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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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金點(diǎn)了點(diǎn)頭,如與瞿二嬸談笑風(fēng)聲道,“那五奶奶說了些啥呀?” 瞿二嬸回過神來,轉(zhuǎn)頭看瞿老夫人的臉色,見其未出言阻止,便支支吾吾道,“……五奶奶只哭,哭為啥五老爺本命年不老老實(shí)實(shí)穿紅褻衣,這不就禍?zhǔn)聛砹藛帷?/br> 顯金哈哈笑起來,低眉抿了抿鬢發(fā),道了聲有趣,便向外走。 第164章 氣到打嗝 最后的結(jié)果是,對封建迷信的恐懼,戰(zhàn)勝了對顯金的恐懼。 ——陳猜照舊接管涇縣,桑皮紙作坊和燈宣作坊的主管人選十分匪夷所思,皆在眾人意料之外。 “你說什么?”孫氏一杯熱茶險(xiǎn)些撒到手背上,“你說什么?。俊?/br> 孫氏身邊的綠衣服丫鬟翠翠義憤填膺地大聲重復(fù)一遍,“桑皮紙作坊和燈宣作坊,由老夫人親自主管,二太太協(xié)管!” 在自找了第二波沖擊后,孫氏將茶盞狠狠砸向地面! 茶盞頓時(shí)四分五裂,熱茶飛濺到翠翠腳背上,灼熱的疼痛感讓翠翠更加厭惡這個(gè)決定! “……我們家三郎跟在舅爺身邊走南闖北的,不說是雞毛麟腳,也是十中挑一!怎么就看不上了!” 翠翠說著快哭了:素未謀面的三爺今年十八,還年輕,她今年可都十九了,她還能等三爺幾年呀! 翠翠情深意切再道,“這說是蓖麻堂那老太婆主管,可老太婆腿瘸眼瞎,最后說話算話的,還不是二房家的——太太您想想看啊,二爺管老家兒,二太太管宣城,這里應(yīng)外合的,咱們陳家最后還得是二房的!” 孫氏如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心腹愛將:誰都知道這陳家鐵定是二房的啊……難道翠翠一直奢望她能成為當(dāng)家夫人嗎…… 對她這么有信心嗎? 對不起,她自己都沒信心,孫氏忽略掉心腹愛將對長子“雞毛麟角”這種有點(diǎn)子冒犯的形容詞,難得腦竅被打通,任督二脈被注入了不屬于她的機(jī)敏,冷笑一聲,“你生氣,一定有人比你更生氣,到時(shí)候鷸蚌相爭,咱們嗡嗡得利?!?/br> 翠翠疑惑,“什么叫嗡嗡得利?” 孫氏開啟小葵花胡說課堂,“就是咱們陰悄悄地悶聲發(fā)大財(cái),悶聲嘛,就只有嗡嗡的聲音呀。” 翠翠大為震驚,且受益匪淺,表示,在讀書人出身的孫氏身邊自己頗受熏陶,明年甚至可以考慮下場考秀才。 傍晚時(shí)分,孫氏特置下一桌席面與兩壺好酒誠邀陳敷前往。 陳敷很警覺,同時(shí)很緊張,“她請我去干啥?” 翠翠忙道,“與您商量三郎君、四郎君的前程。”看陳敷很防備,又道,“您放心,待吃過飯后,三太太要夜行前往萬佛寺打麻……哦不是,去問經(jīng)問經(jīng)!” 聽說不用和孫氏履行夫妻義務(wù),陳敷松了口氣。 看到陳敷松了口氣,翠翠也松了口氣:三太太也賊怕陳敷臨時(shí)起意——孫氏就不止一次地說過,這一年多是她過得最好的日子,倒丑不丑的相公不在家,煩了十年的小妾駕鶴西去了,月例銀子按時(shí)送達(dá),公婆只注意不太喜歡但不能不尊重的老大媳婦和憨厚老實(shí)且皮厚耐cao的老二媳婦。 這日子,若是她兒子再有點(diǎn)出息,賀顯金再倒點(diǎn)大霉,陳敷再死得早點(diǎn),那可真是天上人間了。 話說到此,陳敷還是不太想去。 翠翠壓低聲音,“聽說,三太太晚上準(zhǔn)備了剛從淮安府運(yùn)過來的花螺,如今正是肥嫩的時(shí)候。” 陳敷亦壓低聲音,“還有呢?” “還有兩條龍頭魚,一條給您做成椒鹽的,一條給您熬上豆腐湯?!?/br> 陳敷點(diǎn)點(diǎn)頭,“三郎的前程倒也不用她cao心,四郎讀書卻從來沒上進(jìn)過,是要好好討論討論?!?/br> 席面上,孫氏給陳敷敬了一杯酒,算是前塵往事都在酒里,率先一飲而盡,拿著空酒杯同陳敷悶道,“……我們夫妻二人,成親二十余載,我掐尖好勝,你破罐子破摔,都不是啥甚鳥,吵吵鬧鬧、恩恩怨怨數(shù)十載,今天我要說句實(shí)話——你娘作踐你是骨子里帶出來的習(xí)慣,你干得再好都變不了,寧愿把店子都給了老二兩口子,也不給你半毛錢……” 陳敷陪了口酒,默不作聲。 孫氏再道,“你娘百年后,我們兩靠二哥施舍過活倒沒啥,只可憐賀小娘拼死拼活,連逃難都沒丟棄的小閨女,如今看上去烈火烹油,可一旦老夫人走了,你二哥雖憨實(shí),但不可能像老夫人那樣捧著她吧?到時(shí)候,她要吃的苦頭,可比逃難時(shí)還多!” 陳敷再陪了口酒。 孫氏見狀,再道,“就拿這次的事來說,就算三郎不合適,顯金總合適吧?她能干,這么一年多,大家都看在眼里——老夫人愣是一個(gè)字不提她,寧肯壓在自己肩上,也絕不讓顯金過多染指,這防范之心咧……嘖嘖嘖……” 孫氏口水都要說干了,卻見陳敷屁都不打半個(gè),氣從心頭來,“你個(gè)窩囊廢!你被你娘嫌惡半輩子,你兒子你姑娘還要步你后塵,被人防著擋著!實(shí)話告訴你吧!你那寶貝閨女在老夫人眼里就是個(gè)伙計(jì)!想用就用,用完就扔,到時(shí)候隨便配個(gè)人,就像給房里的丫鬟拉郎配似的,那可由不得你不同意!” 陳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隨即拂袖而去。 孫氏站起身,企圖掀桌,奈何桌子太重、紋絲不動,便只能指頭戳著陳敷的脊梁骨罵,“孬種!慫包!吃屎吧你!” 翠翠抹了把額頭,有時(shí)候兩個(gè)人處不處得來真的是緣分……明明是來結(jié)盟的,結(jié)果,三太太說著說著又跟干仗似的,反倒還情真意切吵起架來…… 真是讓人頭禿。 她和三郎,以后過上日子,肯定不一樣。 …… 篦麻堂這則人事調(diào)動下來后,顯金前三秒略驚訝于瞿老夫人為了防她,竟然拖著病體掛帥出征了! 后三秒立刻想通——但凡瞿老夫人再將桑皮紙和燈宣作坊交給她,陳家徹底變成她的陳記指日可待。 當(dāng)陳家的牌慢慢被洗干凈,還能叫陳記嗎? 顯金個(gè)人無所謂:依據(jù)陳猜的本事猜測,她猛起來,能把這些零碎的防備撞個(gè)粉碎。 職場上,你做不做這件事不重要,但你有沒有完成這件事情的“能力”更重要。 顯金無所謂,卻聽聞陳敷非常有所謂,甚至氣到連續(xù)五日,守在瞿老夫人的篦麻堂白天黑夜不分地高唱“竇娥冤”。 陳家宅子不大。 顯金也有幸在凌晨四點(diǎn)領(lǐng)略過陳敷的歌喉。 說實(shí)話,不太好聽,且并不覺得“竇娥”冤,甚至到了街坊四鄰,需要眾籌取其狗命的程度。 今年生員的考試定在七月,即是本月,院試一結(jié)束,各縣府又要招生錄人,緊隨而來的是描紅本和紙張生意的旺季。 瞿老夫人手里拿著來自涇縣的長信,眉間緊蹙,很想發(fā)火,但生生倒吸一口氣,將這頓火忍住了。 瞿老夫人將信箋往身邊一砸,氣到胃中翻滾,一張口便是一口濁氣,以打嗝的形式排出。 第165章 我很仗義 瞿老夫人翻手將長信放于身側(cè),隔了一會兒,余光掃到那封信箋就十分厭煩,便將香爐打開,把那封信一把攮到火星上去。 廢物! 廢物! 賀顯金打下來的前路如此光明的江山,竟然在陳猜手中變得寸步難行——秋闈將至,描紅本是大賣的時(shí)刻,他卻找不到印刷作坊接活兒! 更重要的是,之前和賀顯金簽訂契書的九鎮(zhèn)二十四村鄉(xiāng)學(xué)、蒙館、私塾契約到期后,全都拒絕與涇縣陳記再次簽訂契書! 甚至,就算契約保住了,他也沒有能力一下子拿出這么多紙張來制作描紅本——據(jù)說,賀顯金與一個(gè)隱居的小村簽訂了長期壟斷的合作協(xié)議,用于購買中下流宣紙品類的紙張,而這個(gè)名為小曹村的村落完全不理會陳猜下的訂單,只拽著那張契約單子,叫嚷“違約金一萬兩,你幫付了,我就給你造紙!” 去他媽的一萬兩! 把陳猜頭砍下來,看看值不值一萬兩啊! 材料、渠道、加工……所有的路都斷了! 而這筆買賣若做不成,涇縣作坊的盈利根本不可能達(dá)到顯金管事時(shí)期的數(shù)目! 做生意,不是靠花架子,生意做得好不好,就只有一個(gè)評判標(biāo)準(zhǔn)——誰他娘的賺錢! 陳猜此去,是露怯之行!是慘敗之行! 也就是說,在涇縣,一切與顯金相關(guān)的,都不買陳猜的賬——這些商戶是想借機(jī)訛錢吧?顯金才去多久?怎么可能一堆人對著她死心塌地地賣命!做生意欸!是做生意欸!誰的銀子不是銀子?賺誰的錢不是錢?。?! 瞿老夫人杵起拐杖,雙手撐在拐杖頭子上,沉聲吩咐瞿二嬸,“把大老爺送我的那串綠松石翡翠珠鏈拿出來?!?/br> 瞿二嬸取了出來,預(yù)備幫瞿老夫人掛脖子上。 誰知被瞿老夫人一把止住,“送出去的,拿個(gè)嵌金盒子來。” 瞿二嬸有些心疼,“這可是大老爺去云南看料時(shí),特意給您買的,那時(shí)候翡翠還沒飛漲,如今這串珠子在整個(gè)宣城府也是少有的……” 瞿老夫人接過拿紅絲絨布包好的嵌金楠木匣,在半個(gè)時(shí)辰后,出現(xiàn)在了距離績溪作坊不到三里地的龍川溪碼頭,在碼頭西岸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上左右綿連建了十幾間排屋,中間的瓦房蓋得順當(dāng)平整。 瓦房里依次序擺放了五六臺印刷機(jī),幾個(gè)漢子正肩頭扛著半人高的紙摞子往棚屋走。 瞿老夫人和瞿二嬸下了騾車,瞿老夫人叫住其中一人,“你們尚老板在哪兒啊?” 漢子打量了瞿老夫人一番,笑道,“跟我來?!?/br> 拐過排屋和瓦房,瞿老夫人在門框單手扣了扣,里間響起了一個(gè)響亮的中氣十足的男聲,“進(jìn)!” 瞿老夫人撩開草編的簾子進(jìn)去,目之所及處,地面是未貼磚的沙土,屋梁是未打磨、上清漆的木頭,連放東西的斗柜都像是從哪里撿來的,搖搖晃晃活似斷腿的瓢蟲。 尚老板一見瞿老夫人便迎了上去,寬寬的臉浮現(xiàn)真誠的笑,“什么風(fēng)把您吹來了!您坐您坐!”看了內(nèi)屋半天,搬了只沒有靠背的獨(dú)凳來,請瞿老夫人落座,搓搓手訕笑道,“錢都用來盤地、付工錢、買工器了……修繕營造都是后一步的事了……” 瞿老夫人不知自己的目光里帶了幾分羨慕,“你們尚家,在你手上,也算是翻了身了?!?/br> 從小縣城遷徙到宣城府,踏踏實(shí)實(shí)地?cái)€下這么大塊地,這么多伙計(jì),看上去生意也很好…… 尚老板他娘究竟是何德何能,生了養(yǎng)了個(gè)能干的兒子。 她生了三個(gè),一個(gè)也沒中標(biāo)。 到底是幾率問題,還是質(zhì)量問題? 尚老板笑盈盈地上了盞茶,身形像頭熊似的,動作卻很細(xì)膩,“瞧您說的,若沒您幫襯,幫著我清了倉,我哪來的銀子搬到這大地方來??!” 瞿老夫人一抬眼,瞿二嬸便將紅絲絨匣子遞了過去。 尚老板跟踩到刀刃似的,往后一彈,“您這是干嘛!” 瞿老夫人笑道,顴骨聳得老高,“賀您喬遷,小小心意,您且收著吧?!币娚欣习鍒?jiān)決不要,瞿老夫人似笑非笑地怪道,“老身知道你和我們家金姐兒交情不淺,你收了老身的賀禮,金姐兒只有喜歡,沒有怪你的?!?/br> 尚老板“嘿嘿”笑,單手接了紅絲絨匣子,飛快放回瞿二嬸的手上,打了瞿二嬸個(gè)措手不及。 “您千萬別甭這樣說!”尚老板向后退了一步,“無功不受祿,平白受您的禮,我怕小輩完不成您交辦的事?!?/br> 瞿老夫人笑意淡了淡,聽尚老板主動挑破窗戶紙,不急不徐地順著接下,“你我同為商賈,做生意嘛賺錢最重要,顯金去了績溪作坊,吾兒陳猜接了涇縣作坊,照理來說,您幫誰印刷,都是幫陳家,差別不大,您又何必嚴(yán)詞拒絕吾兒呢?” 尚老板低著頭聽,臉上神色沒變,笑著給瞿老夫人摻了熱水,“差別那可大了?!?/br> 瞿老夫人笑意徹底沒有了。 尚老板笑瞇瞇地把茶盞端到瞿老夫人身側(cè),“我們呀,認(rèn)的可不是陳家,是顯金這塊招牌?!?/br> 尚老板見瞿老夫人不接茶盅,也不惱,給自己端了個(gè)矮小的杌凳,大大的熊像蹲在低矮的樹樁子上,看起來憨厚又暗藏攻擊性,“咱們都是涇縣出來的,這么些年了也沒想過合作賺錢吧?金姐兒愣是把涇縣的一溜子給串起來,把rou放在一個(gè)鍋里燉湯,誰有本事誰就吃rou,誰沒本事也能跟著喝口湯。以往呀,可不這樣——以往是,吃rou的吃吐了,也不會給別人聞一口rou香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