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jié)
“三十兩!”甄三郎豪氣十足開口。 中年男子默了默。 鐘大娘目光灼灼地投射到最后一排,明顯等待中年男子出價。 中年男子卻始終老神在在,并不再接話。 “三十兩一次!” “三十兩二次!” “三十兩三次!” “咚!”槌落定局! 鐘大娘朗聲恭賀甄三郎,“恭喜甄小三爺!抱得一刀白澤!” 顯金從暗處隱去,低頭朝鎖兒輕聲交代:“……去打聽打聽那位中年男子是何許人也?現(xiàn)居何處?若打聽到了,直接送一張刻絲花鳥的紙過去?!?/br> 被喜悅沖破頭的甄三郎在付完錢后,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他今天來逛一趟紙鋪就給出去了五十兩銀子…… 他把兩個月的月例銀子都給出去了…… 這才月初啊!他后兩月咋過??!他沒有存款呀! 更何況,他……他買這么多紙干啥??! 他甚至,只會寫三字經(jīng)! 就算放在宣城府的紈绔二代圈子里,這種文化水平,也屬于相當(dāng)炸裂的存在。 甄三郎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了家,原以為會吃自家老頭一頓毒打。 誰知剛進正堂,那老頭就抱著他頭狠狠親了四五口,興奮地大聲直嚷嚷,“果然是人傻福氣大!人傻福氣大!” 緊跟著便甩了一百兩給他,順手將他斥巨資拿下的刻絲白澤宣紙,吞下了。 第202章 理念契合 月黑風(fēng)高夜,熊知府的大門“叩叩叩“被敲響。 被擾了清夢的門房老頭沒好氣地探出頭來。 甄三郎他爹親自上門,裹著狐皮大氅,身后放著一大桶燉得軟爛的羊湯。 甄三郎他爹裹緊狐皮大氅,跟熊知府的門房點頭哈腰地諂笑,“初冬吃羊,一冬皆暖,這桶羊rou可不一般,長在巖上,吃的是山里的藥草,皮糯rou嫩,熬了一下午,就撒了一丁點鹽巴,簡直鮮得要把舌頭咬掉了——幾位大人守夜辛苦,若不然將這桶羊湯分了暖暖身子?“ 甄三郎弓著腰,眼白抬了抬,目光有些疑惑。 門房將門縫拉寬一些,方便接納羊湯。 羊湯讓門房的臉色好了點。 甄爹趕緊笑嘻嘻地拱背弓腰,將身后用牛皮紙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通過拉寬的門縫塞了進去,“幾位大人請一定要將此物轉(zhuǎn)交給熊大人,他必定喜歡!” “是啥?”門房啞著嗓子問。 甄爹趕忙道,“今天熊大姑娘想買沒買成的宣紙,被我那不爭氣的幺兒陰差陽錯地搞到了?!?/br> 門房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將門縫拉得更大了。 甄爹精神一振,趕忙順著牛皮紙往里塞了一只沉甸甸的香囊,“小的姓甄,名有前,龍川溪碼頭上走鹽的小商販,這香囊請諸位大人吃rou喝酒、吃酒喝rou!” 門房像個黑洞,兩只手一伸,瞬間吞噬掉所有以門房為半徑三米之內(nèi)的禮物。 見門房收了東西,甄爹一步一個諂笑地躬身退出。 甄三郎看了眼緊閉的門房,嘟囔一聲,“幾個看門的,也配叫大人?” 甄爹蒲扇大的巴掌,瞬間扇飛逆子后脖頸項,“宰相門前七品官!這知府的門房,里頭學(xué)問大著!誰能得個內(nèi)院通報!誰送的東西能見天日!誰的東西敢收!誰的東西不敢收!誰來得勤快!誰又突然疏遠!一門房,就說盡宣城府半個官場!你說他是不是大人!?” 甄三郎慘叫一聲,捂住無助的后頸脖子,像只被揪住翅根的走地雞,“萬一他把咱送的東西吞了咋整?” 甄爹揪住走地雞的脖子,一頓輸出,“老子走南闖北供你多讀書,你偏偏去騎豬!門房要的是頓頓飽,不是一頓撐!你先把門房喂飽,他還能偷吃?” 甄三郎抖抖肩,“咱們送的這玩意兒,能到熊大人跟前嗎?“ 甄爹回望一眼閉得緊緊的五排釘大門,羊胡子一歪,笑笑道,“熊大姑娘向來低調(diào)內(nèi)向,尋常不表喜好,她大庭廣眾之下出手,代表啥?不就代表了熊大人想要嗎???這道理我懂,難道門房不懂?門房還敢扣那玩意兒?” 頓了頓,鉤住逆子的脖子,拽著兒子往出走,“咱們拿不拿得到東段河的航票,弟兄們后三年能不能喝酒吃rou,就看這一遭了!走!吃羊rou喝酒去!你這傻狗崽子還有點背時運氣?。 ?/br> 十日后,龍川溪東段航票開號。 甄記鹽號赫然上冊。 甄爹欣喜若狂,抱住三子狗頭,態(tài)度親切,“被揍的后脖子還疼不?” 甄三郎:謝謝爹,身體的傷痕早已愈合,心靈的傷痕,不接受除了漲零花錢外的任何補償。 與此同時,“陳記”刻絲山海經(jīng)夾畫系列展出早已結(jié)束。 歷經(jīng)五日,每日拍出十至二十刀刻絲山海經(jīng)夾畫。 充作拍賣場的花間堂蠟燭撤場,宮燈收回,真花與絨花,真花凋謝,絨花卻被妥善收藏,以圖下回再絢爛奪目。 “浮白”恢復(fù)日常營業(yè)。 第一日,顧客爆滿,皆沖名動宣城的刻絲山海經(jīng)夾畫宣紙而來。 “我要兩刀九尾狐刻絲夾畫宣紙。”來者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趾高氣昂的模樣配得上裙擺間若隱若現(xiàn)的琉璃富貴花樣燙金襕邊。 顯金笑了笑,在柜臺后,認真翻看了幾頁,態(tài)度真誠,“實在不好意思,沒貨了?!?/br> 小姑娘一愣,“那我要鹿魚?!?/br> 顯金又翻了幾頁,“不好意思,也沒有貨?!?/br> 小姑娘蹙眉再道,“那就長四角的夫諸!” 顯金翻都不翻了,直接道,“也無貨?!?/br> 小姑娘眉目一橫,終是將情緒徹底宣泄出來,“怎么什么都無貨???你是不想賣吧!開門做生意,你搞什么名堂?。课覐母舯诨窗哺艘惶斓鸟R車過來,腰桿都快斷了!我不管!你給我找出來!我要九尾狐!要鹿魚!要夫諸!” 哪個小姑娘不想要這三個山海經(jīng)神獸?這三個,可是顯金篩了又篩,選了又選的爆款ip!又乖又萌,實力還賊強! 顯金笑道,“不好意思,咱們‘浮白’開展,展品只做一刀,賣完即止,如若您實在想要,可以打聽打聽是哪幾戶拍到了這幾刀宣紙,看看對方是否愿意割愛?” 只做一刀?! 一樣只做一刀?! 小姑娘更想要了。 可找人買賣這事,倒也不太現(xiàn)實。 能拍到展品的人家大多非富即貴,怎么可能愿意隨意賣出去啊……就算加錢,估計也很困難! 小姑娘站在五斗柜前,低頭踟躕。 顯金見狀,笑瞇瞇地再道,“不過,我們還有些未展出的刻絲夾畫宣紙——蔥聾、土螻、文鰩魚……這些圖樣也很乖巧,您看要不要帶一刀走?” 蔥聾、土螻、文鰩魚……一個像羊、一個像螞蟻、一個是條肥魚,哪比得上九尾狐精巧? 小姑娘有些猶豫,想了想道,“這些,也只有一種圖樣,一刀?” 顯金笑著點頭,“是的,獨一無二的宣紙,贈予獨一無二的您?!?/br> 贈予? 人家不花錢啊?。?/br> 充作門面的周二狗五官都要抽搐了。 掌柜的,是真厲害。光天化日,青天白日,瞎話是張口就來啊。 這錢,她賺,他一點不羨慕。 小姑娘卻頗有些心動,低頭想了想,“那……給我來一刀文瑤魚的吧?!?/br> 有時候吧,肥魚看久了,也還算眉清目秀——至少比螞蟻好吧? 顯金點點頭,翻開簿冊,軟毫筆舔墨,輕聲問,“敢問您貴姓?家中排行?” “我姓石。”小姑娘探頭去看,“家中行四?!?/br> 顯金蹙眉翻看一番后,抿了抿唇,疑惑發(fā)問,“您未在‘浮白’買過宣紙?” 石四娘愣了愣搖搖頭,不明所以道,“我,我家在淮安府啊……“ 顯金有些遺憾地將軟毫筆放下,極為恭敬說道,“實在不好意思,刻絲山海經(jīng)系列的宣紙珍貴稀少,我們只提供給在往日就與‘浮白’理念十分契合的客官購買?!?/br> 啥意思? 石四娘整個一大懵狀態(tài)。 啥叫……與“浮白”理念十分契合的客官? 她契合??! 她有錢啊! 她哪里不契合了?! 第203章 很是認同 “契合?” 淮安府小姑娘從牙齒縫里擠出一個反問,“怎么來評判是否契合呀?” 是要做個表? 還是要算算分值? 還是來上一卦,看看風(fēng)水? 這就很難評呀! 淮安府小姑娘的疑問,吸引了好幾個企圖甩銀子買刻絲夾畫宣紙的客人近距離圍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