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她拖了尾音,那語氣實在嘲諷,背著手往前走,又打發(fā)連翹:“你先到后街上去,領(lǐng)孫mama去那邊的廂房,我回去換身衣裳再過去?!?/br> 連翹欲言又止,到底沒再言聲,誒的應(yīng)下來,一蹲身,做完禮,扭頭往后街方向去了不提。 溫桃蹊一路帶著白翹回了家,果真是去換了身衣裳,磨磨蹭蹭的,臨了了,她自顧自去取了先前那頂小金冠,往頭上比了比:“還是好看的吧?” 白翹苦著臉:“姑娘生的好看,別說這樣華貴的小金冠,就是簪根木藤,也是好看的啊。” 她把小金冠往白翹手上一遞:“給我戴上。” 白翹哦了聲,順勢接下來,等要替她戴的時候,才回了神,手上一頓:“姑娘?” “怎么?你覺得我去見孫mama,是為了跟她敘舊的?還是以為,我怕她聲張,把臉面丟到后街上去,所以是要去哄一哄她,小事化了,結(jié)善緣的?” 看樣子,顯然不是了。 但白翹起初真的以為…… 她沒再猶豫,很快替溫桃蹊戴好了小金冠:“可是姑娘,我看孫mama敢這樣回來……要不多帶幾個人過去吧,省得她對姑娘不尊重,萬一她還仗著奶了姑娘一場,倚老賣老的,咱們立時就拿了她,交給太太發(fā)落,看她還……” “用不著?!睖靥阴枰呀?jīng)站起身來,“連你都不用去,連翹在那兒陪著我就夠了,對付一個老奴,還要興師動眾,我這個嫡姑娘未免也太沒出息了些。她來就來吧,叫她曉得我這主子并不可欺,再不敢找回來,也就是了,再不濟(jì)的,我就能著人拿了她,照樣送交官府去,又有什么呢?機(jī)會本就是咱們給她的,不是她給咱們的?!?/br> 第61章 算賬 孫氏離開溫家連一個月都不到,一切仿佛就發(fā)生在昨日似的,可溫桃蹊在廂房中見到她時,竟險些沒認(rèn)出來。 從前她在小雅居,倚老賣老,仗著奶大了自己,便很是目中無人,什么好的都要占上一份,平日又不干活兒,全是支使底下的小丫頭替她料理,是以這十幾年來,倒養(yǎng)的不錯。 如今…… 溫桃蹊暗暗吃驚,面上卻不顯露,多看了孫mama兩眼,皮笑rou不笑的:“這才多久,孫mama就見蒼老了。” 她邁著步子往主位上坐,孫mama原本是滿臉堆著笑的,只不過那句我的姑娘沒出口,一眼看見了溫桃蹊頭頂?shù)男〗鸸?,心下咯噔一聲,笑容僵在臉上,連親近的話也說不出了。 溫桃蹊是滿意的,嘴角弧度越發(fā)揚(yáng)起來,掛著淡淡的冷笑:“我原本以為,孫mama不會再回來了的。” 孫mama抿唇,臉上閃過苦惱:“姑娘,我實在是沒法子了……” 她聲兒戚戚然,往前湊了兩步,沖著溫桃蹊跪了下去。 溫桃蹊一攏眉,稍稍側(cè)身,膝頭偏一偏,躲開了她的跪拜:“mama奶我一場,怎么來跪我?我是生受不起的?!?/br> 孫mama看她像是油鹽不進(jìn),卻偏偏只字不提偷盜的事,一時吃不準(zhǔn),竟覺得,她奶大的姑娘,她如今反倒不認(rèn)識了。 其實要不是家里出了事,她大概真的不會再回到溫家宅子來。 太太和姑娘是給她留了臉面,成全了她十幾年來的體面,她并不會一味的來鬧,真把太太鬧的急了,綁了她送官去,她還能怎么樣不成? 孫mama跪在那里不動,連翹很有眼色,兩步上前,把手從她腋下叉過去,幾乎是半托半拽的:“mama有什么話快起來說吧,這是做什么呢?” 可是孫mama也不知是哪里來的那么大的勁兒,連翹越是要拉她起,她越是反身往下墜,竟叫連翹使出吃奶的勁兒也拖不動她。 溫桃蹊看在眼里,擺擺手:“她要跪,就叫她跪著,你拽她做什么?” 孫mama喉嚨一緊:“姑娘……” “當(dāng)日送mama去莊子上,mama也是明白了緣由得。”溫桃蹊根本就沒叫她開口,又自顧自的說,“可mama既然什么都明白,怎么還有臉面回來,又怎么敢來見我?” 孫mama臉上的血色霎時褪.去,慘敗一片,竟拖著膝往前行三兩步,上了手想去攀扯溫桃蹊的裙擺似的。 連翹一早就防著她,橫豎這屋里也沒外人在,丫頭登時便整個人往她身前一橫又一攔:“孫mama,有話你不肯好好說,非要跪著說,說便說吧,怎么卻還要同我們姑娘動手動腳的?姑娘是金貴的人,你又要做什么?” 孫mama臉上掛了兩行淚,也不知是什么時候流下來的,她見碰不著溫桃蹊,也只能跪在那里,朝著溫桃蹊磕了兩個頭:“姑娘說的,我都是知道的,當(dāng)然是感念太太和姑娘的恩德,再不敢腆著臉回到溫家來。可是姑娘,我……我實在是沒有法子了。” 她好像生怕溫桃蹊再開口攔了她的話頭一樣,喘了口氣就接上前頭的話:“姑娘知道我攏共得了兩個兒子,小的那一個還算是乖巧懂事,大的那個……前些日子,他在外頭吃多了酒,撒酒瘋鬧事兒,也是身邊的狐朋狗友挑唆著把他教壞了,拉了好人家的姑娘就……就……” 溫桃蹊到底十三四歲的孩子,她也不好把話說得太直白了,這屋里頭,就連連翹,都是尚未出閣的女孩兒家,點(diǎn)到即止也就是了。 孫mama一抬頭,見溫桃蹊臉色果然又難看三分,訕訕的低下頭去:“人家家里不依不饒,非說要我們拿出一百兩銀子,就當(dāng)做聘禮,兩家結(jié)親,這事兒就算揭過去不提,若不然,便要將我們告到官府,要青天大老爺來做主,叫我們既賠了銀子,還要我大兒子去受那牢獄之苦。姑娘,這個事情,哪里成呢?我大兒子年前就定了親了,如今說要退親另娶,街坊四鄰,那不得指指點(diǎn)點(diǎn),不定說什么難聽話的,所以我想著,人家要一百兩銀子,我湊一湊,拿出二百兩銀子來,給了他們家里,不要說他們一家子,就連他們姑娘的孩兒,也是一輩子吃喝不愁的了,還能不足意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