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怪不得謝喻白說怕唐突了,這種事情,那就算外頭有些閑言碎語,誰會問到她臉上來呀?這可不就是唐突冒失嗎? 而且這事兒……說起來她也覺得別扭的很。 早說了別這樣,表姐又不聽,還要勸她,把她勸住了,姑母也說,外人愛說什么便說什么去,即便知道她們的用意,照樣上趕著來赴宴,來相看,誰家她生的花容月貌,又頗有賢婉的名聲。 她一直覺得不好,但姑母和表姐誰也不聽她的,她就只能把自己埋起來,裝作什么也聽不見,當不知道罷了。 前頭清云倒是真的拿這話開了兩回玩笑,姑母把清云罵了一頓,像怕她臨時反悔似的,她就更不好說什么,到底是姑母用心良苦,曉得爹娘一貫對她的態(tài)度,怕她年紀漸漸大了,爹娘對她的終身大事不肯上心,將她草草許配了人家。 她是個女孩兒,自己說不上話,性子又溫吞,不會忤逆爹娘,將來真要找了個不成的郎君,她也是要屈就的。 林蘅自問不是心比天高的人,但要說真給她配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夫婿,她心里也是不肯的,所以自然再不說什么,默許了姑母的做法,對外頭的那些話一概不理。 誰承想,這謝喻白今天就這么直截了當?shù)膩韱査兀?/br> “那都是外頭人胡亂說嘴的,二公子怎么好放在心上,竟當真了?!绷洲考t著臉,柔聲細語說話時,聽來竟像是嗔怪。 謝喻白自然曉得她不是嗔怪,便是撒嬌,也不會沖著他。 想想上回相見,她對宜棠的態(tài)度,小姑娘家動了心思,在不該動的人身上。 “是這樣嗎?” 小伙計奉了茶水和點心上來,仍舊是先前不敢多話的做派,放下東西,匆匆又掖著手退下去。 謝喻白把她點的幾樣茶點全往她面前推,又替她倒茶去:“我還以為竟是真的,想著,以我的品性,也不知能不能入了李家太太的眼,可聽姑娘意思,竟都是外頭人胡說的?!?/br> 他又嘆口氣,語氣中無不惋惜:“實在是可惜了?!?/br> 林蘅吃了一驚,抬眼去看,他臉上竟真的寫滿了失望。 他手上動作輕緩,倒茶的手那樣好看,一張臉又極認真的顏色,望向她時,目光清亮。 她分明感覺到自己心跳加快了些,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一時手足無措,不知該怎么接他這話。 明知道他是開玩笑的,但這樣的玩笑,實在令人無所適從。 林蘅緩了半天,才尷尬的笑著:“二公子這樣說起玩笑話來,這茶,我恐怕就吃不成了?!?/br> 謝喻白似笑非笑的盯著她:“我若不是玩笑呢?” 他挑眉:“林姑娘,我父任工部侍郎,前途無量,我母親原也是江南大家的千金閨秀,脾性與你一定相投,是最溫婉,最好說話的,我大哥早成了家,嫂子雖是京中貴女,卻從不跋扈,待人極寬和,我們謝家也算門風清貴,我也勉強算得上儀表堂堂,況又從名師,難道,配不上姑娘嗎?” 林蘅心口突突的:“二……二公子,你這樣說話,咱們便就此別過了?!?/br> 她說著要起身,謝喻白哪里叫她如愿,騰地就起身來,本想橫跨半步去攔她,但怕把她嚇壞了,忍了忍,只叫住她:“你心里有別人,我知道。” 林蘅一雙腿就邁不開了,驚恐的回頭看他,心神全亂了。 謝喻白心里清楚,可直到見了她這樣,才真正確定了,那幾乎是她自個兒承認的,實在叫他窩火的很。 他略合了合眼:“但是林姑娘,你心儀他,他對你呢?他若傾慕于你,又或有所行動,便也輪不到我今日與你說這些——” 他拖長了音調(diào):“你或許覺得唐突,覺得我冒犯了你,又或許覺得,不過片面之緣,我此番做派,實在有些輕狂孟浪,竟與那些紈绔無兩樣。但我的確一向最喜歡姑娘這樣的脾性,若要娶妻,求的便是與我母親那般,溫婉,寬厚,豁達又恭謹?shù)呐?。?/br> 謝喻白站定住,也定定然看著她:“不瞞姑娘說,我著人打聽過,知道姑娘一向是個最孝順的孩子,也問過家中嬸嬸,更知道姑娘在歙州短短時日,便已是很有賢婉名聲。即便是今次李家為姑娘cao辦這個生日宴,眾人心知肚明,曉得李家太太是想為姑娘相看郎君,卻也沒一個人說姑娘輕浮,說李家輕狂的,還不都是為著姑娘自個兒是個好的——人家說一家有女百家求,似姑娘這樣的女孩兒,我謝喻白不甘看你落入別家?!?/br> 他就像是在說著終生的誓言,那樣堅定,更是那樣的堅韌。 林蘅緩了口氣,卻根本就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 謝喻白的心意那樣直白,那樣炙熱,她……她承受不起! 林蘅幾乎是逃一樣的從雅間沖了出去,她一向是舉止端莊又得體的人,慌不擇路,也只是腳下輕快,略略帶出微風,小跑著出門去的而已。 茯苓就守在正外頭,見她神色慌張的跑出來,嚇了一跳,忙把人一扶:“姑娘,謝二公子他……” 可她再去看,自家姑娘是面色紅潤,面頰上一團團的紅云,彰顯出的是她的羞怯,這幅形容,絕不是怒極。 林蘅反手握她,瞪了她一眼,不叫她多嘴,拉了她匆匆下樓,出了嘉善居去不肯回頭。 只是她并沒有回李家去,而是領了茯苓,轉了個方向,往溫府去了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