答應過……” 他猛然停住,一種莫名的無力感泛濫開。 很快,父親的聲音響起,對著母親他總是很溫柔:“難得見一次,怎么說著說著就要哭?我還什么都沒說。” 母親的啜泣聲淡了下去:“最近天天聽說陛下要給你張羅婚事……” 父親笑了一聲:“我早回絕了,有你,有弦弦兒,我怎可能再有什么婚事?你把我當什么?” 母親終于破涕為笑:“誰叫你方才一臉晦氣!嚇得我……” “確實,想求你我婚事終究是不可能了?!备赣H長嘆一聲,“我想下界,從此再不回歸天界,如此你我方有一線轉(zhuǎn)機。你……愿意與我同去下界么?” 神族再不回歸天界的事以前有過不少,但似他這樣身份高貴者下界不歸卻極少見,意味著他要放棄現(xiàn)有的一切,徹徹底底。 母親怔住了,癡癡凝視他良久,輕聲道:“真的?” 父親慎重頷首:“真的,帶上弦弦兒,我們一家一塊兒下去。只是可惜了他……” “不可惜!” 母親面色瞬間亮了,先前所有的委屈哀傷,頃刻間都變作最溫柔的春風,絢爛的花朵在她眼睛里綻放盛開。 “我愿意?!彼澛暬貞?,“我們明天就走好不好?” 她忽然望見躲在一旁的燭弦,立即朝他招手:“弦弦兒快來!我們以后去下界過,再也不分開!啊……快來見你父親!快過來!” 燭弦咬著嘴唇慢吞吞走過去,先瞥了一眼母親,她是歡喜的,他這才放心望向父親,躑躅半晌,才低低喚道:“……父親?!?/br> 父親也看著他,罕見地露出一抹溫情神色,似是愧疚,似是憐愛。 他伸出手,頭一回輕柔地摸了摸燭弦的小腦瓜,低聲道:“辛苦你了……去了下界,你愛在什么時候什么地方叫父親,父親一定都應你?!?/br> 燭弦心中一塊莫名沉重的地方突然松了不少,他想起剛才那幾個討厭的賓客,又覺得有了底氣。 哼,他們都是亂說! 他用力撲進母親的懷里,連聲道:“我不想待在這里了!我們回去好不好?” 母親拎了拎他的耳朵,還未開口,父親說道:“這壽宴確實沒什么意思,早些回去也好,把東西收拾收拾,下界可不比天界?!?/br> 他轉(zhuǎn)身先行一步,忽又加了一句:“三日后辰時,南天門相見。” 今天一定是燭弦有生以來最高興的一天,也是母親最高興的一天,回去的路上,她甚至一直輕輕哼著小曲兒,把燭弦的頭發(fā)拆了束,束了拆,在他的小臉蛋上親了無數(shù)胭脂印。 明明是最好的一天,可燭弦晚上卻怎樣也睡不著。 窗外的風一直呼嘯不休,漸漸如鬼哭狼嚎一般,他窩在金絲被里,只覺越來越冷,被窩簡直變成了冰窟。 寢殿像是被無邊無際的黑暗吞噬,看不到一點光,燭弦凍得瑟瑟發(fā)抖,想起身去找母親,手腳卻不聽使喚,正茫然無措,黑暗里突然亮起一道燭火,母親撩開床帳,將他緊緊抱入懷中。 “弦弦兒不冷了?!彼崧暟矒崴?,“別怕,有母親在。睡吧睡吧?!?/br> 她的懷抱如此溫暖,漸漸驅(qū)散莫名的寒意,燭弦依戀地靠著她,終于安心睡去。 到了第二天,他們才知道,昨夜有奇異的黑暗與寒冰毫無預兆地降臨天界,無數(shù)神族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隕滅其中。 恐慌一夜之間席卷了整個天界,府里的老神仆們都在傳,這是天界大劫,滅頂之災。 母親雖也慌張,卻還是細細收拾好許多物事,做著下界的準備。 三日后南天門前,父親并沒有來。 -------------------- 關于陳鋒氏,史記·五帝本紀有提到:帝嚳娶陳鋒氏女,生放勛。 陳鋒氏應當是從炎帝那一脈流傳下來的,后來史料遺失,相關記載非常少。 文里自然是杜撰的東西。 第76章 哀風吹皺天上月(三) 他們在南天門前等了一整天,母親面上的笑意越來越少,最終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燭弦不愛看到母親這樣子。 他年紀小,卻自覺懂很多,連他都曉得,應當丟下叫自己難受的,奔著能讓自己開心的東西去,母親提到下界那么開心,那他們先下界就是了,何必在這里干等著難受? 他的孩子話毫不顧忌地問出口,母親反而笑了。 “小小年紀,你懂什么?” 母親捏了捏他的臉蛋,吩咐長車回府,才又道:“天界現(xiàn)在亂得很,你父親自有許多需要cao心的事務,要以大局為重,下界什么時候都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