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黑商販將信將疑道謝，又跟瘦弱商販閑聊起了各國局勢。

    紅色眼睛？嬰孩啼哭聲？以前琉璃最愛看那些神話鬼怪，樊爾偶爾也會跟著看一些，如若他沒記錯，那應(yīng)該是神話故事里對狐妖的描寫。

    城郊那所謂的鬧鬼莫非是狐妖作祟？樊爾面色凝重，時下正逢亂世，縱使這世間還有狐妖，也該是躲在各自洞府里潛心修煉，有腦子的都不會在這種時候出來作亂。

    他腳步停頓須臾，沒有繼續(xù)再聽他們對各國戰(zhàn)亂的討論。抬眼環(huán)顧，而后大步走到前方一位賣吃食的商販面前，掏出兩枚錢幣。

    “麻煩，要些吃食?！?/br>
    前些日子，琉璃曾無意中說起，在一本人族閑書中了解到，人族正值長身體的孩童挨餓不好。嬴政雖是比初見時圓潤了稍許，但體格還不足夠強健。

    樊爾是不喜琉璃因母子倆逗留邯鄲，不過平時吃穿用度還是盡量想著母子二人的，偶爾來東市，看到所需都會毫不吝嗇買下來帶給他們。

    商販將將接下錢幣，右側(cè)前方便走來一列巡城軍。

    樊爾不動聲色朝著路邊挪了一些，余光瞥見不遠處一位面露驚慌的商販，正是初來邯鄲時，欺辱嬴政的那位商販。

    他疑惑轉(zhuǎn)頭去看，不明白那人見到巡城軍為何會懼怕。

    “給… … ”身側(cè)商販把包好的吃食遞給樊爾。

    他回過神，接過吃食，抬腳向前走去。

    被清掃到路兩側(cè)的積雪逐漸融化，不少雪水蔓延至路面，樊爾一個不慎踩在水洼里，濺起十?dāng)?shù)點污水，弄臟了皮履。

    他左右看看，趁人不注意，用靈力除去了那些泥點。

    “樊爾！”

    就在他準(zhǔn)備離開東市，身后傳來燕丹熟悉地聲音：“好巧，為何不見琉璃與你一起?！?/br>
    樊爾沒有解釋，只是回身頷首示意，算作打招呼。

    燕丹瞅向天邊日頭，呼吸之間噴出的白霧盤旋著散去。

    “可惜天色有些晚，不然我定要同你一起回去?！?/br>
    樊爾輯禮作別，“時候不早，我便先回了?！?/br>
    “也好，他日，待雪都融化了，我去找你們?！毖嗟ふf著揮手道別。

    回到城北居所，日頭已全部隱去，只余一抹灰白色。

    樊爾走進庭院，將尚有余溫的吃食遞給簡兮。

    簡兮感激接下，“樊爾，辛苦你又去買吃食，來日良人… … 不，來日待政兒長大，必會答謝你與琉璃?！?/br>
    側(cè)屋內(nèi)的琉璃隱約聽到這話，轉(zhuǎn)頭向外看去。

    正在朗誦的嬴政止聲循著她的視線看向母親與樊爾，語氣堅定保證：“待我長大平定亂世，便會報答你們，屆時你想要什么盡管告知于我，只要我能做到，就決不食言?！?/br>
    琉璃回眸，哭笑不得問他：“你無一兵一卒，何時才能平定亂世？”

    嬴政臉色頓時拉胯，緊抿嘴巴，狹長丹鳳眼黯然低垂，靜默凝望案上簡策。

    半晌，他長舒一口氣，沒敢看琉璃，雙拳緊握。

    “我是秦國公子之子，他日終歸會有回歸秦國的一天，只要我能回到秦國，會有機會的，一定會有機會的… … ”

    他聲音越來越薄弱，承諾報答之言說出口，他便覺不妥。

    父親逃離邯鄲之后，一點音訊也無，只怕是此生都無法回歸秦國。

    琉璃看出他的小心思，淡笑寬慰他：“我信你，我預(yù)感你能順利回到秦國，將來也能平定亂世?！?/br>
    嬴政畢竟還只是孩童，聽聞這話，眼神頓時明亮，抬頭看琉璃。

    琉璃伸出小拇指與他拉鉤：“說好了，他日你若為這天下之主，可別忘記今日之承諾?！?/br>
    “好… … ”嬴政笑容粲然。

    琉璃松開他的手，單掌托腮，故作思索，“看來我自此刻起，便要開始思考想要什么了?！?/br>
    第021章 狐妖之事

    嬴政聽到琉璃那仿似玩笑的語氣，澄澈雙眼滿溢認真，定定注視她，重又嚴肅保證：“父親曾說，作為男兒，需得信守承諾，來日我若成功，定不會忘記你們二人今時之恩情?！?/br>
    面對男童的鄭重，琉璃心思復(fù)雜。

    她授于嬴政劍術(shù)，從未想要他報答，無邊城什么都不缺，她又哪里會需要一個人族孩童的諾言。

    幾年之后分別，他將只是自己漫長生命里一個簡短過客，悠悠歲月逝去，關(guān)于他的記憶會隨著時間而消散。數(shù)百年之后，興許她都不會記得曾在人族歷練中短暫幫助過一位境遇凄慘的男童。

    遲遲等不到回應(yīng)，嬴政面色凝重追問：“你可是不信我？”

    “自是信的?！绷鹆Т浇歉‖F(xiàn)極淡笑意：“你不必再次承諾，我信你?！?/br>
    嬴政面色緩和下來，視線落回奏案簡策上。

    冬日天色總是黑的異常早，酉時將過，街道上已不見任何人影。

    半個時辰左右，待嬴政讀完簡策上最后一段文字，琉璃起身捏著酸軟的肩臂，對他囑咐兩句便同樊爾一起離開了。

    主仆倆踏著月色，慢悠悠踱步回去。

    有風(fēng)迎面而來，樊爾本能伸出廣袖擋在琉璃面前。

    “樊爾… … ”琉璃腳步停滯，抬手撫開他手臂，無奈：“你這反應(yīng)讓我覺得自己是個體弱多病之人，像是風(fēng)一吹就倒那般?！?/br>
    樊爾面容嚴峻，一本正經(jīng)解釋：“夜里風(fēng)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