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未與她客氣，在殿內(nèi)案幾前盤膝坐下，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dāng)問：“你為何誆騙孩子，說我是他的母親？”

    怔愣稍許，乳母放下孩子，提衣在對面跪坐下去，傾身湊近，四下沒有旁人，但她還是用手背擋住下半張臉，壓低聲音反問：“難道你不是孩子母親？”

    “當(dāng)然不是！”琉璃脫口否認(rèn)。

    乳母看出她已然不悅，尷尬解釋：“我見你時常出入正殿，便以為你是孩子母親。猜測你是礙于師徒關(guān)系，才不能和孩子相認(rèn)的?！?/br>
    “你的想象力還真是不一般… … ”乳母是第二個能讓琉璃無語的人，真是和南榮舟有一拼?！拔液痛笸踔g不是你想的那般，更不可能是孩子的母親，他的母親因生他難產(chǎn)去世了。真相可能會傷害孩子，但你要讓他知道，他的母親為他付出了生命，你要教會他懂得感恩。”

    孩童還不懂何為死亡，乳母眼含慈愛看向身旁懵懂純真的男童，“他還太小，以后我定會告訴他?！?/br>
    關(guān)于孩子的親生父親，琉璃沒有明說，那件事情決策權(quán)在嬴政，生父謀反勢必會影響到孩子，日后是否告知，還需根據(jù)形勢做出選擇。

    子嬰依偎到琉璃身邊，仰著腦袋問她：“你為何不能是我的母親？”

    “這個，待日后你長大，自會明白?！?/br>
    琉璃把整包蔗糖都給了他。

    子嬰與其他孩子不同，他不喜歡吃糖，不過因是琉璃給的，他未拒絕。

    等待多日，始終等不到任何消息的星耀，內(nèi)心開始惴惴不安。前日天降暴雨，太月古城和無邊城均有受影響，不知為何，他總預(yù)感那天象與蠑螈族有關(guān)。

    不敢再耽誤，這日深夜，星耀躲到太月古城靈力最盛之地，凝聚全身靈力，試圖去感知海域之外的蠑螈氣息。

    星言已然殞命，星知在三百里之外的秦國，他所做一切都是徒勞。

    夜深人靜，沒有絲毫睡意的星知起身穿戴整齊，打算動身回太月古城，子霄大概已經(jīng)殞命，她必須回深海確認(rèn)二兄長的安危，否則她難以心安。

    翌日，遲遲不見星知出現(xiàn)在樊爾周圍，琉璃起了疑心。果不其然，踏進星知所居寢殿時，她早已不知所蹤。

    秋風(fēng)穿過牗扇，掀起案上一塊細(xì)布，隱約顯現(xiàn)字跡。

    琉璃好奇走過去，上面是她再熟悉不過的鮫族文字，那是星知為樊爾學(xué)的。

    “她去了哪里？”樊爾問。

    琉璃將細(xì)布遞給他，“她不放心星言，回太月古城了?！?/br>
    “那子霄該怎么辦？”

    樊爾聲音低沉黯然，他與子霄關(guān)系沒有好到稱兄道弟的地步，不過同樣作為親侍，他是同情他的。

    琉璃看透他的心思，明白他是感同身受了。墊腳拍拍那寬厚肩頭，她鄭重承諾：“我永遠(yuǎn)不會讓你有那一日，我也相信星知不會對子霄不管不顧的。星言生死不明，她只是擇其重而已，她定然會為子霄復(fù)仇?！?/br>
    “少主也相信那三名將士的言辭？”

    “我不想相信，可… … ”沉吟片刻，琉璃神情沉重：“君父曾說過雄黃是蠑螈最大克星，將士所言若屬實，子霄沒有生還可能。我們早幾日回來，他興許不會… … ”

    “有些事情誰也無法預(yù)料，這并不是少主的錯，你不必自責(zé)?！狈疇柸崧晫捨?。

    琉璃垂眸輕嘆，沒再言語。

    看著丹爐內(nèi)灰褐色的灰燼，武鳴謙陷入沉思。又一次的失敗，讓他懷疑起古籍真實性，星言臨終前曾言明拿蠑螈煉制丹藥是謊言，可既是謊言，為何會被記載到典籍中流傳后世。

    對了，鮫人，鮫人因蠑螈擁有漫長生命，其中定然隱藏著重要的秘密。

    想到同樣生活在深海之中的鮫人，武鳴謙有一個大膽想法，同樣能長生，不妨用鮫人試一試。萬年的繁衍，說不定鮫人比蠑螈更適合煉制丹藥。

    打定主意，他連夜收拾下山，前往楚國邊境，尋找黑蛇。

    第153章 回到深海

    星知穿過雍城, 進入魏國，又從魏國鄴城進入齊國，齊國邊境與楚國一樣是沿海地帶, 她計劃自齊國進入海域, 一路游回太月古城。先前有子霄在, 她都不是那群人族術(shù)士的對手，事到如今更不能冒險, 她還沒有親手為子霄復(fù)仇，又怎能輕易枉顧生命。

    動用術(shù)法靈力，路上并未耽擱太久, 只不過短短五日，星知便回到了深海。

    女兒主動回來, 降風(fēng)是意外的，不明狀況的他, 更是慈愛調(diào)侃：“終于肯放棄了？”

    見到父親，星知內(nèi)心委屈全涌向眼眶，化為淚珠撲簌簌往下掉。

    降風(fēng)哪里見過咋咋呼呼的女兒這般模樣, 立時吹胡子瞪眼, 厲聲喝問：“可是樊爾讓你受委屈了？”

    不待星知回答，他繼而道：“為父這就去找琉年和樊胤, 讓他們給一個交代?！?/br>
    “君父… … ”星知及時喊住他，勉強忍回眼淚, “與樊爾無關(guān)?！?/br>
    星耀聞訊而來，無暇顧及禮數(shù), 直直闖進大殿, 開口便問：“阿知，星言為何沒與你一起回來？”

    這一聲詢問聽得星知心里咯噔一下, 回來的路上，她還在幻想是自己想多了，期盼著二兄長仍平安待在太月古城，然而長兄凝重的神情讓她所有幻想均成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