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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一紙千金在線閱讀 - 第287節(jié)

第287節(jié)

    方書生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二十幾個也叫幾個嗎……

    七七七眼神都沒動,壓根沒看方書生身后,側(cè)身讓出一條道,一邊笑言,一邊在左前方帶路:“您愿意來便是‘宣’蓬蓽生輝!上次為您講解的是珊瑚,她今日休息,若您不介意,我們店里三級管事鐘娘子在二樓接待您,您看可好?”

    招待的店小二,都要固定的嗎!

    身后跟著的打秋風(fēng),哦不是,身后跟著的同窗面面相覷。

    有好奇者伸長個脖子,試探問:“這每個顧客來,都是原先的店小二招待嗎?”

    七七七態(tài)度溫和:“我們店秉承的首接負責(zé)制,若顧客指明要換,那便換人,原先招待的會受相應(yīng)的扣分。”

    七七七眸色認真,抿唇一笑,把猥瑣的氣質(zhì)藏得很好:“另,我們店里不叫店小二,叫柜娘或柜郎,二樓接待的是管事,今日招待大家的鐘娘子是咱們‘宣’里等級最高的管事。”

    林大郎想起上次他來在庭院里喝了好久的茶,才等到門口的紅絲絨線繩放下來,來放線的正是這位那些粉白素緞漂亮姑娘口中的“漆管事”……看那些姑娘的神色,這位漆管事的職務(wù)應(yīng)當也不低吧?!

    “她是三級管事,那你是幾級?”林大郎仰著頭,有明晃晃的傲慢。

    七七七帶眾人走過庭院,在一處寬敞明亮的外梯前停下,這才轉(zhuǎn)身與林大郎笑道:“我不才,只是二級管事?!?/br>
    林大郎一聲嗤笑:“怎么叫個女的騎到了頭上??!”

    七七七:?他倒是想讓這鐘大娘騎上來,人家不干??!

    七七七有些不愉,轉(zhuǎn)身輕輕扣了扣外梯前的紅木罩門,再轉(zhuǎn)身時,又恢復(fù)了笑瞇瞇的樣子:“這位郎君慎言。我們‘宣’店的大老板也是位姑娘,做過貢紙、面過圣、作為皇商,跟過大長公主去福建平過倭,女的怎么了?您這話在這兒說了便罷,若傳出去,京師城人多,怕以后很多事,您都不好做?!?/br>
    一番話很軟乎,可莫名叫林大郎憤怒到頂!

    你算個什么東西!

    不過是小小商賈家的小小一爬蟲!

    做生意的在他們勛貴面前都是一條狗!你不過是狗養(yǎng)的狗!

    也吃了豹子膽,敢拿話教訓(xùn)他???

    去你娘鬼吧!

    林大郎怒不可遏!

    第373章 理所應(yīng)當

    林大郎瞬時欲狂怒,可想起前日他好不容易買到了紙時,父親的話——“‘宣’這店子不簡單,一口氣拿了三間鋪,京里的店宅務(wù)說這家老板住在忠武侯府……背后恐怕硬著呢。”

    林大郎忍得很辛苦,嘴角都抽搐了。

    方書生想偷笑,但又有點不敢。

    林大郎瞥見方生,便立時把氣都發(fā)在方書生身上:“不是去二樓嗎!到底能不能去???咱站這兒這么久,也沒見上去!甭吹牛吹上天,把自個兒皮都給吹破嘍!”

    一言落地,外梯口的紅木罩門“吱呀”打開,銅質(zhì)鏈接處并未上油,仿佛就需要這一聲,以此彰顯古樸與沉淀。

    一位著深桃緞面套衫襦裙的年輕婦人笑盈盈地下樓來迎,彎膝躬身行禮:“諸位郎君見禮,請隨我走這處登云梯。我姓鐘,諸位可喚我鐘娘子,是今日諸位‘上重天’的主事?!?/br>
    走二樓的梯子叫登云梯,神秘莫測的二樓叫上重天。

    樓梯邊縫鑲著金邊與玉石,高大的朱漆柱子上繪著漂亮的祥云與各式花樣,所有的木頭都透露著沉甸甸的氣息,連砌在墻中的瓦塊都看起來更有重量。

    樓下看上去已經(jīng)很貴了。

    但通往二樓的路,單單是這個樓梯,都讓人感到踩上一腳會爆金幣的幻覺。

    有句話咋說來著,只有生死無階層,人與人除了都會死,這一點毋庸置疑、一視同仁,剩余所有,吃穿用喝行、柴米油鹽茶都涇渭分明、等級嚴明。

    同窗們對視一眼——他們這一群幾乎都是高不成低不就的那一伙,不算貧寒,但絕稱不上顯赫。饒是最顯赫的林大郎雖出身勛貴,家里卻也只是個徒有爵位、無官職加身的閑散……

    樓下,他們還有點底氣逛一逛,但也買不了多少。

    上了二樓,他們……恐怕連看都看不起一點兒……

    眾人都自覺走在其后,把尖尖角的位置自發(fā)留給方書生。

    此時此刻,方書生對“宣”的情感沖破了買方賣方的單純、沖破了初來乍到的生疏、沖破了銀貨兩訖的干脆,達到了頂峰:他不知道咋說,但他真的由衷地對“宣”升起了感謝之意。

    挺奇怪的。

    明明他才是付錢的人,但他現(xiàn)在很想給“宣”磕一個。

    方書生走在最前列。

    樓梯到頭,鎏金織繡八仙過海屏風(fēng)立于樓梯口之前。

    屏風(fēng)之后影影綽綽三兩人,看不清樣貌與身形,但無端感染出一股松弛感。

    眾人停在屏風(fēng)之前,漆管事口中的最高級管事鐘娘子言笑宴宴:“……此刻上重天有一位顧客正在品鑒,諸位人多成行且年少有為,今日得見諸位郎君是‘宣’之大幸。”

    鐘大娘頓了頓,繼續(xù)笑言:“一樓空曠,上重天卻稍顯逼仄,回聲響亮,煩請諸位郎君清雅品紙鑒賞?!辩姶竽锏难酃鈴牧执罄赡樕下舆^,笑容沒有變:“若實在體悟匪淺、必須高談闊論,還請在堂中潑墨揮毫,寄情紙中罷!若不滿足于筆墨抒情,便請您至空曠處大發(fā)神威了?!?/br>
    就差指著林大郎鼻子罵:“你不文明!你鬧人!你公共場合大聲說話!給你個本子自己把話逼逼干凈!要這都叨叨不完,那對不起了!你自己給老子滾到空地去發(fā)瘋!”

    林大郎捕捉到鐘大娘的目光,恨得后槽牙都在癢。

    上重天確實清雅安靜。

    依舊是那只好奇的同窗探頭發(fā)問,聲音輕了許多:“里面的客人,是……?”

    鐘大娘笑了笑,雙手交疊于腹間,已經(jīng)很有老董管事的樣子了:“‘宣’不清楚顧客的來歷,走進這扇門,便一視同仁,都是尊貴的客人,不以身份作區(qū)分。”

    那你搞什么一樓二樓上重天!眾所周知,生意人說的和做的基本是雙標,嘴和手對了一天的賬,都對不清楚的!

    同窗吞下后話。

    二十來位年輕的書生齊齊整整地跟在鐘大娘身后向里走。

    與鐘大娘所說的“逼仄窄小”截然相反,二樓的空間是樓下“風(fēng)”“雅”“頌”三處院子的總和——一樓的分院在二樓被全部打通,用屏風(fēng)、水景、花間與博物架劃分為好幾個區(qū)域,且挑空很高,是尋常宅屋的兩倍有余。

    率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堵被琉璃罩住的極寬極大的墻。

    墻上只糊裱了一張紙!

    這張紙極為寬大,長度堪比十來位精壯男子同時展臂拉手,高度自地板頂上屋梁,紙面中的夾層藏著畫,有幾十只栩栩如生的仙鶴或展翅飛翔,或站立于房梁、店肆、田地之上……

    “鶴臨大魏!”有人聽說過:“是去年的貢品!也是大魏與倭國洽談時的國禮!”

    鐘大娘淺笑頷首:“是了,這位郎君甚為博學(xué)。經(jīng)報予禮務(wù)監(jiān),上重天有‘鶴臨大魏’的小尺寸宣紙版本,若諸位郎君有意,也可結(jié)緣回家,但需報上名號至禮務(wù)監(jiān)報備留檔。“

    貢品的……縮小版……也能買?

    ??!

    好想要啊!

    同窗們兩眼放光,但他們根本不敢問價格?。?/br>
    壓根不用問,這玩意兒誰買得起?。??

    看個眼飽,已經(jīng)是跟著方書生得到的很厲害的際遇了呢!

    前方有人影,看上去是個上了些年歲的男人。

    有同窗眼睛尖,立刻小聲道:“那是胡大人!戶部尚書胡秉直大人!”

    “是尚書?。∥业哪镎O!是六部主官之一??!”

    “而且是戶部!”

    “聽說下一屆恩科,欽定了胡大人出題??!”

    有兩個膽子大又會來事的同窗咬著耳朵:“……我們可以上前拜會一下——咱們在塾學(xué)里八輩子都遇不到這樣的的大員!”

    其中一個害怕擅自拜會會被趕出上重天,試探地看了眼鐘大娘:“……可以嗎?”

    鐘大娘將頭轉(zhuǎn)到一邊去,眉目淺淺,唇角仍抿著笑,好像沒聽見。

    這兩位便一個縮頭,狗狗祟祟向那處走。

    方書生見狀有些緊張,幾步走到鐘大娘身側(cè):“……鐘管事,明人不說暗話,上重天的紙張,于我們而言,實在難以負擔(dān),我今日攜二十余名同窗前來,實屬叨擾,深謝您招待講解……若‘風(fēng)’院還有箋紙在售,我可以下訂……”

    方書生斟酌片刻:“我可以下訂三刀紙,權(quán)作今日叨擾之費?!?/br>
    語氣真誠,態(tài)度誠摯——這是他答應(yīng)帶上同窗來“宣”就想好的!他不可能帶著這么多人來打秋風(fēng)!他至少要買點紙回去當作禮尚往來罷???

    他就是個還沒成家的書生,家里管錢也管得嚴,三刀紙,接近三百兩,是他攢了這么些年的全部家當了……

    鐘大娘剛想說話,便聞身后傳來一個沉穩(wěn)平和的女聲。

    “……您何出此言?您既拿到了粉箋卡,您就理所應(yīng)當享有所有權(quán)利?!?/br>
    “便是您帶一百個人前來,我也只會反思地方窄小、招待不周,絕不可能接受您以買紙的形勢作補貼?!?/br>
    第374章 是捕蠅草

    顯金聲音平靜,語調(diào)輕柔,自后方的隔間踱步而出。

    “老板?!辩姽苁碌皖^恭敬喚道。

    方書生一直垂著頭,聽到這一聲“老板”,這才淚眼婆娑地抬起頭來。

    顯金:?

    這怎么還哭了?

    這么不經(jīng)pua?

    方書生淚意朦朧地看過去,這與他想象中的“賀老板”差別也太大了吧!

    他一直以為這位背景過硬、像個炸子雞一樣綻放在京師城上空的“賀老板”,至少也是個三十朝上的精明能干的少婦。

    如今看,原是個身量高挑纖細、膚容白皙光潤、眉眼清冷如遠山重黛、又如深林霧淞的年輕姑娘。

    好像一方清麗獨立的泥色釉瓷器,一顰一蹙皆見氣度。

    方書生更想哭了。

    這看上去也不比自己大幾歲,怎么就這么能干周到??

    這和人家七歲周游列國舌戰(zhàn)群儒,而他七歲在茅房玩屎還洗不干凈有什么區(qū)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