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周千乘——” 絕望和心死同步進行。蘇沫的世界已經(jīng)崩塌,無盡的黑暗里只剩下夾雜在嘈雜音浪中的哭喊聲,還有那些觸感清晰充滿劇痛的肌膚摩擦聲。 是以這里面夾雜進別的聲音時,他完全分不清現(xiàn)實還是虛幻。 眼前的一幅幅畫面像黑白電影,從他視線里流動著,好像與他無關(guān)。又與他有關(guān)。 他嘴里胡亂喊著周千乘,眼里也看到了周千乘,他覺得可能是幻覺,因為深信自己就算死了,也不會有人來救他??擅媲暗倪@個周千乘太真實了,暴怒的面容,揮舞的拳頭,還有遮天蔽日的冷杉信息素,帶著濃重的肅殺寒意,發(fā)出凌冽嗆人的味道。 周千乘的聲音也很真實。 “誰讓你們這么碰他的!” 他嘶吼著,音都破了,整個人像暴走的猛獸,要把眼前施暴的兩人撕碎。**蘇沫的轉(zhuǎn)學手續(xù)已經(jīng)在辦,校辦再怎么刁難拖拉,材料也有辦完的一天。而他已經(jīng)一周沒來學校,似乎打定主意再不踏進文華。 也好,周千乘心想,不來不來吧。至于以后要怎么辦,等蘇沫去了新學校再說。轉(zhuǎn)學而已,只要還在第九區(qū),就逃不開他的視線。 但他今天眼皮一直在跳,放學后坐上車往家走,跳得更厲害了。他揉揉太陽xue,包里電話響了,接通后只聽了幾句,眉頭便皺起來。 ——有人看到蘇沫回了學校,在校辦待了一段時間后離開。 他其實沒找人跟蘇沫,但卻有跟著蔣林和于商的人。跟著的人見蔣林和于商是一起走的,沒用家里司機,打了車離開。那人跟了一段,見他倆去了球館,就沒再跟,但出于謹慎考慮,還是給周千乘打了電話報備一聲。 而與此同時,蘇沫回學校的消息也到了他這里。 時間太湊巧,他有些說不上來的心煩意亂,便跟司機說一聲,掉頭往回開。他估摸著時間,沿著蘇沫回家的路線走,車速很慢,走走停停,有一搭沒一搭的。 跟他的心思一樣,似乎沒有終點,也沒什么目的。 中途他下了車,去便利店買了飲料出來,坐在街邊發(fā)呆。公交車一輛輛過去,夜幕來襲,行色匆匆的人上車下車,沒有他要等的。他不知道為什么這次一定要跟過來。以前在學校,每一次蔣林他們找蘇沫麻煩,他都必須要躲在暗處親眼看著,他后來把這種行為解釋為一種可笑的不放心。 不放心那幾個人輕了重了。不放心蘇沫真的被欺負死了。 而這次跟過來,甚至沒有明確的苗頭。但似乎冥冥中有一只手在他面前揮動著,讓他回頭看。 他猜測蘇沫已經(jīng)在前一站下車,那孩子膽子小,天黑了一定會選大站換乘。他晃悠悠往回走,心想再等一會兒,或者跟一會兒,就回去吧。 這時有人撞了他一下,看起來著急忙慌的。他煩躁地低哼一聲,那人趕忙給他道歉。 是一個穿著環(huán)衛(wèi)制服的中年男人,跟他連說兩句對不起,然后彎腰去撿地上的鏟子。撿了鏟子也不見離開,站在原地頻頻回頭看,臉上有點魂不守舍。 周千乘沒再管他,繞開他繼續(xù)往前走。 “哎,好好的孩子毀了,真是畜生?!蹦侨肃哉Z。 邁出去的腳定在原地,周千乘猛地頓住,有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從腦中閃過,像炸開了什么東西,很快,他沒抓住。但他憑著一種對危險的本能,回頭看著那人問: “你說什么?” 那人嚇了一跳,但立刻說:“巷子里,有兩個人在欺負一個學生?!?/br> 周千乘心臟激跳:“哪里?!?/br> 那人拿手往遠處指。 “帶我去。”周千乘說。 那人忙不迭點頭:“好好,我?guī)闳ィ呛⒆犹珣K了,衣服都被撕爛了?!?/br> 周千乘腦子里嗡一聲。 那人邊跟著跑邊絮叨:“哎哎我把你帶過去,你看看能不能幫幫那個孩子,我就不進去了,他們說……” 剩下的話周千乘已經(jīng)聽不見了,帶路的人被他遠遠甩開,他在街上疾奔,沖進那條暗巷。**他大約這輩子都沒此刻這么想殺人。 葉遙桑死的時候,莫靜安進門的時候,摔碎周逸手辦的時候,他的暴怒有跡可循,行為也尚有理智。可看到蘇沫近乎赤裸著被人壓在骯臟的巷子里,全身頃刻間被烈焰焚燒,理智全無。 他沖過去將那兩個人從蘇沫身上提起來,狠狠摔出去,垃圾桶被撞翻,亂七八糟的垃圾倒了一地。3s高階信息素暴漲到極點,毫無顧忌外泄出來,不只巷子里,街上也開始蔓延著那股肅殺的冷杉味道。 他五感有短暫時間盡失,只看得見蘇沫白得發(fā)光的身體在暗夜中受難,只聽得見一聲聲凄厲的慘呼里盡是他的名字。 他是恨蘇沫,是縱容那些人欺負他。但不是這樣。 這些雜碎,怎么敢! 他揮拳又快又狠,下了死手,拳拳往蔣林腦袋上打。只幾拳下去,那人便沒了聲息,臉被鮮血糊滿,完全變了形狀。 如果不是角落里傳來熟悉的痛哭聲,再多一拳,蔣林腦漿都能被他打出來。 他扔下蔣林和于商,抹一把濺了滿臉的血,從瘋狂的殺戮中擠出一絲清明——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然而蘇沫很怕他,看他走過來,嚇得蜷起身子往墻根躲。 “我錯了,我錯了,周……周千乘,你放我走吧,我再也不去學校了……再也不出現(xiàn)在你面前了……饒了我啊……”