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冰柔面上倒沒什么異色，只柔聲說道：“那鶯娘倒也很伶俐?！?/br>
    惠娘情緒平復(fù)了些，言語也不覺順暢了許多：“她一向聰明，性子也要強，總是喜歡爭一爭，更喜別人為她爭風(fēng)吃醋。”

    說到此處，惠娘面頰一紅：“死者為大，我本不該這么說?！?/br>
    謝冰柔溫聲：“無妨，倘若能為鶯娘尋出殺人兇手，想來鶯娘也會十分感激于你?！?/br>
    元璧盯著謝冰柔的面頰，心想五娘子可真會逗人說話，不但自己忍不住在她面前多說兩句，別人也是。

    便是面對個家伎，謝冰柔問話時也頗有耐心，循循善誘。

    元璧注意到謝冰柔還會是不是鼓勵、稱贊兩句。

    謝冰柔接著問：“那鶯娘出事之前，可發(fā)生什么奇怪的事？”

    惠娘面頰流露出思索之色，仿佛有些苦惱，她猶豫再三，卻還是說道：“鶯娘出事之前，確實有個奇怪的男子曾糾纏于她?！?/br>
    那男子是誰，惠娘也未曾當(dāng)真瞧個明白，只看見那日花叢中伸出了一條手臂，就這么強勢的將鶯娘拽入花叢中。

    惠娘隱約看到對方背影，只是那道背影被花葉所掩，其實也是看得并不如何分明。

    她倒是看到面對著自己的鶯娘面上的表情。

    鶯娘仿佛有些驚訝，似也有些畏懼，但惠娘十分了解她，她瞧出鶯娘也并不是當(dāng)真害怕。

    她甚至能分辨出鶯娘美麗面頰上有一縷小小得意的。

    就像獵人看到了魚兒上鉤，她假裝畏懼這個巧取豪奪的戲碼，其實頗為享受。

    對方不過是只上鉤的魚，被鶯娘吊得心癢難耐，于是忍不住強勢將鶯娘拽入花叢。

    那時惠娘輕啐一口，轉(zhuǎn)身便走，她心里其實是有些嫉妒的。

    因為她也深知鶯娘的為人，鶯娘輕狂，又很挑剔，眼界也高。巧取豪奪的戲碼也要分人，倘若對方身份低賤，鶯娘早便會冷臉喚來府中侍衛(wèi)將之逐走，也絕不會露出這等含羞帶怯的畏懼表情。

    只看這小蹄子這么一副表情，惠娘便知曉她釣了一只大魚。

    那時惠娘心里就忍不住不是滋味。

    她心里暗酸，心忖這小蹄子盡招惹這么些事，遲早會引火燒身。

    這些權(quán)貴有權(quán)有勢，身份矜貴，卻被鶯娘使手段挑起勝負(fù)欲，這豈不是一件極危險的事？

    后來鶯娘卻真出了事。

    想到鶯娘可怖的死狀，惠娘驀然打了個寒顫，過去那些個爭風(fēng)吃醋的心思頓也淡了不少。

    而如今謝五娘子卻尋上了她，向她詢問這些事，惠娘也忍不住將此事飛快道來。

    或許正像謝冰柔所說那樣，一個人若單獨知曉一些事，未免會有些危險。

    惠娘回憶當(dāng)時之事，竟忍不住又出了一身冷汗。

    她飛快說道：“我知曉鶯娘性子，鶯娘雖只是個家伎，但若有什么權(quán)貴看中她，鶯娘卻并不會立刻便應(yīng)承。因為她總說所謂得不到就是最好的，太過于輕易得到的東西也顯得不夠珍貴?！?/br>
    “是了，那男子必有些可疑。因為鶯娘的拒絕，他分明有些急了?？生L娘偏要如貓兒戲鼠，拿捏一番?？伤俗约荷矸荩?dāng)真惹惱了別人，有的是苦果子吃?！?/br>
    “最后，她便死在那東市暗渠之中。鶯娘生前十分愛俏，最愛惜自己容貌，又最要要強，最招搖?？伤齾s死得那么慘，聽說她死時一身臟污?！?/br>
    惠娘嗓音不覺低下來：“我想鶯娘若是知曉，必定是會很傷心?！?/br>
    大家雖是塑料花姐妹情，平日里也爭風(fēng)吃醋，暗自有些斤斤計較的小心思。但兔死狐悲，大家都是些身如浮萍的可憐人，惠娘也有些貨真價實的傷感。

    她說到此處，不覺抽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淚痕。

    第034章 034

    謝冰柔想, 也許，那兇手是故意的。

    鶯娘那么掐尖愛俏，最喜爭風(fēng)吃醋的性子，卻偏生被人按在了暗渠之中。

    那兇徒藏于暗處, 必然是暗暗嘲諷, 覺得這一切可笑之極。

    等惠娘情緒緩了些, 謝冰柔才繼續(xù)說：“未知鶯娘住所如今可還留著，我想去探一探。”

    惠娘嗯了一聲, 然后說道：“那處自然還留著的。鶯娘死得慘，府里傳言又多, 姑娘們怕有什么邪祟之事, 也不敢去住?！?/br>
    謝冰柔便懇請惠娘帶自己去瞧一瞧, 惠娘略一猶豫，也是應(yīng)了。

    謝冰柔便懇請元璧等一等，她去看一看, 元璧也輕輕嗯了一聲。

    這在路上，謝冰柔也順道跟惠娘聊一聊。

    她說道：“雖說鶯娘性子愛爭，又喜欲拒還迎，但她既是府中所蓄女娘，也絕不會是不知分寸之人。若說她惹惱對方, 似總是有些難以置信?！?/br>
    惠娘聞言, 也不覺點點頭，也覺自己方才之猜測確有站不足之處。

    鶯娘再怎么掐尖要強, 也不過是石府蓄養(yǎng)家伎, 又不是什么貴族女娘。鶯娘頗受歡迎, 也是因為她八面玲瓏，該軟時候軟, 該硬時候硬。

    哪怕她是靠耍手段籠絡(luò)住一個男人的心，鶯娘總不至于當(dāng)真得罪了人家。

    若說是因為鶯娘進(jìn)退無狀，進(jìn)而惹來殺機，惠娘總有些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