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一次，無礙?！绷鹆Р⒉挥X得有何不妥。

    聞此話，鄭云初才反應(yīng)過來孩子已不在自己身后，她邁著碎步走過去，彎身打算抱起男童。

    走路已經(jīng)十分穩(wěn)當(dāng)?shù)淖計(jì)腴W身躲到琉璃身后，一把抱住她的腿。

    鄭云初有些尷尬，這些時(shí)日，她時(shí)常抽空照顧子?jì)?，但孩子始終與她不親近。

    嬴政見狀，正欲開口，卻聽琉璃道：“我?guī)鋈ネ妫銈兝^續(xù)。”

    眼睜睜看著琉璃抱著孩子離開，鄭云初咬緊下唇，沒敢言語。須臾，她走到嬴政面前，雙手虛于身側(cè)，低身行禮。

    “我知大王肯讓太后回咸陽已是開恩，但太后畢竟是你的生母，若禁足之事傳出去，定遭世人非議?！?/br>
    “寡人若是怕遭受非議，早在雍城時(shí)便會下令殺光所有知情黔首。”

    嬴政腳步沉重走回上首主位，盤膝而坐，拿過面前奏章展開，似乎并不想繼續(xù)談?wù)摯耸隆?/br>
    一邊是太后的囑托，一邊是君王的冷漠，鄭云初不知該如何是好，她雙手死死揪住衣襟，干脆直接跪在堅(jiān)硬冰涼的地面，表情有一種戰(zhàn)場赴死的執(zhí)拗。

    “我明白大王心里藏著她人，也明白大王娶我不過是因我無依無靠，掀不起任何風(fēng)浪。可是，我也是活生生的人，也是有血有rou有獨(dú)立思想的人。大王只知我想要在后宮有立足的底氣，卻從不試著去了解我真正的心意?！?/br>
    想到當(dāng)年初見，鄭云初唇角揚(yáng)起優(yōu)美弧度，苦澀卻爬上眉梢眼角：“哪個(gè)少女不懷春，猶記得當(dāng)年在華陽宮初見，大王少年時(shí)期的眉眼還沒有如今深邃凌厲，當(dāng)時(shí)我便想，大王大概就是少年最美好的模樣了。你對琉璃那份毫不猶豫的維護(hù)，讓我羨慕至今。我知道自己作為亡國之女，沒資格奢望任何，可我也是會難過的。成婚至今，大王從不去我所居寢殿，更是時(shí)常借口處理政務(wù)，不愿見我。是，在成婚之時(shí)，一切都說好的，我不該有情緒，不該怨怪，可我真的會難過?！?/br>
    嬴政長睫一顫，視線從奏章上離開，落在下方那張姣好無暇的面容上，“你說這些，意欲何為？”

    “我只是想讓你正視我一次，也正視我為太后求的情?！?/br>
    鼓起勇氣說出這些，鄭云初心臟脫離正常頻率，幾乎要跳出喉嚨，她雙目直直盯著嬴政，大氣都不敢出。

    “既然明白自己身份，便不要置喙寡人做的決定，太后只不過是無法走出棫陽宮而已，你若想去見她，無人會阻止你?！辟＞肽竽髢?nèi)眼角，“行了，你先下去吧！”

    “諾！”

    鄭云初起身行禮，退出大殿。她沒有第二次挑戰(zhàn)君王耐性的勇氣，太后囑托固然重要，但惹怒君王更加不可。

    琉璃抱著子?jì)胱呦率A，彎身將他放在地上，而后伸手在他面前，示意他握住。

    男童緊緊握住那只手，笑出一口小乳牙，咬字還不甚大人那般清晰：“謝謝母親?！?/br>
    “？？？”

    琉璃以為自己聽錯(cuò)了，下意識看向魂魄，直到看清那不敢置信的神情，她才敢確信沒聽錯(cuò)。

    屈膝蹲下，她握住男童瘦弱肩膀，問：“誰教你這般說的？”

    “是乳母。”子?jì)牍怨曰卮稹?/br>
    “… … … ”

    琉璃臉色沉了幾分，那乳母在深宮當(dāng)值，理應(yīng)明白規(guī)矩，如此不知輕重捏造謠言，只是在孩童面前說說也就罷了，若是被有心之人聽了去，豈不是會四處傳揚(yáng)孩子是她的。作為一個(gè)還不到婚配年齡的鮫人，這種言論不止是讓她難堪。

    小孩子也是會察言觀色的，子?jì)胍娏鹆樕幊粒剖遣桓吲d，他忙拉住她的袖口晃了晃。

    “母親，您別生氣?！?/br>
    那一聲軟糯的‘母親’，聽得琉璃額間青筋直跳，她拽回自己的袖子，鄭重告誡：“我不是你的母親，你不可以喚我母親?！?/br>
    子?jì)胱旖泅畷r(shí)耷拉下去，委屈巴巴問：“為何？乳母說只要我乖乖聽話，主動(dòng)親近您，您就會認(rèn)我?！?/br>
    “… … … ”

    琉璃無語至極，她終于明白子?jì)霝楹蜗矚g親近自己，那乳母該不是認(rèn)為孩子是她的吧！抬手摸向自己細(xì)膩光滑的面頰，這張臉明明還是二十年前的少女模樣，怎會被認(rèn)為是已育婦人呢！

    子?jì)胱ё∷男∧粗?，眼巴巴瞅著她?/br>
    暗自斟酌一番，琉璃耐心糾正：“乳母騙你的，我并不是你母親，你的親生母親在你出生時(shí)便已殞命?！比欢埔娔倾露凵?，她便明白這些解釋都是徒勞。

    無奈抱起男童，琉璃徑直向他所居偏殿而去。

    無所事事的武庚只遲疑一瞬，便跟了上去，自從來到秦王宮，他便多了一個(gè)愛好，那就是四處湊熱鬧。

    乳母對待子?jì)脒€算親力親為，平時(shí)孩子的衣衫都是她親自清洗，琉璃抱著孩子走進(jìn)去時(shí)，她正在晾曬衣物。孩童聲音清脆，一聲‘乳母’出口，她雙目頃刻堆滿笑意回轉(zhuǎn)身。

    看到孩子是被琉璃帶回來的，她怔愣片刻，忙擦凈手上水跡迎上去，抱過孩子?！班嵎蛉藶楹螌⒑⒆咏唤o了先生？”

    “她與大王有事商議?！?/br>
    琉璃回答的言簡意賅。

    乳母并不知她來意，熱情招呼她入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