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你別這樣,以后還有我,我們是夫妻,這里也是你的家?!?/br> 父親的安慰在那聲聲哭訴中,顯得蒼白無力。 嬴政心里一沉,升起不詳預感,他用力握緊手中的弓,邁步進入殿中。 琉璃與樊爾隱隱也猜到那種可能,但誰也沒有吭聲。 癱坐在地的簡兮看到兒子進來,嘴唇顫抖,眼淚更加洶涌。 嬴政步履沉重,緩緩走近,低聲問:“母親,發(fā)生了何事?” 這個問題讓簡兮啜泣聲更甚。 半跪在一旁擁著妻子的子楚仰頭看向長子,眼含歉意:“政兒,你的… … 外祖父外祖母,三月之前命喪趙王室之手。” 金質(zhì)長弓‘哐啷’一聲掉落地面,嬴政下意識眨巴幾下眼睛,不敢置信問:“您說甚?” “你外祖父外祖母去世了?!弊映m不忍心,但還是又重復一遍。 guntang淚水涌出眼眶,順著面頰滑落,滴在腳下暗色地板上。感覺到臉上癢意,嬴政抬手去摸,滿手濡濕。猶記得臨別前,他摟住外祖父佝僂的腰身,承諾日后接他與外祖母來秦國享福,可自己… … 自己還沒強大起來,他們卻已… … 若知那次是此生最后一面,他定要帶外祖父外祖母一起離開。在他目前為數(shù)不多的生命里,兩位老人家是除父母、琉璃、樊爾與燕丹之外,對他最重要的人,也是對他很好的人。 趙人怎么敢?怎么敢… … 為何連年邁老人都不放過。 身側(cè)雙掌倏然蜷縮,用力握緊,嬴政眼前模糊不清,他壓抑著喉頭哽咽,問:“誰害死他們的?是趙屹?不對,三月前趙屹還未回到邯鄲,是趙堰?還是趙王下令?” 子楚將懷里妻子抱的更加緊,“是趙堰,你們離開邯鄲那日,他因氣不過去你外祖父家里胡鬧,你外祖父氣急之下頂撞兩句,正中他的計謀。你外祖父外祖母因而入了邯鄲牢獄,大概是兩位老人家年紀大了,受不得牢獄之苦,在入獄半月后便咽了氣… … ” 說到這里,他亦是眼泛淚花。昔年在邯鄲,二老對他這個女婿頗為照顧,從未嫌棄過他是異國質(zhì)子。 面對而今噩耗,他也是心痛難當,可作為堂堂男兒,他在人前只能強忍著。 簡兮掙扎著推開丈夫,一把抱住面前的兒子,將紅腫雙眼埋在那單薄肩頭。 “政兒,以后,母親便只有你了… … ” 有淚低落脖頸,滑入領(lǐng)口。嬴政將將忍下的淚水洶涌而出,他小心輕拍母親顫抖脊背,鄭重發(fā)誓:“日后,待我長大,定要掃平趙國,為外祖父外祖母報仇。” 一直旁觀的兩鮫一魂魄,聽著那響徹在殿中的誓言,同時心頭一滯。 簡兮手臂箍的更加緊,哭聲久久回蕩。 子楚展開雙臂,把母子倆攬入懷中。 看著抱作一團的一家三口,琉璃想起邯鄲城中,那兩位慈祥的老人,老人家得知她與樊爾教導嬴政劍術(shù)與學術(shù),便時常譴人送來新奇的吃食,有時還有女兒家的首飾。 第049章 嘴硬心軟 內(nèi)心太過哀慟, 簡兮哭著哭著一口氣沒上來,竟昏厥過去。 “母親!” 嬴政驚呼一聲,大力跌跪在地, 試圖去拖住母親的身體, 然而他還是太過單薄, 沒有足夠力氣支撐住一個成年人的身體。臂彎傾斜,他也跟著向地上摔去。 子楚及時扶穩(wěn)他, 另一條手臂攬住妻子腰身。 “快去請醫(yī)師?!?/br> “諾… … ” “諾… … ” … … … … 殿中瞬間亂作一團,眾宮人有的沖出殿找醫(yī)師,有的跪倒在地爬向昏迷的簡兮, 每個人臉上都誠惶誠恐。 子楚橫抱起妻子,快步向內(nèi)殿而去。 躲開混亂宮人, 琉璃上前,單手拉起嬴政。 嬴政忍著隱隱作痛的膝蓋, 踉蹌站穩(wěn),眉眼低垂,沒有去看身邊人, 可手卻緊緊攥住那只袖子。 猶豫片刻, 琉璃堅定牽起他的手,“無需憂心, 你母親不會有事的。” 指尖微動,嬴政轉(zhuǎn)眸看向那細膩白皙的手, 內(nèi)心恐慌在這一刻似乎減輕不少。 醫(yī)師很快跟隨一名寺人匆匆而來。 經(jīng)過仔細診治,幸無大礙, 只是因悲慟過度。 等候在旁的父子倆均都松了口氣。 “多謝周醫(yī)師。”子楚說著親自將醫(yī)師送出去。 簡兮面上還未恢復血色, 眉心深蹙,看起來痛苦非常。 琉璃隱在袖中的手凝聚一道靈力, 施在她眉心,想要以此幫她減輕些痛苦。 嬴政跪在床榻前,低聲道:“母親,以后您還有我,我永遠都不會離開您… … ” 不知是那句安慰,還是靈力所致,簡兮眉頭終于舒展。 因男女有別而候在外面的樊爾,把琉璃的小動作都看在眼里,這一次他并未傳音提醒。先前那聲聲哭訴似是還縈繞在耳邊,活了將近四百年,他雖還沒有經(jīng)歷過與親人生死離別,但也能理解失去至親的痛苦。 身旁武庚雙手疊放在身前,“恩人總是嘴硬心軟,看不得他人痛苦。” 是啊,樊爾在心里無聲附和,琉璃有時說話很直白,但真遇到別人有難處,她又會心軟相助。這樣的脾性,將來要如何才能在鮫族上下建立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