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頭就是這位馮保男。

    幸好現(xiàn)在他的家屬來了，負(fù)責(zé)人立刻去找記錄本，想要很快把這個定時炸彈丟出去，“馮病人的情緒一直很不穩(wěn)定，一個沒看住就會自己跑出去……”

    秦儲很快翻過紙質(zhì)記錄本，一排排文字看下去，大多數(shù)是在描述一日三餐，日常活動，醫(yī)生做的心理疏導(dǎo)和馮保男的反應(yīng)。

    秦儲看著那些文字，上面描述病情越來越嚴(yán)重，焦躁不安的情緒越演越烈，違規(guī)、少食、逃跑、失禁、失眠、自殘……

    透過文字，秦儲就像看到了馮保男一點一點在這個精神病院里腐化。

    “先生？”負(fù)責(zé)人語氣疑惑，“您還在聽嗎？”

    “嗯?！鼻貎挠涗洷纠锾鹧?。

    負(fù)責(zé)人被那個眼神驚了一跳，他像是在笑。

    家人的病情惡化，可他卻在笑。

    這讓人毛骨悚然。

    “他那次跑出去怎么沒告知我？”秦儲指尖點著記錄本，是兩年前春天發(fā)生的事。

    負(fù)責(zé)人立刻忘了自己要說什么，低頭去看本子上的記錄，“打了電話的?！?/br>
    “我沒接到。”秦儲言簡意賅。

    負(fù)責(zé)人仔細(xì)回憶，片刻后恍然大悟，“哦，那時候來了另外一個男人，代替您處理了這件事?！必?fù)責(zé)人喋喋不休，推脫責(zé)任，“那次是馮保男先生趁護(hù)工上廁所間隙，掙脫了牽引繩，跑了，我們事后也對那位護(hù)工做出了相應(yīng)懲罰。”

    另外一個男人。

    秦儲將記錄本翻了一頁，看到了上面的簽名。

    ——成溫。

    秦儲緊緊盯著上面的兩個字。

    他本以為整件事都是假的，只要將馮保男在醫(yī)院的記錄曝光，輿論風(fēng)波就能停息一大半。

    至于馮保男的隱私什么的，則完全不在秦儲的考慮范圍內(nèi)。

    可這件事竟然是真的。

    馮保男發(fā)狂虐打陌生路人竟然是真的。

    “先生，您現(xiàn)在要去看望馮?！?/br>
    “不用了?！鼻貎δ樕車樔?，負(fù)責(zé)人莫名消聲，“謝謝?！?/br>
    秦儲快步往外走，走了一段路幾乎撐不住，差一點在街邊垃圾箱吐出來。

    兩年前的春天，將所有的事情告訴成溫不到半年。

    也就是說成溫和他在一起還沒有半年的時間，就用各種手段將錦溪精神病院馮保男的緊急聯(lián)系人換成了自己。

    當(dāng)時的成溫是怎么想的呢，到底是想要隔絕他與馮保男的聯(lián)系，是高尚的保護(hù)，還是從那時候就開始精心算計，找他的把柄？

    秦儲垂著眼，看著發(fā)白的指尖。

    江城的司機(jī)個頂個的熱情好客，卻也擋不住顧客的沉默寡言，說話聲漸漸消停下去。

    到最后一段路，車開不進(jìn)去，秦儲只能走進(jìn)去。

    很破舊的筒子樓，日積月累的污臟使得路面黑黢黢的，坑坑洼洼積了不少污水，一腳踩下去，能浸濕褲腿。

    秦儲沉默的看了眼，將褲腿扎了起來，心底牢牢記著在記錄本上的受害者地址。

    旁邊的喝得醉醺醺的大哥吸溜著夾板，一搖一晃的往前走，然后跌倒在污水里，激起幾叢水花。

    一旁賣小炒的大姐破口大罵，讓醉漢滾遠(yuǎn)點，別帶了晦氣。

    碗邊都是一層烏黑的亮油，不知道多久沒洗了。

    然后秦儲被那位大姐拉住，“你看什么看？！哎喲是不是要來一碗？我們家炒飯可香了，這條街屬我們家生意最好，要不是現(xiàn)在不是飯點，你都排不上號。”

    秦儲聽著那位炒面的大姐嚷嚷，從米粉進(jìn)價說到雞蛋質(zhì)量，一長溜的對比下來，最后大姐下了定論，“吃不？來幾碗？”

    “飯就不吃了，不是飯點?！鼻貎吡艘幌沦N在門外的二維碼，“向您打聽個事?！?/br>
    大姐看著那十碗炒面的轉(zhuǎn)賬，音量都提高了不少，“大顧客??！你盡管問！”

    “柳英住哪，您知道嗎？”

    “哎呦。”大姐的眼神都變了，“你問她做什么？”

    “好奇?！鼻貎斨粡埨淠樥f。

    “……”大姐尷尬，“那家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家，那小姑娘可造孽?！?/br>
    “怎么呢？”秦儲追問。

    “欸，這我怎么好告訴你喲?！贝蠼悛q猶豫豫。

    秦儲冷著眉眼，又下單了十碗炒面。

    “害。我也不是這個意思?！贝蠼銐旱吐曇舻溃八F(xiàn)在是發(fā)達(dá)了，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運(yùn)，成天嚷嚷著要上新聞，光耀門楣哦?！?/br>
    大姐翻了個白眼，“做的那些事，死后不下地獄就是大羅金仙瞎眼了，還光耀門楣。把自家閨女的年齡改大了，送到鎮(zhèn)上去打工，說是不用童工欸，可憐那當(dāng)時小姑娘才十幾歲……”

    那大姐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兀的收住，重新把話題引到柳英她爹身上，“她爹真是個畜牲，不會過日子的，前幾天欠我的飯錢還沒還，今天還大手大腳地跑去王姐家喝酒……”

    秦儲沉默地聽著大姐好一通抱怨。

    “哎呦，你要看熱鬧可別往他們家看?！贝蠼闾嵝眩八麄兗野』逇?。”

    “可以帶路嗎？”秦儲說。

    大姐咻的愣住，“什么？”

    “帶路，看看柳英?！鼻貎φf。

    大姐：合著她剛剛說的話都是屁話是吧？

    “我不去?！贝蠼惴浅？咕埽滞庖恢?，“就那前頭，最破的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