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jié)
瞿二嬸不解其意。 瞿老夫人低聲道,“這樣的人,如若不能拴在陳家……那就只能往死里打壓了……” 第163章 有趣有趣(3000) 次日清晨,顯金帶著寶珠花花在漪院打八段錦。 打了一段,顯金轉(zhuǎn)身看,寶珠胖花上身棕色小衫,下身深咖色褶裙,看上去……就像一個胖乎乎的小號屎殼郎。 顯金背手蹙眉,“怎么穿這個色兒的衣裳?灰撲撲的,不太好看呀?!?/br> 寶珠看看棕色的顯金,再看看棕色的自己,嘟嘟嘴,“您不也穿的這個色兒?” “我十六了,棕色顯老,你如今幾歲了?”顯金道。 寶珠撇嘴。 顯金扭扭手腕,運動后要小口小口喝溫水,隨口問張mama,“城里哪家布坊和裁縫更好?” 張mama笑瞇瞇道,“城北的衣香坊料子最全,東角的胡裁縫沒了男人后,手藝越發(fā)精進(jìn)。” 顯金頷首,“那今天都請來?!?/br> 顯金轉(zhuǎn)身再看寶珠,嘖,這小姑娘手上頭上怎么啥也沒有,看起來太禿了! 又問,“珠寶鋪子呢?” 張mama冥思苦想:照她的消費水平,她只能推薦夜市的樊銀匠,估計達(dá)不到自家金姐兒天花亂墜、珠光寶氣的標(biāo)準(zhǔn)。 顯金擺擺手,“讓衣服坊自己去找搭配,和它帶的衣服料子配上一整套首飾過來——你同他們說,他們能領(lǐng)會。” 張mama點頭,又問,“預(yù)算……” 顯金手一揮,“沒有預(yù)算?!?/br> “小孩子長得快,四季衣裳都做三四套,合身地做,不要為了多穿兩年特意做大,看上去懶懶散散的,難看死了?!?/br> 張mama:您到底有什么資格說人家穿得難看?你天天穿得像個大泥巴團(tuán)子似的,看起來很是肥沃。 “要不給你也做兩套?”張媽問。 顯金手一揮,“我做來干啥!沒地方用??!” 穿著,顯金一向不太在意,相信任何病號服穿多了的人,只要能穿個健康的皮囊,就算讓她裸奔,她也愿意。 寶珠嘟嘟囔,“我也沒地方用……” 顯金伸手彈了寶珠個腦袋崩,“等我忙完,慢慢找到門路,你就自己滾去女學(xué)!” 喬山長還沒定罪呢! 風(fēng)光霽月喬放之,學(xué)富五車探花郎,總不能有個文盲姑娘吧! 顯金再伸手揉揉寶珠的腦袋,“乖,等jiejie回來,穿著新衣服給jiejie表演奇跡花花?!?/br> 看小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呢! 寶珠低下頭,將毛茸茸的腦袋頂乖巧地遞到顯金手上,瞇了瞇眼,感知顯金掌心的溫度,心中十分安穩(wěn)。 …… 昨晚出了這么大事,早間陳家諸人不約而同齊聚小廳,顯金到時,除了瞿老夫人的眾人都已在場。 甚至,陳猜也連夜從涇縣趕了回來。 “昨夜怎么回事?怎么聽說五叔一病不起了?”陳猜問了一圈都沒問出名堂,只好問到顯金頭上,焦急道,“我走時,五叔尚且好好的……” 三太太孫氏也賊眉鼠目地抬頭看顯金,顯得很是關(guān)注。 陳敷一蹙眉,“那應(yīng)該就是因為你走了。五老爺想你想的發(fā)慌,這才生了病?!?/br> 顯金:…… 她一時間竟分不清楚,這是便宜爹放松坦率的愚蠢,還是陰陽怪氣的快樂。 陳猜認(rèn)真思索起陳敷的話。 身邊的妻子許氏,趕忙伸了胳膊撞了撞陳猜,眼睛瞪得老大:別攪渾水!會引火燒身! 陳猜沒看懂,正想開口,卻聽里間的珠簾窸窸窣窣響聲,瞿老夫人沉著臉從里間出來。 孫氏笑盈盈地湊上去扶住瞿老夫人,神容夸張,“……瞧您臉色怎么這般不好?!我娘家送了點魚膠來,過會子叫人給您拿來吧!” 孫氏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是昨兒個沒睡好嗎?昨天傍晚打了好幾聲驚雷,晚上又聽說大夫來了咱陳家……” 孫氏探出半個身子朝后看,“怎么沒見到五爺爺?” 演技……演技太爛了…… 顯金默默翻了個白眼:你得帶著演員的信念感,好好表現(xiàn),才能打聽到前沿八卦呀! 瞿老夫人手從孫氏胳膊上移開,伸到顯金跟前來,示意顯金坐到她身邊。 顯金便躬身扶著瞿老夫人落座——領(lǐng)導(dǎo)讓你伺候他,這是給你臉呢。 瞿老夫人轉(zhuǎn)身告訴瞿二嬸,“上飯,單給金姐兒做一碗菌菇雞蛋面吧,這日頭正好吃野菌,昨日廚房只采了一筐,煮面鮮得很?!?/br> 顯金態(tài)度恭順地接道,“換成咸豆?jié){面吧,我有些挑食,不太愛吃野外的東西?!薄袝r候,你也可以選擇不要領(lǐng)導(dǎo)給的臉。 瞿二嬸頗為為難。 瞿老夫人半瞇眼睛片刻后,微不可見地頷首——當(dāng)然,前提是你得牛逼,且牛逼到無可替代,領(lǐng)導(dǎo)才能捧著順著你。 瞿老夫人落了座,眾人自覺落座,陳敷落到上菜口,和穩(wěn)坐瞿老夫人左手邊的顯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瞿老夫人不開口,諸人沉默得想被割了聲帶的鵝。 待瞿老夫人慢條斯理地舀了勺皮蛋rou沫粥,配著石頭撒子吃,嚼碎吞咽后,才開了口,“昨日,五老爺患了卒中,夜半倒地不醒,灌了湯藥、扎了銀針亦無效用?!?/br> 陳猜眼眸含淚,“嘎?” 瞿老夫人看了二子一眼,又低頭喝了口rou沫粥,“既無效用,我便預(yù)備將藥石給他停了。” 陳猜瞪大眼睛,“嘎!” 陳敷不耐煩地揪了塊油餅子,瞥了眼二哥,裝回聲帶的鵝,真是討厭。 瞿老夫人抿抿唇,陶瓷勺子刮在碗檐邊,“沒上貼加官,已是我最大的仁慈了?!?/br> 陳猜放下筷子,急切道,“究竟是怎么了!怎的又要上貼加官!五爺爺為我陳家盡心竭力大半輩子,素日待我、待三弟如親子,他就算是干了十惡不赦的大罪,也有申辯的權(quán)利吧!怎么的就昏迷著,就,就不準(zhǔn)用藥了呢!” 陳猜狠狠撞了陳敷,“三弟,你說是吧!” 陳敷正吃油餅,被狠一撞,不禁翻了個白眼:是!是親子!恨不得親手殺了侄子的老叔子! 瞿老夫人放下陶瓷勺子,環(huán)視四周,語聲嚴(yán)肅,“……勾結(jié)賭坊私放印子,此為一罪;勾結(jié)山匪里通外敵,此為二罪;勾結(jié)外人吃錢吞銀,此為三罪——昨日搜了五老爺?shù)脑鹤樱馐欠科醣阌兴奶?,地契便有二百一十八畝,皆落在其妾室名下?!?/br> 陳猜目瞪口呆。 “知人知面不知心,此等渣子若放任不管、或重拿輕放,于我陳家百害而無一益,陳家家事不宜報官張揚,耆老祠堂又在涇縣,一來一往是在費力?!宾睦戏蛉嗣嫔四床怀鱿才?,“藥石既無效,便盡人事聽天命也,我們也算仁至義盡了?!?/br> “哐當(dāng)”一聲,陳猜手里的筷子掉了,他無措地看向妻子許氏,不知為何素來親密的叔父揭開面具,竟是這樣罪大惡極的壞人! 三太太孫氏猛地抬起頭,飛快看了眼坐在瞿老夫人身邊的顯金,再看看還沒回過神的二伯陳猜,佝下腦殼,試探輕聲問,“五爺爺既不中用了……城東的桑皮紙作坊和城西的燈宣作坊,總不能自己管自己吧?” 這是個問題。 瞿老夫人久久未答話。 陳猜如今撿個落地桃子接手涇縣,自然無法輕易調(diào)動,陳老五不頂事了,誰來管? 瞿老夫人眼神在顯金和陳敷之間來回轉(zhuǎn)動,之后頹唐地聳了下去:就算把店子給陳敷,最后掌權(quán)者,也只會落到顯金手里! 三太太孫氏激動地挺起腰來,“……要不讓三郎回來吧!” 陳敷長子,陳三郎。 sao擾顯金的是,陳四郎。 這位從未露面的陳三郎,據(jù)說小時候算命斷道,需在二十歲以前都跟著舅舅過活,否則就難過二十大關(guān)。 之后便送到了孫家。 如今有二十了嗎? 陳箋方都沒有二十,他堂弟怎么可能有。 顯金風(fēng)輕云淡地低頭吃了口咸豆?jié){湯面,這手藝可不如張媽,明顯咸了。 “他還沒到二十……吧?”瞿老夫人瞇眼問道。 陳敷將孫氏攮了回去,“一天凈瞎說!你不想要三郎活了???”轉(zhuǎn)頭回瞿老夫人,“還沒到呢!差兩歲呢!” 孫氏豈是半途而廢之輩,一挺胸又重上爭權(quán)舞臺,“就讓他先不回來?。∠然乩霞?,讓他表舅舅跟著去!把二哥騰出手回來管理桑皮紙作坊和燈宣作坊?。 ?/br> 此時不見縫插針,什么時候還有機會!? 給四郎安排的路,是讀書! 就算讀個秀才出來,也算是讀成功了! 那她長子咋辦?! 等滿了二十歲回來,家里四間鋪子都分完了,他去吃屎啊! 不趁著現(xiàn)在多淘淘,她就不姓孫! 瞿老夫人也陷入了沉思。 桌上諸人皆放下了碗筷,唯有顯金尚在埋頭吃面。 陳敷有些心疼,開口便道,“這不公平。涇縣本就是金姐兒做起來的,二哥去管,已是委屈了她,如今三郎多大個臉啊?他憑什么?” 孫氏不可思議地看向陳敷,“我雖不得你喜,三郎總是你兒子吧?” 瞿老夫人眉頭蹙得越緊。 正當(dāng)這臥龍鳳雛兩口子預(yù)備備開吵時,顯金慢條斯理地放了筷子,就著絹帕擦了嘴,站起身來,與諸人頷首示意,“我吃完了,你們慢用?!?/br> 便將椅子推到身后,從容不迫地自后而出,走了兩步,忽而想起什么,轉(zhuǎn)頭將目光對準(zhǔn)瞿二嬸,“所以,昨晚究竟是五奶奶招了,還是霍小娘招了?” 瞿二嬸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張口便答,“霍小娘一跪下就招了,直說禍不及子女,她兒子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