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jié)
顯金白眼快要翻抽筋了,打了個呵欠,胡亂擺擺手,“走了走了,我明天一早要回宣城,你好好辦你的事,等你和喬師回來,我給你們好好好地接風(fēng)!” 喬徽將燈籠遞給顯金,雙手背于身后,頷首示意。 顯金剛跨過門檻,卻聽喬徽聲音喑啞,“顯金?!?/br> 顯金轉(zhuǎn)頭。 喬徽從懷中遞過兩只小小的木雕,一只短短胖胖的馬,和一只機靈狡黠的老鼠。 “你和寶珠的生辰都是四月,我不能保證趕在你們生辰前回來,只能提前將禮物送給你們?!?/br> 喬徽神容坦蕩,“我在東海上飄著吃帶魚時,很想念你們?!?/br> 第237章 趕作業(yè)中 喬徽的口吻,聽上去正氣凜然,不容侵犯。 顯金伸手拍拍喬徽的肩膀,一臉了然地點點頭,“我和寶珠,也很想念你與喬師?!?/br> 雖然作業(yè)多了點,但有導(dǎo)兒陰陽怪氣的激勵,也是一種福氣呢! 喬徽聽到顯金說“想念”一詞后,眸光抖一抖,轉(zhuǎn)瞬之后重回幽深,勾唇笑了笑,并沒說話。 禮尚往來表達(dá)思念后,顯金順手接過那兩只木偶,低頭一看,胖乎乎的小矮馬和瘦條條的小老鼠。 這人雕工不錯,寥寥幾筆就將小老鼠偷油吃的狡黠靈巧、小矮馬的憨態(tài)笨拙雕刻得栩栩如生。 她屬老鼠,寶珠珠屬馬。 顯金笑瞇瞇地舉起兩個木雕,“謝了哦!” 喬徽右手?jǐn)[一擺,示意顯金進(jìn)去,哪知顯金還未轉(zhuǎn)身,就聽雨聲淅淅瀝瀝地砸在了屋檐青瓦上。 嘿,小稻香少東家真是個合格的天氣預(yù)報氣象員,說下雨就下雨呢。 沒一會兒,這雨就變成了瓢潑大雨,大顆大顆的雨點,跟落冰雹似的。 顯金低頭看了看手上那紙糊的油傘:…… 這傘,一看就很不抗揍,如同幼年版奧特曼對抗壯年版哥斯拉。 顯金側(cè)身讓出一條道,“要不,你進(jìn)來避避雨?” 側(cè)門大大開著,黑黢黢的甬巷,直通少女幽香閨房。 喬徽笑著輕輕搖頭。 向他敞開閨門,無異于像一條久久干涸的魚,灌注甘露。 顯金到底重新翻找出一把青年期的奧特曼遞給喬徽抵御壯年版的哥斯拉,喬徽單手接過,看少女弓著身子、佝著頭踮腳從屋檐下奔跑而過,飛濺的雨水像月光下的余暉。 如果有人在旁邊,一定能看出喬徽的目光多么矛盾——克制與放肆、貪婪與珍惜、極度忍耐與無比迫切……復(fù)雜矛盾的情緒雜糅交織,慢慢融入這個雨夜,就像雨水滴入井里,除了悅耳的清響再無痕跡。 喬徽艱難地收回目光,轉(zhuǎn)身撐傘而去。 半夜里,青年人在睡夢中激烈喘息后,猛然坐起,面色酡紅地似迷蒙似清醒地看向窗外,默默將被褥推開,下床蹲身從柜子的暗格里拿出一只扣得死死的素銀匣子,如被溫暖的風(fēng)環(huán)繞著,抱著匣子靠在床畔,終于瞇眼睡去。 愛是什么? 愛是隱忍。 愛是籌謀。 愛是深以為,風(fēng)是透明的河流,雨是冰涼的流星,只有自己最簡陋、最局促的無措。 這樣的夢,在海上搖曳的船廂,做了一次又一次,那人遙遠(yuǎn)模糊。 今天的夢,那人的臉一點一點清晰,在她清澈的注視下,他難耐地、羞愧地、卻暗自竊喜地、爬上巔峰。 海上漂泊的孤寂或許會讓人混淆愛與依戀,但久別重逢后身體最平靜同時也是最激烈的悸動,卻讓人十足篤定愛與依賴的區(qū)別。 他愛她。 對于這一點,在這一刻,喬徽無比確信。 …… 第二日,顯金啟程回到宣城。 休息幾日后,再投入工作,有種“小別勝新婚”的興奮。 顯金把這種感覺給張mama全面描述了一下。 張mama嗑瓜子的手頓了頓,看顯金的眼神非常復(fù)雜,張了張口想說什么,想了想,又默默閉上了。 有些興奮,摸魚社畜不太懂。 有些人吧,她賺錢,也是應(yīng)該的。 顯金將精力一分為三,三分之一投入到文闈卷紙的制作:之前多處采購的紙漿原料派上了用場,績溪作坊全員行動起來,力求將試卷做得更扎實一些; 三分之一投入到陳記和恒記拿下文闈卷紙的宣傳上:涉及科舉考試的東西,其實用不著宣傳,讀書人一傳十、十傳百全都知道了,蜂擁而至陳記和恒記,顯金與恒五娘適時在店門口拉開橫幅,橫幅上寫著一行大字“今年參加秋闈的秀才均可憑證進(jìn)店領(lǐng)取一份文闈卷紙練手”。 是領(lǐng)取! 不是購買! 白送! 恒五娘的大堂哥嗤笑道,“……費盡心力,又投錢又投人,結(jié)果一個銅板子都沒賺到!小妹,哥哥說一句,你別不愛聽——” 恒五娘手里握著算盤,冷淡抬眼眸,“既然知道我不愛聽,就干脆別說?!?/br> 恒大郎吃了個癟,雙腿一蹬,冷笑著和恒老爺告狀,“大伯,你聽這丫頭說話,當(dāng)了兩天管事,就真以為自己了不得了!” 恒大郎食指虛空點點點,“久居鮑魚之肆,不聞其臭,小妹日日跟著陳家那丫頭混跡,遲早要完蛋!” 恒老爺精神好了些,手里端著湯藥,對二人的爭吵不聞不問。 恒五娘將算盤往柜臺上發(fā)狠一拍,抬起頭,目光如炬,“文闈卷紙是白送,但只要有人進(jìn)店就是好事!十個人進(jìn)店子領(lǐng)紙,至少有六個人會訂單買其他的紙張!這筆生意,雖不是直接賺錢,但給恒記帶來的,是整個應(yīng)天府的讀書人!你知道有多少嗎!” 口吻與眼神都鋒利得像一把劍! “兩萬人!” 恒五娘冷笑一聲,再低頭抹算盤,如夢初醒般,“噢,我忘了大哥還不是秀才——讀了二十幾年的書,讀出了三個小妾、四個庶子,偏偏連秀才都沒考過?!?/br> 恒大郎被掐住七寸,雙腿再一蹬,怒目而視,“你你你!” “我什么我!”恒五娘壓根沒抬頭。 恒大郎看向恒老爺,一手指著恒五娘,一邊唱rap,“她她她!” “她什么她!”恒五娘利索接話。 “夠了?!焙憷蠣攲⑺帨雀桑靶∶煤煤米錾?,老大你好好讀書——就不能跟陳記學(xué)一學(xué)嗎?陳箋方明年考春闈,一旦登科就是兩榜進(jìn)士直接入仕,那個姓賀的丫頭鬼點子比牛毛還多!這一次,是她愿意帶著我們玩,下一次呢?!” 恒五娘抬頭,神色認(rèn)真,“下一次,我會努力求她,繼續(xù)帶著我們玩?!?/br> 恒老爺一個急喘,一口氣險些沒上來。 恒家的內(nèi)斗,一如既往的熱烈。 顯金自然是不知的,她另外三分之一的精力放在了趕作業(yè)上。 就像小學(xué)生在最后兩天補暑假作業(yè)。 緊迫——“寫不完了!寫不完了!啊啊啊啊?。 ?/br> 悔恨——“我為啥不早點寫?為啥?是人性的墮落?還是人格的扭曲?” 發(fā)癲——“鎖兒,你寫,我把筆給你,你來寫,我給你五十兩當(dāng)首付,你寫完我再給你加五十兩,好嗎?不夠還能加……” 自暴自棄——“鎖兒,我們?nèi)ゲ牲c豆蔻花染指甲吧?我給你染,我不能染,我還守孝呢!” 給鎖兒做完美甲,顯金借著換腦子的名頭出門晃蕩。 茶館里頭人聲鼎沸,時不時響起男人隱晦狎笑。 顯金本沒留意,可聽到其中一段后,不由瞇著眼細(xì)聽。 里頭正唱道,“……大人憐惜,小女子無父無母,娘親做妾,父親龜奴,唯有一雙巧手與一張巧嘴可婉轉(zhuǎn)取悅于您,這筆生意還望大人疼惜垂憐——憐——憐” 夾子音的唱腔非常婉轉(zhuǎn)。 顯金靠在墻根,雙手抱胸,隔了一會兒,方低低笑出聲來。 趕作業(yè)本來就煩,你還來惹事。 呵呵。 第238章 打手上線(3000) 【寫在前面,因為很多小朋友不會看作者的話,字?jǐn)?shù)會補足——有小朋友質(zhì)疑為啥喬寶元突然就喜歡顯金了?其實在之前的文章里,喬寶元對顯金一直處在介乎于朋友與歆慕之間,兩年刀口舔血的生活將以前的美好和閃光點不斷放大,兩個小姑娘幾乎可以算他那兩年撐下去的精神支柱,寶元的經(jīng)歷和心路歷程會在后續(xù)的文章里慢慢寫,小朋友們稍安勿躁哈?!?/br> 造黃謠,這個事,在后世十分常見。 這女的脾氣有點大啊,那就造個黃謠搞搞她; 這女的長得有點乖欸,那就造個黃謠玩玩她; 這女的跟我很熟,造個黃謠; 這女的跟我不熟,造個黃謠; 這女的這么有錢,一看就是潛規(guī)則,必須造一個; …… 女性,因天生特殊的生理心理原因及數(shù)千年傳承的某些文化因素,造黃謠成為攻訐她們最便捷最簡單最快速的手段。在后世,隨著女性的覺醒,被惡意造黃謠能一紙訴訟叫始作俑者付出代價。 那么,現(xiàn)在呢? 在這個連衛(wèi)生巾都沒有,每個月那幾天只能穿上換洗的月事帶的封建時代,被造黃謠,她能怎么做? 顯金在思考,疑惑多過于憤怒。 憤怒不能解決問題,更不能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除了讓自己乳腺多幾個結(jié)節(jié),沒有任何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