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任何需求都能滿足我嗎
3任何需求都能滿足我嗎 兄妹二人同時垂眸看,一張發(fā)黃的欠條擺在面前。 19XX年,白陶寧借大哥白坤承五十萬,后面簽名上印著一個模糊的紅指印。 五十萬對于陸玉澤來說不算什么,可對于還有三個月才成年的白蘭來說,確實是筆很大的數(shù)目。 陸玉澤完全可以直接打開手機,給對方豪爽劃賬,隨便打發(fā)了對方,可他并不想這么做。 這種貪婪的人,一旦輕易滿足對方私心,換來的結(jié)果就是無休止的索要,連帶meimei也會遭殃。 他還沒開口,身邊白蘭用手按住他手腕,指尖輕輕用力示意他不要說話。 “舅舅,這錢我會還給你,但你知道,我還沒上大學(xué),等我上了大學(xué),我會努力打工,一分不少還給你?!卑滋m語氣真切,完全沒有不認(rèn)賬的意思。 陸玉澤蹙眉,她是傻嗎,就她這個年紀(jì)的小孩兒,知道這筆錢對于普通人來說是多少錢嗎,應(yīng)屆畢業(yè)生一個月才三千塊,她不吃不喝要存十四年! 可她分明在暗示自己,不要在錢上和舅舅們有牽扯。 本意是來保護她的,卻沒想到,在這里被她保護了。 白坤承似乎也覺得自己太過激動,在兩個小輩面前有些下不了臺,他尷尬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咳咳……蘭蘭,舅舅不是不相信你的意思,可你要是現(xiàn)在就把房子賣了,這錢還給舅舅,剩下的你用來上大學(xué)也不用發(fā)愁了,我這么著急還不都是替你著想嗎?” 說完又嘟嘟囔囔道:“以前的五十萬,我放在銀行吃利息現(xiàn)在也不少錢了,借給你媽這么多年,她還不上,再等你打工,什么時候才能給我?” 白蘭咬了咬后槽牙:“五年,五年內(nèi)給我還給你,我可以給你重新寫欠條?!?/br> 陸玉澤幾次想說話,都被白蘭按了回去,看來mama欠的這錢,她是下定決心要攬在自己身上了。 白天賜在旁邊打了個圓場:“大哥,你也別逼她了,我姐那些畫賣掉也不少呢,到時候蘭蘭再給你湊湊,肯定夠的,是不是呀?” 白坤承用力瞪了弟弟一眼,讓他來幫忙的,結(jié)果是幫倒忙! 話已至此,白坤承一個成年人總不能再逼著小女孩兒不放,他臉色依舊有些難看,起身道:“行了,先這樣吧,明早葬禮,你和玉澤都不要遲到了?!?/br> 白蘭頷首:“大舅放心。” 將兩人送至大門外,白坤承去開車,白天賜站在院門,回頭看著白蘭,似乎有什么話要說。 白蘭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低著頭從陸玉澤身邊略過,站在了白天賜面前。 男人抬起手,面露笑意將手搭在她肩頭,湊近她耳邊道:“葬禮之后,你來畫廊一趟,我有事要和你說?!?/br> 連夜風(fēng)都是guntang的夜晚,白蘭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點了點頭,目送對方離開。 直到看著兩人上車,她才長吁了一口氣。 陸玉澤轉(zhuǎn)身回了房內(nèi)。 客廳里,空調(diào)出風(fēng)口發(fā)出輕微嗡嗡聲,陸玉澤像個家長一樣分開雙腿,坐在沙發(fā)中間。 白蘭知道剛才自己出了風(fēng)頭,此時正委屈巴巴跪坐在茶幾一側(cè)。 陸玉澤一開口,果然還是那件事:“為什么,你既然叫我來,對我開口也不是什么難事吧?你有當(dāng)我是哥哥嗎?” 白蘭用力揪住膝頭裙子,仿佛揉碎了她最后一絲自尊,反正在哥哥面前,她也沒期許過什么,她抬起眼睛開口:“我當(dāng)然當(dāng)你是哥哥,你是我這世上最親的人了,所以這錢,才不能讓你出,mama離開你那么多年,不聞不問,現(xiàn)在她死了,她欠下的債怎么可能讓你來還,我有辦法……” 陸玉澤眉心緊蹙,聲音更是嚴(yán)厲:“你才十七歲,你有什么辦法?” “我會畫畫……我也能接到一些小活兒,加上賣掉mama的作品,我會湊齊給他的?!卑滋m越說,聲音越小,腦袋也快埋在桌子上了。 陸玉澤見她那模樣,心中猛然一動,他憑什么訓(xùn)斥她,自己作為哥哥,不是一樣十七年都沒有出現(xiàn)在她生活中嗎,現(xiàn)在她做的所有決定,不也是在和自己劃清界限嗎。 俗話說,親兄弟明算賬,這件事上,meimei竟然比他考慮的要周全。 陸玉澤慢慢呼氣,緊繃肩膀放松下來,聲音也柔和了許多:“好,既然你決定了,我都會尊重你,但,我是你親生哥哥,有需要的時候,你隨時可以來找我依靠我,任何需求,我都會滿足你?!?/br> 白蘭在聽見最后一句話時,忍不住身體微微抖動了一下。 心中好像鍋爐房炸開了蒸汽,guntang熱意涌上身體。 哥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啊,任何需求都能滿足我嗎,你知道我有多少個無理需求嗎? 白蘭感覺自己跪坐的雙腿都有點麻,一種難以言喻的熱意在體內(nèi)翻騰,臉上更是燒得厲害。 陸玉澤想要伸手摸了摸她亂糟糟的頭發(fā),又覺得這樣過于親近了,只是起身道:“我該走了?!?/br> 白蘭猛然抬起臉,唇瓣有些顫抖:“你……去哪?” 陸玉澤:“酒店?!?/br> 白蘭眼睛倏然紅了:“你,住在這兒不行嗎,我還有東西,想給你?!?/br> 按理來說,他們倆都這么大了,今天第一次見面就住在一個屋檐下有些不好,陸玉澤面對白蘭那張委屈小臉,竟說不出拒絕的話。 他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白蘭捏了捏指尖,剛才拉住哥哥手腕上似乎還殘留著他身上的溫度,此時想要再和他拉近距離仿佛又變成了一個大難題。 她起身,跑進自己房間,彎腰在書桌后面找到了畫。 畫上精心包著一層油紙,她雙手用力抬起,才從縫隙里將畫拿了出來。 畫框很重,她搖搖晃晃從房內(nèi)剛一出來,迎面一個高大身影擋住了光,手上一輕,畫已經(jīng)被陸玉澤接了過去。 陸玉澤低頭打開油紙:“這就是你要留下的那幅?” 白蘭幫忙,兩人像是打開禮物一樣,將畫展現(xiàn)在了面前。 藍(lán)紫色主格調(diào),漫天都是繁花,如繁星灑落人間,瑰麗而夢幻,斑駁陸離光影從天空花海中投射在地上,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披散著卷曲黑色長發(fā)。 她身邊牽著一個半大男孩兒,兩人背影被光拉長,與落在地面上藍(lán)色花瓣融在一起,好像大海一樣寧靜致遠(yuǎn)。 整幅畫透露著溫情與細(xì)膩的愛,不難看出來,畫中之人是誰。 陸玉澤心臟好像被一只無形大手用力捏住,連呼吸都忘了,他慢慢伸手,輕輕撫摸畫上每一處落筆, 手指好像穿越了時空,與她執(zhí)筆的手重合在一起,她每落下一筆想要傳達(dá)的思念,在這一刻都具象化了。 白蘭湊的近,她鼻息聞見陸玉澤身上有熟悉的沐浴液味道,那縈繞在身側(cè)的香氣,好像悄然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讓她再次感到熱意蔓上臉頰,漆黑眸子不經(jīng)意落在陸玉澤臉上,白蘭一下呆住了。 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上,眸光專注盯著畫,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極為深邃,眼眶微微泛紅,高挺鼻梁上暈染著一層光亮,這幀幀畫面就和她平時在網(wǎng)絡(luò)上看到的一模一樣,她甚至能清晰看到他細(xì)膩肌膚上的毛孔,太真實了! 像是有人朝著她心臟瘋狂射擊,白蘭覺得自己再和他呆下去恐怕就要忍不住撲在他懷里發(fā)瘋了,她克制撤開身體,欲蓋彌彰挽了挽側(cè)耳碎發(fā)。 “謝謝你?!标懹駶勺詈笠淮屋p撫畫作,再用油紙重新包了起來。 白蘭露出淺笑:“你和媽好像,她也經(jīng)常這樣,呆坐在畫面前,像你那樣輕輕撫摸?!?/br> 陸玉澤這一晚確實走不了了。 白蘭怕他無聊,邀請他出去散步:“我家附近就是海灘,走走之后再回來休息?” 陸玉澤頷首:“走吧?!?/br> 兩人并肩沿著小路走,頭頂是一盞盞昏黃色路燈,遠(yuǎn)處街邊大排檔生意火爆,霓虹燈下都是吃宵夜的旅者,周遭一切都被朦朧色的月籠罩著,氣氛寧靜,清涼海風(fēng)迎面拂來,掀起少女粉色裙角和她額頭上凌亂發(fā)絲。 兄妹二人漸漸遠(yuǎn)離喧囂,腳下踩著柔軟細(xì)沙,聽見了海浪之聲。 白蘭雙手背在身后:“哥,你做明星會不會很累?” 陸玉澤:“還好,工作很充實?!?/br> 白蘭也好奇爸爸家的人,但今天從話里她似乎聽出了些許齟齬,不知怎么開口詢問。 陸玉澤停下腳步,仿佛心有靈犀般說:“想問什么,盡管問。” 白蘭心中一熱:“國內(nèi),我還有家人嗎?” 陸玉澤頷首:“爸在,還有小姑小叔家,奶奶也在,她知道我要來看你,也很想過來,可她年紀(jì)大了,我沒讓她來。” 白蘭眼睛亮了:“奶奶……她,喜歡我嗎?” 陸玉澤拿出手機:“她很喜歡你,方便的話,和她打個電話?!?/br> 白蘭滿眼都是期待,曾經(jīng)mama和爸爸離婚鬧得很不愉快,這些年根本不允許她聯(lián)系陸家人,可她也是陸家的孩子,就算姓了白,她身體中還是流淌著陸家的血。 視頻接通,畫面中一個頭發(fā)花白模樣優(yōu)雅的女人道:“玉澤啊,怎么這么晚才打過來。” 陸玉澤:“奶奶,妹想和你說話。” 畫面中奶奶眼睛一下亮了,她頗為在意摸了摸自己兩邊臉頰,滿眼期待道:“好。” 白蘭探出頭,甜甜叫了一句:“奶奶!” 奶奶樂得眼尾都皺在一起了:“誒!蘭蘭呀,好孩子,辛苦你了,你哥哥過去好好照顧你了嗎,奶奶也想去見你呀,等你們處理完事,你就過來奶奶這里,讓奶奶好好看看你好不好?” 白蘭有點忍不住了,從來沒人這樣和她說過話,她是mama身邊的累贅,是舅舅們口中冷嘲熱諷“別人家的種”,那種親人熱切的語氣,讓她一下紅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