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恒：“唔，那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了。”

    洛婉清：“？？？”

    謝恒：“侍奉司主，卑職之幸，當(dāng)然，能在上面就更好了?！?/br>
    【小劇場】

    謝恒：“我生氣了??！但我還是要給你療傷，給你安排所有事情，找借口讓你來找我！我真的超級生氣??！”

    洛婉清：“吧唧。公子，我好愛你哦?！?/br>
    謝恒：“……哦，我也是?！?/br>
    第178章

    ◎恭迎司主，司主千歲◎

    一切結(jié)束后，院子里是淅淅瀝瀝的雨聲。

    他們清洗過后，也就沒了睡意。

    天很快就要亮起來，這三日她不必上朝，要處理出征前所有雜事，但今日是她在監(jiān)察司的繼任典，天明之時便需準(zhǔn)備出席，現(xiàn)下距離天亮不過半個時辰，兩人沒了睡意，便也不打算強(qiáng)求。

    而且雖然沒有言說，但他們都有諸多問題，現(xiàn)下正是詢問的時候，于是謝恒捻了棋子，便邀洛婉清上前道：“來，下一局吧。”

    洛婉清走到他對面，坐下之后，不由得有些好笑：“從道宗回來，似乎總在陪你下棋?！?/br>
    “好的對手，自然總想切磋?！?/br>
    謝恒笑著看她一眼，贊道：“你棋藝進(jìn)步得很快?！?/br>
    “公子過去總說要讓我成為監(jiān)察司最好的司使，”洛婉清看向棋盤，按下衣袖落子，溫和道，“我自然希望，不要辜負(fù)公子的眼光?！?/br>
    “那說說吧，”謝恒看她一眼，“你一開始，就想好今日的局面了？”

    “倒也不是。”

    洛婉清落下棋子，實(shí)話實(shí)說道：“我也是走一步看一步?！?/br>
    “第一步是想怎么走？”

    謝恒好奇，洛婉清沉穩(wěn)道：“最初我是想，上一世公子的結(jié)局，在我所預(yù)料之中，主要源于兩件事，一來公子挑起司州兵禍，百姓憎怨；二來公子推行《大夏律》、屠殺世族，王公貴族痛恨；三來公子因過去之事，對自己心生厭惡，自行求死。”

    謝恒指尖一顫，平生出幾分被洛婉清看破的尷尬。

    他輕笑一聲，遮掩道：“胡思亂想?！?/br>
    “而這三個原因中，第三個原因或是主因，但公子既然答應(yīng)了我，那我就相信，公子如今不會舍我而去。”

    洛婉清平靜說著：“那另外兩件事。無論是兵發(fā)司州，還是推行《大夏律》，都是不可逆轉(zhuǎn)之事。勸阻公子不出兵司州，公子如何掌握北三軍？況且，若不先擊破鄭氏，直接將崔氏案告知天下，王鄭聯(lián)手，公子處境危矣。公子不可能不報仇，所以兵發(fā)司州，或者說，殲滅鄭氏，這是必然之事，也是應(yīng)當(dāng)之事?！?/br>
    “所以你想為我擔(dān)罪？”謝恒明白，抬眼看她。

    “我想為司州求條出路?！甭逋袂蹇粗灞P，“所以我搜集了司州大量的資料，等我看到司州的情況后，我突然覺得，其實(shí)這個地方，公子出兵也好?！?/br>
    謝恒聽著她說話，棋子交落之聲響在兩人耳邊，她說的情況，他都知道。

    “朝廷稅賦三成，鄭氏向官員索取錢財，不服者，他們就想辦法罷免。留在官位上的官員，都是鄭家嫡系，這些官員為向鄭氏納貢，層層抽錢，到達(dá)百姓時，稅賦近八成，甚至更多，如此重稅，如何活得下來？”

    洛婉清嘲弄一笑，繼續(xù)道：“為了求生，只能接受鄭家吞并，將自己田地低價賣給鄭氏，成為鄭家奴仆，一年耕種到頭，盡數(shù)上交，最后拿點(diǎn)活命錢。為奴者，命賤人卑，女兒就算被人打死了，母親報到官府，也不過就是賠點(diǎn)錢財，最后要罵上一句，發(fā)了人命財，可以高興一輩子了。”

    “這是當(dāng)?shù)氐陌缸?？”謝恒聽明白。

    洛婉清點(diǎn)頭：“是，這就是當(dāng)?shù)氐陌缸??！?/br>
    洛婉清手指微緊，抬眸看向謝恒：“正因?yàn)猷嵤弦呀?jīng)把百姓搜刮干凈，如果強(qiáng)行出兵，沒有安撫好，百姓流離失所，那就是雪上加霜。可如果我們是去為百姓主持公道，幫著百姓反了鄭氏，那就不一樣了?！?/br>
    “鄭氏積威太重，百姓沒有這么容易反抗?！?/br>
    “那是公子從來沒當(dāng)過百姓?！甭逋袂搴V定開口道，“草雖柔順，卻能破石。他們需要的只是一盞引路燈?！?/br>
    謝恒聽著，慢慢明白過來：“你想讓我成為這盞燈？”

    “是。”

    洛婉清肯定道：“可要公子成為這盞燈，就要讓百姓相信，公子會為百姓主持公道，也能主持公道。那現(xiàn)下最好的方案，就所有人知道，公子接下了我的案子，而且讓鄭平生有了處置?？晌乙仓溃菹乱幹绵嵠缴?，不可能是為了我，只可能是為了我自己，所以回來之后，我就在找機(jī)會，想讓鄭家激怒陛下。其實(shí)就算沒有鄭璧奎，”洛婉清笑起來，“我也是打算去鄭家找麻煩的。”

    “但有了鄭璧奎，你方便了很多?！敝x恒用棋子敲著桌面，“婚宴他對張逸然行兇，陛下不滿。”

    “我讓紀(jì)青在陛下面前中毒，這直接威脅到陛下的安危，陛下更為不滿。”

    “然后你再敲登聞鼓，激怒鄭璧奎，”謝恒思考著，“在百姓面前讓我接案，讓我?guī)е傩杖ゴ蟮顬槟闱髠€公道。一石三鳥，既加劇鄭家和陛下的矛盾，讓我在百姓心中成為青天，同時也為你殺鄭平生鋪路。”

    “之后我再風(fēng)流小郎君為公子著書立作，名揚(yáng)四方。等我刺殺鄭平生，鄭氏謀反之后，公子再率軍來到司州，我配合公子，取下司州?！?/br>
    謝恒聽著，點(diǎn)頭表示明白，隨后仿佛是不在意一般，低頭落子道：“說了半天，你還是沒說清楚，到底為什么想著在婚禮上動手？”

    說著，謝恒抬起頭來，笑著看著她，眼里帶了些許難過：“明知我在意，又為何要為難？”

    “那既然在意，”洛婉清也是不解，“為何放縱？”

    “你先答我，我再應(yīng)你?！?/br>
    謝恒說著，洛婉清想了想，捋清思路道：“最初是因?yàn)橛朽嶈悼冢魺o人幫忙，我單獨(dú)刺殺鄭平生幾率不大。我猜到公子盒中是放了讓陛下對鄭平生起殺心的東西，所以在牢獄之中，我便答應(yīng)了陛下刺殺鄭平生，同時以公子身邊有鄭家耳目的理由，讓陛下對你隱瞞。而陛下為了撇清和我的關(guān)系，也為了方便甩開李歸玉，讓我動手，便賜下婚約，讓我在大婚行刺。”

    “所以你騙我？”

    謝恒輕笑，洛婉清不敢回答，只繼續(xù)道：“陛下賜婚，我想與公子脫離干系便變得很難。所以我在想辦法，之后我知道公子放置的是火藥庫的地圖在鄭家，便決定逼反鄭氏之后，以此要挾陛下，將監(jiān)察司司主給我，這樣一來，在世人眼中，我雖然和公子成親，但這是陛下賜婚，之后我便當(dāng)上司主，算得上恩將仇報。再加上我在宴席上的舉動，鄭璧奎回去必定告知鄭家人是陛下指使我，如此，便可最大程度保全公子……”

    謝恒聽她說著，眼中帶了幾分心疼，洛婉清低著頭，解釋著：“而這期間，我也猜到李歸玉必定會糾纏不放，他主動找我，許諾幫我殺鄭平生，我便猜他是以為陛下知道了玄天盒的內(nèi)容，想刺殺陛下，于是將計就計……”

    “他送火藥，你翻花園；他找刺客，你給名帖?！敝x恒轉(zhuǎn)頭喝茶，稱贊道，“配合得倒是極為默契，不愧是舊情人。”

    “還是比不上公子，”洛婉清見他語氣帶酸，笑道，“公子又是何時意識到我要動手的？”

    “火藥有硫磺味，嗅覺敏銳之人會察覺，”謝恒淡淡開口，“你埋下去后，我讓人又撒了一道專門祛味的藥土。你額外邀請那些人，青崖早就報過名單給我，我也放了?！?/br>
    “那公子是默許我動手？”

    洛婉清好奇，謝恒想想，輕聲道：“我只是想，你的仇人，你來手刃比較合適。反正你不過就是想和我分道揚(yáng)鑣，那我就用免死金牌，”謝恒抬眸看她，笑得有些得意，“將你我永遠(yuǎn)捆綁。”

    洛婉清聽著，倒也不意外，只溫和道：“可惜，如今我當(dāng)上司主，公子的算盤，怕是不太響了。”

    “總歸響了一聲，”謝恒不甘回應(yīng)，“我如今也算是有名分的人了?！?/br>
    沒想到他一直在糾結(jié)這個，洛婉清不由得好笑，謝恒看著她笑起來，心上軟了一片，繼續(xù)道：“那你引李歸玉放置火藥，又想做什么？”

    “他放置火藥，那是刺殺，陛下會放過他嗎？”洛婉清落下棋，眼神微冷，“我向陛下提出的要求中，其一是成為監(jiān)察司司主，陛下為了保你，也為了防止我將火藥庫的位置告訴鄭氏，必會答應(yīng)。其二，便是圈禁李歸玉，由我看管。”

    “只是圈禁？”謝恒好奇。

    洛婉清平靜道：“公子看不出來嗎，如今皇子之中，陛下最看重的就是他，隱有接任之相。這次刺殺涉及這么多人，就算動了殺心，不查清楚陛下不會真的想殺他。圈禁再查，正合陛下心意?？衫顨w玉不會這么覺得，他知道自己做過什么，對人毫無信任，只要圈禁他，我?guī)诉^去，告訴他，陛下讓我殺他，他會信?！?/br>
    “你要?dú)⑺?？”謝恒明白過來。

    洛婉清看著棋盤：“今日監(jiān)察司的人先去圍住廣安王府，后日出征前，監(jiān)察司所有高手同我一起過去，他若愿體面離開，我留他全尸。若想抗旨不尊，犯上謀逆，”洛婉清抬眸看向謝恒，“殺無赦?！?/br>
    謝恒聞言，面上露出笑容。

    他把弄著手中棋子，笑著道：“殺完他，你帶著兵馬和監(jiān)察司的人離開東都，陛下發(fā)現(xiàn)，也來不及追你，只能等你凱旋了?！?/br>
    “今日起，公子可飛書調(diào)令全國各地監(jiān)察司趕往司州，等到達(dá)司州，同時飛書西北，今日是四月初三，我們會搶在四月二十日之前拿下司州。圣照殿下可以帶著崔二公子和星靈一起，于四月二十日，發(fā)兵北戎?！?/br>
    “秦謝而族支援的糧草軍備會在四月二十到達(dá)司州城，”謝恒和洛婉清分析著，“拿下司州后，我會將前線所有消息全部封鎖，向陛下匯報鄭氏與北戎勾結(jié)，北戎壓境?！?/br>
    “然后發(fā)兵直取北戎，”洛婉清篤定道，“與圣照殿下前后夾擊，逼北戎議和，打下去，或者歸還十城，放大軍過境，回到大夏。”

    李圣照手中多是騎兵，四萬騎兵攜家眷歸來，與他們手中八萬人匯合，再有監(jiān)察司數(shù)萬司使組成的精銳，前后近十五萬兵馬，盤踞司州，開司州糧倉，有秦謝兩族和謝恒繼承崔氏而來的多年積累。

    此時再翻崔氏舊案，恢復(fù)李圣照身份，直取東都，大業(yè)可成。

    余下的話不必多說，兩人靜靜對視。

    天從暗色變成灰藍(lán)，鳥雀鳴啼，謝恒看著她的眼神逐漸變得溫柔：“我有最后一個問題?！?/br>
    “什么？”

    “你既然都計劃好，那日刺殺鄭平生的時間，”謝恒試探著，“也是計劃之中嗎？”

    洛婉清聞言便知謝恒在問什么，她靜靜注視著他，他看上去倒也和平時沒有什么不同，但卻一直在摩挲棋子。

    洛婉清感知著他竭力克制的緊張，過了好久，才道：“不是的。”

    謝恒心跳快了半拍，但他不敢挪目，就聽著她無奈道：“只是我想和公子成婚，所以推遲了時間?！?/br>
    謝恒得話，嘴角壓不住揚(yáng)起，扭頭看向窗外。

    他不說話，也不落子，只是自己抿唇輕笑。

    洛婉清見他不動作，過了好久，試探著道：“公子，該你落棋了?！?/br>
    謝恒聞言轉(zhuǎn)頭看她一眼，笑著將棋子隨意一拋。

    “不下了?！?/br>
    他站起身來，起身道：“馬上天亮了，司主先休息一下，我去準(zhǔn)備?！?/br>
    洛婉清一愣，便見謝恒自己先去取了衣服穿上，在鏡前給自己帶上發(fā)冠。

    他今日沒穿朝服，穿了平日慣穿的白色綢衣，頭頂玉冠。白衣上也是散落銀色花瓣，倒與洛婉清的衣衫有些相似。

    沒了一會兒，他便帶著人進(jìn)來。

    “來吧?！?/br>
    謝恒到她面前，伸手拉過她：“我侍奉司主起身。”

    洛婉清下意識看了旁邊人一眼，所有侍女都低著頭。

    謝恒領(lǐng)著她洗面漱口，隨后便從侍女手中取過官服，一件一件為她穿上，最后為她系上腰封，領(lǐng)著她走到鏡前，為她帶上金冠。

    他替她畫過眉毛，手指擦過口脂，等一切做完，洛婉清抬眸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和他。

    他站在她身側(cè)，也同她一樣看著鏡子里的兩人。

    過了許久，謝恒啞聲道：“甚美。”

    “公子，司主?！?/br>
    青崖來到門口，恭敬道：“可準(zhǔn)備好了？”

    “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