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桃蹊聽到這兒才算是明白了，感情今天是要錢來的？

    這是她的奶娘，在小雅居里一待就是十四年，可她從前怎么不知道，孫氏竟不要臉至此了呢？

    溫桃蹊的聲音徹底冷了下去，往昔的那點子情分，原就在她心中所剩無幾，眼下更是蕩然無存：“你今天想跟我要多少銀子回去？”

    “八十……就八十兩銀子……”孫mama聽她口氣不善，一時說話也磕磕巴巴的，“我在家里東拼西湊了好些天，可也至多拿出一百二十兩銀子來，姑娘，您是尊貴的姐兒，您抬抬手，指頭縫兒里漏出來的，也夠救我兒子一回的，您就舍給我八十兩銀子，我往后便老老實實待在莊子上，再不敢來登溫家的門了。”

    她一面說，一面又頻頻磕頭，可是到底溫桃蹊不言聲，她心里沒底兒：“姑娘好歹也看在我奶您一場的份兒，救救您的奶兄弟吧。”

    “放肆！”溫桃蹊拍案而起，呵斥住她，“輪得到你在我面前胡說八道的！我家里有嫡親的阿兄，有一脈相承的堂兄弟們，幾時又多出兩個奶兄弟？孫mama，說起話，你是真不怕閃了你的舌頭啊。”

    孫mama何曾見過溫桃蹊這般疾言厲色的模樣，一時怔住了。

    溫桃蹊卻俯視著她：“你張口管我要八十兩，無非打量著我年紀小，耳根又軟心又軟，你說的和軟些，可憐些，我一時不曉得怎么辦，自然予了你，你倒得了大自在。看樣子，是我想錯了——有些人，是縱不得的，不是我給了你臉面，你就肯自持機會的。孫氏，今兒我同你算一筆賬，算清了，你再回我的話？”

    第62章 狗急跳墻

    孫mama還沒反應過來，溫桃蹊是要與她算什么賬，溫桃蹊那里已然黑著臉又坐了回去。

    她看著孫mama跪在那兒，心里沒有來的煩躁起來，略合一合：“你從前在小雅居，一個月是一兩銀子的月例，對吧？”

    孫mama跌坐下去，一下子明白了：“姑娘，我不是……”

    “你別忙著說話?！睖靥阴韬敛涣羟榈拇驍嗨?，“算下來，一年就是十二兩，我們家又從沒有苛待過你，反而逢年過節(jié)的，都另有打賞，林林總總，我便算你一年到頭，能從我們家賺個二十兩銀子。我記得，你一家子老老小小，全是靠你一個人養(yǎng)活的，你男人，你兩個兒子，都是不出去干活兒的，是吧？”

    孫mama不吭聲，也不點頭，連看都不敢再看溫桃蹊。

    溫桃蹊分明看見她往后縮了兩步，便嗤了一嗓子：“躲？往哪里躲呢？今兒可不是你自個兒送上門來，要我同你清算的嗎？”

    她冷哼著：“你們這樣的人家，一年到頭，開銷幾何，我是不曉得的，只是我從前聽哥哥們說起，我一整套的頭面要二三十兩，竟是足夠尋常三五口的人家一年的開銷，想來，二十兩銀子，你們那一家子人，一年下來，也攢不住什么錢才對，更何況——”

    尾音拉長的時候，孫mama察覺到一絲不對，很快她就明白了。

    溫桃蹊的聲音里滿是譏諷：“你那個大兒子，可不是頭一天花天酒地，結交狐朋狗友的吧？每每在外頭揮金如土，難不成是他自己賺來的銀子？孫mama，你大概其是忘記了，去年你還為這事兒，到我阿娘跟前去求過一回恩典，我阿娘賞了你五兩銀子，是不是？”

    她盤算起來，頭頭是道，孫mama竟挑不出一處來反駁。

    那五兩銀子，現在說起來，真是叫她無地自容。

    溫桃蹊看看連翹，連翹也看著她，主仆兩個對視一回，連翹瞧著她目光沉沉，突然就明白了，往旁邊兒側身稍讓了讓：“是呢，我也記著，每回孫mama家里有點子什么事兒，太太和姑娘可從來沒有說不幫不管的，我竟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人——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現如今竟還敢回來找姑娘，一開口便是八十兩銀子，真是有意思的很！”

    孫mama素日在小雅居是耀武揚威慣了的，只是她罵人的份兒，哪有別人數落她半個字的時候，她一抬頭，瞪過去一眼，看起來還是那副兇神惡煞的模樣，只是今天她是敢怒不敢言罷了。

    溫桃蹊把她的舉動都看在眼底，想來真是本性難移了。

    她掩唇輕咳：“連翹這話雖難聽，可道理卻是再正經沒有的，阿娘與我雖是打發(fā)了你，卻也沒斷了你的活路，你在莊子上待著，不也照舊每個月都有例銀領了用，你還想怎么樣呢？”

    她一面說，又哦的一聲，自顧自的念了句是了：“差點兒忘了，你兒子輕薄了人家姑娘，毀了人家姑娘的清名，可人家既要銀子，還要把姑娘嫁到你們家——外面的人不知道你在溫家出了錯，再也回不來了，還當你是我這個溫家嫡女的好奶娘，一輩子榮華富貴，吃喝不愁的，想著把姑娘嫁到了你家，以后有了依靠，說不得一家子都黏在你們家身上，要把你們家的血都喝干了。孫mama你呢——”

    溫桃蹊攏了攏袖口，越發(fā)把膝頭偏開了，不屑一顧的：“你是個聰明人，當然知道那一家子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輩，斷不能叫他們纏上你們，往后一輩子糾纏不清，就算是毀了，所以你寧可舍出去二百兩銀子?？善懵斆髦?，還是個貪心不足的人——我且來問你，你在我家服侍十三四年，而今你說你東拼西湊，湊了一百二十兩銀子出來，你哪里來的一百二十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