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餅心底，埋藏著一條無法愈合的傷痕，正如深藏于太平洋底11034米的馬里亞納海溝，冰冷、黑暗……或許還潛伏著不為世人所知的怪物，窺覷遙不可及的海平面，積蓄能夠破海而出的力量，等待將恐懼和死亡帶給每一個人的那一天。

    “南曉樓，他來了，他終于來了?！敝茉獾碾s樹隨著夜風(fēng)沙沙作響，和月餅的聲音形成極為怪異的同頻共振，“我找了他十多年，沒想到他一直在等著我。呵呵……”

    這時候，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我沒有言語，默默地站在月餅身側(cè)。冷月?lián)]灑著寒芒，映著我們斜長身影，和密林邊緣的陰影糾纏覆蓋，逐漸融為同一片黑暗。

    “舅舅，了不起呢！”半男不女的動靜在林中回蕩，根本辨識不出方向，“真沒想到，你破了桃花源的幻族、黃鶴樓的魘族布置的局，找到《陰符經(jīng)》第三條線索。我真希望你分析不出《楓橋夜泊》的暗示，這樣咱們舅侄就不用見面。畢竟，真正的蠱族，只剩咱倆了?！?/br>
    我心說反派出場前非要說這么多話么？這是哪兒慣的熊毛病。忽然又想到一件事，頗有豁然開朗感，對著林中回了句：“咳咳，我說蠱王啊，舅舅對應(yīng)的是外甥不是侄子?？蓱z孩子，看來是沒念過幾天書?？炜飕F(xiàn)身，讓你南舅舅瞅瞅，到底長啥樣兒？”

    “原來是外甥？”月餅壓著只有我能聽見的嗓音，“我也以為是侄子?！?/br>
    “你們蠱族天天研究花鳥魚蟲，搞不明白中國傳統(tǒng)尊稱不奇怪?！蔽倚睦飸抑哪菈K石頭，終于落下了。

    月餅?zāi)苓@么說，顯然已經(jīng)把情緒狀態(tài)調(diào)整到最佳狀態(tài)，從充滿仇恨的黑暗中走了出來。也就是說，他已經(jīng)為“一分勝算”做好了“十分準(zhǔn)備”。

    估計蠱王讓我這句話噎得夠嗆，隔了半根煙工夫，才飄出一句：“南曉樓，出版幾本破書真把自己當(dāng)作家了？這時候還跟我賣弄……”

    破書？

    這倆字戳到我的情緒點，心頭蹭蹭躥火，正要效仿“諸葛亮江東舌戰(zhàn)群儒”，來幾句漂亮的反擊。就這么張開嘴剛要說話，正好有只小咬兒什么的夜蟲，吸進了嗓子眼。

    我使勁吐著口水，反倒覺得蟲子順著唾液淌進喉嚨，粘在舌根里面。那種干嘔、癢癢、咳嗽又吐不出來的感覺，有過這種經(jīng)歷的朋友或許能感同身受。

    怪惡心的，我就不多描述了。

    我小聲嘀咕“人倒霉喝涼水都塞牙”，卻發(fā)現(xiàn)了一件極度恐懼的事——我說的竟然是“走！咱們進林子解決大外甥”。

    我下意識摸著喉嚨：“我剛才說了什么？”

    “還等什么，趕緊動手！”我聽到的自己聲音卻是這句話。

    那只小咬兒，應(yīng)該是某種蠱蟲?？刂浦行M人舌頭或聲帶，講出施蠱人想要說的話。如果月餅沒有察覺，按照我所說的去做，那就等于中了蠱王早就布置好的圈套。

    我沒敢再說話，急忙擺擺手，做出驚恐的表情，指指嗓子。然而，我從月餅眼眸中，看到自己極其自信的神態(tài)，頓時慌了神：“月餅，我中蠱了，別相信我的話。”

    “月公公，怎么這么慫？連侄子和外甥都分不清的人，怕他個鳥?！?/br>
    冷汗，“嗖”地從后背冒出，順著脊梁滑至腰帶位置，左右蔓延，像一條冰冷的鐵絲，貼在腰部。我死死咬著嘴唇不發(fā)出聲音，奇妙的涼意讓情緒稍稍平復(fù)，閃過這樣一個念頭：“這種蠱，在極短的時間就可以影響聲帶、面部表情。蠱毒遍布全身，或許會控制我的行動和思維。如果真是這樣，根本不用蠱王動手。要么，我在月餅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偷襲，要么，月餅在我偷襲的時候反擊。”

    “你有點兒不對勁。”月餅摸摸鼻子，瞇眼盯著我，“南少俠什么時候這么激進了？”

    那一瞬間，我咬了咬牙，摸出瑞士軍刀，捅向喉嚨能感受到蠱蟲的位置。趁著蠱毒還沒有完全發(fā)作，我還能使用雙手，把它挑出來！

    然而，手腕、肘部、肩部響起熱鍋炒豆般“咯咯”的巨響，我的胳膊竟然扭曲出怪異的角度，揮刀刺向近在咫尺的月餅！

    “傳蠱？”月餅訝異的揚揚眉毛，微微屈膝，刀刃擦著肩膀，布帛撕裂聲中迸出一溜血珠。

    我眼睜睜看著不受控制的胳膊突然停住，繼而揮刀掃向月餅的脖子。

    “砰！”月餅一擊勾拳擊中我的下巴，身體不由自主后仰，緩慢倒退幾步，“噗通”坐倒在地。

    “不要動，不要說話！”月餅從腰間摸出桃木釘，右手捏著我的腮幫子，左手把桃木釘刺入口腔。我只覺得桃木釘在嗓子眼捅來捅去，塞得滿滿的吐不出氣，口水順著嘴角“嘩嘩”直淌，同時又覺得月餅的動作說不上來哪里不對勁。

    也就是折騰幾秒鐘，我都快把腸子嘔出來了。終于在淚眼朦朧中，看到桃木釘從嘴里抽出來。釘尖插著一只指甲蓋大小、布滿黃綠夾雜花紋的蜘蛛，鼓囊囊的肚子被戳破，粘稠的黃色體液糊滿桃木釘，還兀自顫動哆嗦著毛茸茸爪子。

    本來像吐出口濃痰般暢快清涼的嗓子，頓時被胃里上涌出的酸水充斥，我“哇”地張開嘴，吐了個淋漓盡致。

    “狗養(yǎng)的，小爺一定弄死你！”我對著密林嗷了一嗓子，擦著嘴角才想到——蠱王母親是月餅jiejie，罵得很不太妥當(dāng)。

    “他的蠱術(shù)確實比我厲害。”月餅轉(zhuǎn)著桃木釘觀察那只死蜘蛛，“蠱蟲拔掉了，蠱毒還在體內(nèi)。最多一小時，就能遍布全身?！?/br>
    我兩眼一黑——啥？！敢情這還有副作用？

    “解藥在西北方向，七七四十九米，你們看到就懂了。”蠱王的聲音漸越來越遠，漸漸被蟲豸鳴叫聲掩蓋，只留下些許微弱回聲——“如果找不到解藥……舅舅，你就輸了。”

    第159章 夜半鐘聲（六）

    “桃花源、黃鶴樓，咱們多少還有些主動權(quán)，”我盤著腿兒恨恨地晃著軍用水壺灌水，“到了寒山寺，被你外甥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好氣！”

    月餅從背包里翻出大大小小的瓶罐、竹筒，挑出一截赤紅色兩頭烤焦手指粗細(xì)的竹筒，拔開塞子，倒出兩顆暗綠色黃豆形狀的藥丸：“趕緊吃了，別墨跡?！?/br>
    “你不說原材料我不吃。”我心里那口氣扭不過來，肺管子堵得難受，梗著脖子嚷嚷，“月公公，你們蠱族能有正能量不？自打來了蘇州，我成啥了？被下蠱、被解蠱……蠱族內(nèi)斗的工具么？是不是到了決戰(zhàn)的時候，我站你倆中間，所有蠱術(shù)都往我身上招呼？我活著，你贏了；我死了，你輸了？”

    “愛吃不吃！天山雪蓮、冬蟲夏草、靈芝粉、黃精……降火清心，專治南少俠現(xiàn)在的暴躁火氣。”月餅把藥丸往我手里一塞，伸手比量著西北角密林，“為什么精確到四十九米？”

    “這不是解藥啊？”我就著水吞下藥丸，如同盛夏滿頭大汗灌了瓶冰鎮(zhèn)可樂的愜意從丹田擴散，滿肚子火氣褪了不少，腦子也靈光些許，“你那寶貝外甥，暗示我已經(jīng)死了?！?/br>
    “嗯？”月餅揚揚眉毛，把瓶瓶罐罐裝進背包。

    “佛教七七追薦，始于北魏。《北史·外戚傳》記載外戚胡國珍去世后，北魏孝明帝在七七日中為他設(shè)千僧齋，并度七人出家為僧……”

    “說人話！”月餅皺著眉頭，斜著瞥我一眼，“南少俠，當(dāng)了幾天大學(xué)講師，好學(xué)生沒培養(yǎng)多少，職業(yè)習(xí)慣倒是根深蒂固。能不能言簡意賅？”

    “細(xì)節(jié)決定成?。　蔽乙矐械脧U話，抬起右手指著西北角（這時，我又泛起月餅用桃木釘從我的喉嚨挑出蜘蛛時那種奇怪感覺），“頭七知道不？親人去世，第七天燒紙祭拜，要連續(xù)燒七次，一共七七四十九天。西白虎，北玄武，東陽西陰，南陽北陰。西北角，是幽冥老陰的雙陰之地。解藥放在那里，明擺著的事兒，咱在一小時之內(nèi)，走不完四十九米。”

    “我在想一個問題。”月餅點著額頭，眉梢微微跳動，疑惑地盯著蠱鴉大戰(zhàn)的江畔方向，“幻族在桃花源，魘族在黃鶴樓……”

    “幻、魘、文、蠱四族，每族世代守護一處藏著《陰符經(jīng)》線索的地點，”我拔了根青草塞嘴里嚼著，“寒山寺最先出現(xiàn)的是文族孔亮，蠱族跑到這兒，這不成了嗆行么？”

    話音剛落，我的心臟狠狠跳動幾下，吐出草汁瞪著月餅：“月公公，你的……你的意思是……”

    “召喚蠱鴉的，不是蠱王，而是兩個人?！痹嘛炿p手合十抵在額前，閉著眼睛深吸口氣，“他們……”

    “月餅，不要考慮他們是誰。”月餅所顧慮的事情，我在給他療傷時已經(jīng)琢磨過了，點了根煙遞過去，“從桃花源到寒山寺，最困惑我們的，不就是這件事么？回到過去也好，黑化也罷，竹簡那個秘密，四族各懷目的阻止咱們……”

    “都是源于他們?！痹嘛灲舆^煙深深吸了一口，吐了個煙圈。渾圓的煙圈漂浮在他的面前，顫巍巍仿佛隨時都會飄散斷裂，卻又始終保持著煙霧相連，隨著察覺不到的空氣流動，逐漸扭曲變形。

    “所以，我們就像玩一場闖關(guān)游戲，碾壓小boss，擊敗大boss?！蔽仪笍椣驘熑?，頓時斷成一條扭曲的灰白色煙線，溢散消逝，無影無蹤。

    “南瓜，我想問一個問題?！痹嘛炗媚_尖捻出泥窩，把煙灰彈進去，“他們會是回到過去，黑化的咱們么？如果真的是，咱們打敗他們，會不會像四族傳說那樣，出于某種原因，回到了過去？然后布置各種線索，讓現(xiàn)在的咱們進行這場文字游戲？這不是一個死循環(huán)么？”

    “月公公，你的心里話是：‘南瓜，如果回到過去，你會遇到小九，會愛上她、幾生幾世尋她，情愿為她墮入黑暗么？’”我又拔起一根青草，纏繞在手指，淡綠的草汁浸染關(guān)節(jié)，留下一圈圈濕潤冰涼的淡淡草汁，即便是用力擦拭，也會殘留很久。

    就像我和小九于傳說中，幾生幾世的羈絆虐戀，總是若有若無地纏繞在心間。每每想起，便會微微勒緊，直至心臟淌出某種叫做“酸楚”的情愫。

    “沒有你那么文藝，倒也差不多這個意思?！痹嘛灠褵燁^插進土坑捻滅，起身伸了個懶腰，“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是么？”

    “是的。”我扶著膝蓋站起，站在月餅身側(cè)，“如果南曉樓真因為小九黑化了，月無華會不會于我傲行地獄？”

    “先找到解藥，解了你的蠱毒再說吧?！痹嘛炃靶幸徊?，轉(zhuǎn)身，雙手摁住我的肩膀，嘴角揚起一絲自信的微笑，“我一定會讓你活著?！?/br>
    “我從未想過自己會死。”我推開他的手，滿臉嫌棄，“矯情啥呢？趕緊的吧！再耽擱會兒，一小時過去，小爺蠱發(fā)身亡，你咋讓我活？”

    “站我后面，千萬小心！”月餅跨步走向西北角密林，“蠱族的事，蠱族解決。文族南少俠，做好現(xiàn)場記錄，千萬別漏下雜家的光輝細(xì)節(jié)。”

    “長得帥就一定是主角么？”我緊趕了幾步，“哈哈”笑著，“咱要整明白，我才是主角?！?/br>
    來蘇州寒山寺的路上，我和月餅由桃花源和黃鶴樓的經(jīng)歷以及竹簡中的秘密討論了很多次。雖說各有各的意見想法，有一條基本能明確——隱藏于唐詩宋詞的《陰符經(jīng)》線索，應(yīng)該分為四處，分別由幻、魘、文、蠱四族守護。

    然而，文族孔亮和蠱族蠱王同時出現(xiàn)在寒山寺附近，召喚蠱鴉襲擊我們的是另外兩個人……

    那么，《楓橋夜泊》是否就是《陰符經(jīng)》最終線索？

    寒山寺，就是我們的最終一站，也是最終一戰(zhàn)？

    所有的謎團，將在今夜，解開？

    我們已經(jīng)走進密林，橫七豎八的枝椏阻礙著前行步伐，也阻礙著漫夜星光冷峻地?fù)]灑。

    一團陰云，由視線所及的漆黑天際，如暴風(fēng)推動的海浪涌向整片天幕。在光明與黑暗角逐撕扯的邊緣，陰云化成巨大的人臉形狀，將群星大口吞噬，直至咽下那輪，冷冷冰月。

    天地，瞬息，黑暗。

    “有件事，我想告訴你?！痹嘛炞笫謸]動撿來的樹干，撥開枝椏葉藤。

    我又一次泛起極其怪異的感覺……

    “南瓜，你中的蠱毒，最少兩三天了?！?/br>
    “月餅，你是右撇子，突然用了左手？”

    我摸著中蠱的喉嚨，月餅盯著卷起衣袖的右手。

    “你是說？”

    “你是說？”

    月餅摸著喉嚨，我盯著卷起衣袖的右手。

    在我們彼此的視線里，有一條細(xì)長的紅線，順著血管，延伸到喉嚨、脖頸、肩膀、大臂、小臂，直至與手掌的生命線，相連。

    “咯咯……好寂寞呢，好想有人陪呢?！?/br>
    “是的呢。千百年了，沒有男人來過?！?/br>
    像被濃墨浸泡的密林，飄飄忽忽升起四團忽明忽暗的綠色熒光。沉悶潮濕的空氣，幽幽飄過成熟女人特有的體香，蠱魅的嬌笑聲隨著熒光忽左忽右：“兩位公子，來找我們呀?！?/br>
    兩聲吟唱，從密林中飄然而至。時而清亮、時而沙??；時而嬌憨、時而性感；時而甜蜜，時而惆悵。就像一抔孤墳?zāi)莾芍绘覒蛴诨▍驳暮p翅翩躚，飄忽翻飛，撩撥著初春盎然的愛意，花粉呢喃著相思情斷的《梁祝》；又像是一汪西湖中修行千年的青白雙蛇，扭動著曼妙光潤身軀，抵死纏綿，為滿湖春水蕩起絲絲漣漪，水珠輕訴著愛恨別離的《白蛇》。

    世間任何男子，都抵不住這嫵媚中透著清純、成熟里包裹天真的歌聲。世間任何男子，即便是瞎子，也會被她們的歌聲蠱惑，心神蕩漾無法自拔。世間任何男子，都會被她們的歌聲吸引，迷失心智，心甘情愿獻出生命。

    擊敗男人最致命的武器，永遠不是鋒利的刀劍，而是柔軟的、溫柔的、風(fēng)情的、美麗女人。

    我和月餅，卻聽到了截然不同的，野史中讓無數(shù)浪子書生，喪命于深山密林、古剎老宅，“吱吱”低鳴的，狐語。

    ——

    詰旦，有蘭溪生攜一仆來候試，寓于東廂，至夜暴亡。足心有小孔，如錐刺者，細(xì)細(xì)有血出。俱莫知故。經(jīng)宿，仆一死，癥亦如之。向晚，燕生歸，寧質(zhì)之，燕以為魅。寧素抗直，頗不在意。宵分，女子復(fù)至， 謂寧曰：“妾閱人多矣，未有剛腸如君者。君誠圣賢，妾不敢欺。小倩， 姓聶氏，十八夭殂，葬寺側(cè)，輒被妖物威脅，歷役賤務(wù)；觍顏向人，實非所樂。”

    ——蒲松齡《聊齋志異》卷三《聶小倩》

    第160章 夜半鐘聲（七）

    耳畔“吱吱”狐語縈繞，我瞇眼巡視周遭。

    黑蒙蒙的茂密樹林看不出任何端倪，只能隱約看到過膝野草“簌簌”起伏，似乎藏著什么動物（狐貍？）。仿佛在暗中窺探，步步逼近，只待我們稍有懈怠，致命一擊。

    這幾年，我和月餅的種種詭異經(jīng)歷，什么怪事兒沒見過？

    就算是幾個狐貍化成的衣不遮體美女突然從草里竄出來，估計月餅眼都不眨地甩出幾枚桃木釘。至于我，最多就是狠狠瞄幾眼留下視覺沖擊，然后配合月餅，瑞士軍刀伺候之。

    可是，這次不知為什么，心頭泛起許久沒有出現(xiàn)的強烈緊張感。我口干舌燥像塞了滿嘴面粉，只覺得胳膊那條奇怪紅線像是血管里塞了根燒紅的鐵絲，灼熱刺痛，使勁咽了口唾沫：“這條線，是蠱術(shù)？”

    “沒見過，不確定。只能肯定那件事。”月餅抖腕把一根桃木釘甩出，飛入亂草，撞到一棵手腕粗細(xì)的矮木，樹干微微彎曲彈回。桃木釘受彈力改變軌跡，釘尾碰到左側(cè)三四米的樹干，震碎小塊樹皮，斜著插進我們方才落腳休息的空地。

    我從沒見過月餅這么冒失并且沒有目的的舉動，有些莫名地愣住，本想壓低聲音，想想敵暗我明，整這閑事兒干嘛？故意提高聲調(diào)，來個“敲山震狐”：“不會真是狐妖吧？難不成前面四十九米是蘭若寺？這么說起來，月公公，你是燕赤霞，我是寧采臣？”

    “按照體重，南少俠怕是寧采臣pro版吧？”月餅沖著撲騰作響的亂草叢揚揚眉毛，“姑娘們，快出來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