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切
葉忻然見蕭允弘抱著蘇婉離去,笑著安撫一臉悲戚的葉浩然:“哥哥,你且別杞人憂天了,婉jiejie自有世子爺照顧?!?/br> 說罷,轉(zhuǎn)身準備離去,卻在轉(zhuǎn)過庭門的瞬間,被一名匆匆而來的宮中小太監(jiān)撞了個正著。 葉忻然驚呼一聲,險些摔倒。還未站穩(wěn),便聽得身后一聲清朗的男子聲音響起:“慢著,別沖撞了姑娘?!?/br> 抬頭望去,一名身著深紫錦袍的青年緩步而來,頭戴金冠,面容俊秀,透著些許從容之氣。只見他略略抬手,示意小太監(jiān)退下,又轉(zhuǎn)向葉忻然,微微頷首道:“這位姑娘無礙吧?” 見她揉了揉被撞疼的手腕,語氣隱隱不滿:“無礙倒是無礙,只是如此匆忙作甚,差點叫人摔了?!?/br> 葉忻然揉著手腕抬起頭時,金黃的燈火映襯下,俏臉籠了層溫潤的光。 她身著桃紅色的織錦長裙,外罩輕紗小披肩,纖腰如柳,身形窈窕。發(fā)髻梳得清雅利落,髻上僅簪單朵絹制桃花,恰到好處地襯托出她的靈秀與嬌俏。 她不是京中貴女中艷麗奪目的那一類,卻似初春枝頭的一點新綠,讓人見之便移不開目光。 李玨不由自主地愣了一瞬,目光在她臉上流連,很快收斂神色,微微一笑:“方才是在下的過失,丟了些要緊之物,故讓人急急去取,望姑娘海涵。” 葉忻然見他態(tài)度坦然,心中仍有不快,卻不好多言,只淡淡道:“如此倒是葉某魯莽了?!?/br> 那青年微微一怔,復又展顏:“難道是葉大人府上的千金?” 葉忻然雖不知對方身份,但瞧他衣著氣度不凡,想來也是顯貴之人,便含笑答道:“正是,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對方聞言,笑意更深,故意賣了個關(guān)子:“今日一場小誤,改日若有緣再會,姑娘自會知曉?!?/br> 言罷,他不再多留,只向她略一點頭,便轉(zhuǎn)身離去,風姿自若。葉忻然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心中雖有疑惑,卻也未曾深想。 夜半子時,月色如霜,灑落在鎮(zhèn)國公府的高墻上,勾勒出層層檐影。馬車輕轍緩行,停在府邸西南角門。 門扉方開,守夜的仆人正欲詢問,卻見蕭允弘抱著一個纖細身影從車廂中邁步而出。守門仆從不敢多言,忙閃身退至一側(cè)。 院門外,迎夏與藏冬聽到動靜,匆匆提燈迎出,見到這一幕皆是一怔。 迎夏忙上前一步,略帶慌張地問:“世子,這——小姐……”話才出口便覺不妥,連忙改口道:“夫人可是醉了?” 蕭允弘并未在意她稱呼上的疏漏,只語氣淡然地道:“不過是宴上多飲了幾杯果釀,醉得不省人事,別嚇著了?!?/br> 說罷,他看向懷中依舊昏昏沉沉的蘇婉,低聲嘆道:“平日瞧著穩(wěn)重,貪杯起來倒是不知道節(jié)制?!?/br> 迎夏和藏冬慌忙推開房門,蕭允弘小心地將蘇婉放在床榻上,她的身體輕得沒什么分量,落下時錦被微微一蕩。 “替她卸妝擦洗。”蕭允弘吩咐道,頓了頓,又補充道:“去煮碗解酒湯,快些。” 待迎夏幫蘇婉擦洗過,藏冬也把醒酒湯端來了。 蕭允弘接過湯盞擱在桌上,扶起她半倚在自己胸前,低聲哄道:“來,先把這個喝了?!彼穆曇舻统?,帶著不易察覺的溫柔。 蘇婉不情不愿地睜開一條縫,帶著些許醉態(tài)的嗓音:“不要……”她低聲嘟囔著,卻還是被蕭允弘哄得勉強張開嘴,含糊地喝下了幾口。 待碗中湯藥見底,蕭允弘又小心地將她重新放回榻上,為她掖好錦被,吩咐迎夏藏冬退了出去。 蕭允弘望著她,不禁苦笑,方才在馬車上被她勾起的那抹旖旎情思,此刻已盡數(shù)散去,他垂眸一瞥,只覺自己腰間的衣衫微微有些繃緊,胯下更是鼓鼓囊囊,抬手按了按眉心,轉(zhuǎn)身走向屏風后的凈室。 片刻后,他換上中衣,走回房中??粗K婉熟睡的模樣,輕嘆一聲,將帷帳輕輕放下,熄了燈火。 晨光微透,耦院中花影搖曳,鳥鳴聲漸漸響起,襯得一片清幽。 蘇婉昨夜醉酒,今早起身頭昏腦脹,扶著迎夏的手才勉強坐起。 她揉了揉額角,半瞇著眼問道:“昨夜……后來是如何回來的?只記得舒儀與忻然送我至門外,再后便全無印象了。” 迎夏笑著遞上一碗溫熱的茶水,語氣里帶著揶揄:“小姐竟不記得了?昨夜可是世子爺親自抱您回來的。 他還吩咐我們仔細替您擦洗換衣,怕您受涼。后來又親自喂了您醒酒湯,照顧得十分周到?!?/br> 蘇婉聞言一愣,抬眸看向迎夏,眼中盡是不信:“他?”她咬著唇,語氣中多了些不敢置信,“他如何會……” 藏冬在一旁忍不住插嘴笑道:“夫人莫非還不曉得?世子爺是個面冷心熱的。 昨夜的情景,我們瞧著倒真像模像樣,抱您時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半點也不含糊?!?/br> 蘇婉皺了皺眉,眉眼間不以為然:“你們這些丫頭片面之詞罷了,他那樣的人……” 話音未落,便聽見院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片刻后,一個頎長的身影從回廊處緩緩走來。晨光斜映,他身著一襲墨色袍服,腰間系著寬幅束帶,勾勒出寬闊的肩背與挺拔的身形。 丹鳳雙眸微微瞇起,剛練劍歸來,面上還帶著一層薄汗,鬢邊幾縷濕發(fā)垂下,平添了絲絲不經(jīng)意的灑脫之意。 手中還拎著一柄未入鞘的長劍,劍鋒未收,映著晨光泛出微冷的光芒。他一進屋,仿佛帶來一股肅然之氣,藏冬與迎夏不由得斂聲屏氣。 蘇婉一時怔住,話語滯在嘴邊,說不出話來。 蕭允弘瞧著她那略帶躲閃的模樣,嘴角似有一抹不易察覺的淺笑,卻又轉(zhuǎn)瞬即逝。 他收劍入鞘,語調(diào)淡然,夾著調(diào)侃:“不過多喝幾杯果釀,睡了一覺,怎的,連夫君也不認得了?” 蘇婉聞言一愣,回過神來,面上微微發(fā)熱,眼中卻透出一絲不服氣的倔強。 她咬唇道:“誰說認不得了?只是覺得奇怪罷了。將軍不是素來安于軍中?不過休假一日,竟也要回京一趟,這般折騰,豈不麻煩?” 蕭允弘挑眉看著她,知道昨夜之事她定不記得了,眼底浮起一抹笑意,嘆息道:“夫人這般言辭,不是嫌棄為夫多事,便是嫌棄為夫不該回來,果真是無情。” 蘇婉一時語塞,心中疑惑:他幾時與自己講話如此親昵,竟像尋常夫妻打趣一般? 她微微皺眉,語氣不由軟了些:“哪里說得上嫌棄,將軍多事才是正經(jīng)?!?/br> 蕭允弘瞧著她這一副嘴硬模樣,目光中掠過一絲復雜,終是淡聲道:“不妨事,今日便回渭南,夫人不必相送?!?/br> 蘇婉聽罷,低下頭掩去一絲不知從何而來的失落,輕聲應道:“好,我也省得送您?!?/br> 她端起迎夏遞來的溫茶,小小啜了一口,面上重新恢復了從容。 蕭允弘看她復又伶牙俐齒,倒不似昨夜醉后柔順模樣,心中不免好笑,卻未再多言。 他回頭吩咐隨從備馬,步履從容地走出院門,只留下一身清朗劍氣未散的背影。蘇婉抬頭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心中隱隱浮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